為什麽侯曼娥說得每個字她都認識,但湊在一起她就聽不懂了呢?


    明明饞人家身子不是侯曼娥她自己嗎,怎麽就成自己被迷昏了頭?她們在討論的到底是一件事兒嗎?


    林然陷入了沉思。


    侯曼娥眼瞅著林然說著說著又開始發呆,連哄她都不哄一下,一股火瞬間躥上頭頂,氣得她額角青筋一跳一跳。


    傻叉傻叉大傻叉!她當初是怎麽瞎了眼看上這麽個二愣子!


    她重重哼了一聲,繞過林然氣勢洶洶就朝溫緒走去。


    林然感覺麵前一空,茫然往四周看了看,一迴兒頭,就看見剛才還麵目猙獰的侯曼娥不知何時已經換了張巧笑嫣然的臉,笑靨如花站在溫緒旁邊,俏生生道:“太好了溫公子,我師姐她腦子沒病了,我們可以一起走啦。”


    林然:“…”


    “腦子沒病”的林然默默捂住心口,安慰自己,雖然還是免不了轉為“塑料姐妹花為男人撕逼”的狗血故事,但是好歹目的是達成了,以後的…先湊、湊合著過吧。


    溫緒看了看笑容明豔眼神卻冰冷警惕的侯曼娥,又看了看那邊一臉無奈的林然,眸色笑意更濃,微微拱手:“那緒就叨擾了。”


    然後各懷心思的三個人都硬湊在一起上路了。


    侯曼娥說到做到,說是搶男人就絕不含糊,幾乎每一分鍾都膩在溫緒旁邊,繞著他嬉笑嬌嗔、打情罵俏,溫緒被她纏著,隻能偶爾和林然說幾句話,往往還沒禮節性客套完,就被侯曼娥生拉硬拽著扯迴去。


    侯曼娥和溫緒在前麵走,林然跟在後麵,看著她們倆男高女靚肩並肩的背影,憂傷望天,覺得自己是一個好明媚好明媚的大燈泡。


    她們正在火焰山中穿行,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火山,火山裏蟄伏著各種兇惡的異獸,因為火靈太過充沛,連空氣都泛著紅色,看久了偶爾精神恍惚,就會有不知打哪兒藏著的異獸張開血盆大口撲上來要把人吞掉。


    林然和溫緒都不是火靈,唯有侯曼娥是火靈根,又拿著火行神劍赤蓮,反而在這裏如魚得水,此時一劍,輕鬆就把撲上來的岩齒虎砍成兩半,劍尖一挑就挑出它身上最珍貴的虎牙,反手就扔給林然。


    林然接住,順手塞進儲物戒指裏,然後快走上前,和自發退後的溫緒並肩,幾步落後於侯曼娥默契護住左右兩翼,由著侯曼娥舉著赤蓮在前麵意氣風發開疆破土。


    侯曼娥的劍招有多酷炫,林然的劍風就有多樸實,淡青色的流光劃過,幾乎與空氣融為一體,無聲無息地沒有一點存在感。


    林然剛挑出一隻炎影蟒蛇的蛇膽,就聽旁邊溫緒輕笑:“林姑娘好劍法。”


    林然看了他一眼,他就施施然站在她身側,手無寸鐵,隻身前懸著一麵繁複流光的法印。


    有異獸兇悍撕咬而來,他輕咳兩聲,寬大的雲袖輕描淡寫一拂,法印映射的靈光閃爍,異獸猙惡的身形瞬間凝固,幾秒後,乍然被消融成殘破的靈魂碎片,眨眼間就消失在半空中,連點骨灰都不給人家留。


    而幹著這麽慘絕獸寰的事兒的時候,這鍾靈毓秀的貴公子,眼皮子都沒掀一下,甚至還在一直病歪歪地咳嗽…


    林然默了默,把蛇膽收起來:“溫公子謬讚了,公子才是修為不俗。”


    “林姑娘總是很謙遜。”


    溫緒笑道:“明明是個很不凡的人,卻始終甘願隱於人後,把更多的機會和榮光讓給其他人…”


    就像世人皆知劍閣雙絕,卻不知無情劍主之徒林然;就像人們向往神劍威名,卻總會不自覺地忽視同為神劍的風竹;就像現在侯曼娥在前麵大殺四方,她卻專注在後麵斷後掃尾,老老實實一個勁兒往儲物戒指裏塞東西。


    林然總覺得他語氣有點莫名的意味,搖頭道:“我並沒有不凡,也沒有隱於人後,我一直該幹嘛幹嘛,所有人得到的機會和讚賞都會是她們自己應得的,和我沒有關係。”


    她隻是機緣巧合被選中成了任務者的一員,她被賦予的一切特權都是為了做任務,剝去一切看起來光鮮亮麗的東西,她其實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天資一般,不太機靈,貪吃,有點小悶騷,偶爾愛聽八卦,還挺懶。


    她說得很平淡,但是很認真


    ——她是真的這樣認為的。


    溫緒看著她,忽的笑了。


    真是個頂有意思的小姑娘。


    侯曼娥打得興起,一迴頭,看見林然又和溫緒攪合在一起,瞬間腦中警鈴大作,催魂似的叫喚:“你們怎麽走那麽慢?林師姐,林師姐,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林師姐。”


    林然:“…唉。”護食的女人惹不起啊。


    林然無奈向侯曼娥走,身後溫緒卻也慢悠悠跟上,突然笑:“林姑娘似乎不太喜歡緒?”


    林然心想我喜歡你才是完蛋了,和兇殘女配搶男人——好家夥兒,我直唿好家夥兒,侯曼娥不得生撕了她?!


    “林姑娘沒有反駁,看來是真的。”


    溫緒輕輕一歎:“這真讓緒傷心…畢竟,緒可是很喜歡林姑娘的。”


    表白猝不及防,林然卻絲毫沒有被表白的感覺。


    她側頭看了看他,隻看見一雙像是永遠溫潤含笑的眼睛。


    林然:“冒昧一下,溫公子喜歡過很多人嗎?”


    溫緒眼尾一彎,並不否認:“或許。”


    林然沒有問他喜歡的都是什麽人,反正肯定不是風花雪月兒女情長的那種,倒更有可能是仙俠版電鋸驚魂,豎鋸禿頭老爺子躺在病床上,愛憐看著屏幕那頭他的大寶貝們激情碰撞血肉橫飛。


    誰能說那不是喜歡?喜歡到搞死你,妥妥的真愛!


    她繼續問:“那他們現在都怎樣了?”


    溫緒笑起來,竟然有一點孩子氣的狡黠:“我又不是他們,我怎麽會知道呢?”


    林然沉默了兩秒,也沒有刨根問底,隻誠懇道:“所以這就是了,我沒有不喜歡你,當然,我也沒有喜歡你,溫公子,你是個很麻煩的人,而我這個人恰巧特別懶,如非必要,並不想惹麻煩。”


    侯曼娥陰森森的聲音低了三個度:“林師姐——”


    “就來就來。”


    林然不再理會溫緒,快走幾步去追已經磨刀霍霍的爆嬌大小姐,可是溫緒忽的笑:“林姑娘,其實你不必把我想得太複雜…我隻是一個,喜歡做交易的生意人。”


    林然步子一頓,迴眸探究看他。


    “我並沒有惡意,林姑娘。”


    他微笑看著她,氣定神閑的,帶著某種道不明的蠱惑:“恰恰相反,我很期待有一天,你也會願意來和我做交易,一場銀貨兩訖、你情我願的交易,可以滿足你任何的期望。”


    林然看了看他,很久,忽的搖搖頭:“不會的。”


    溫緒的笑意一怔,沒想到她會拒絕得這麽斷然,不由莞爾,像是以為她在嘴硬:“這樣堅決可不好吧,你又怎麽知道不會有那一天呢?”


    當然不會,林然想,因為上一個要和她做交易的人,一個姓馬的男人,也是這麽說的。


    那時她還年輕,剛穿到現代的花花世界,最開始,她隻是因為指甲長了,想買一把指甲刀,於是她上了淘寶寶,認識了馬爸爸,馬爸爸鼓勵地對她說,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然後給她推薦了指甲油美甲套裝護手霜戒指手鐲貓爪杯……再後來,在雙十一那個凜冽的冬日,她徹底失去了自己的手。


    在想去賣腎抵債、卻因為腎重生速度太快,嚇癱了小黑作坊醫務工作者後,林然望著他們口吐白沫被拉上救護車的背影,悲傷地吸了吸鼻子,和查封黑作坊的警察叔叔們擦肩而過,一個無名英雄抱著枕頭湮沒於黑夜下的橋洞,到最後,終究是她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迴憶起往昔,林然不由潸然淚下。


    “我已經為過一個男人失去了所有。”


    林然哽咽著對溫緒說:“受過的傷可以愈合,可是剁過的手,那種揉雜著澎湃和悔恨的初心,卻再也迴不來了。”


    溫緒:“…??”


    “你來晚了。”


    林然深深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轉身:“我的信任隻有一次,你們這些口蜜腹劍的男人,都是騙砸,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們了!”


    溫緒:“……”


    第24章


    等他們終於離開了火焰穀,已經是五天後的事兒了。


    在火焰穀的日子,雖然有靈氣護體,林然還是覺得自己快被烤焦了一層皮,以至於終於能碰到清涼涼的湖水的時候,她長長舒了口氣。


    “——好爽!”


    侯曼娥猛地衝出水麵,用力甩了甩頭,濺開的水珠糊了林然一臉。


    林然被嗆了一下,抹了把臉,再睜開眼,就見侯曼娥直勾勾盯著自己。


    “哇…”


    侯曼娥意味深長:“還以為會很小,其實也不小嘛~~”


    林然:“…”


    什麽大什麽小,她聽不懂,她什麽都聽不懂。


    林然雙手抱住弱小又無助的自己,默默往水裏又縮了縮,隻露出一個腦袋。


    “你躲什麽,難道我還能吃了你嘛。”


    侯曼娥笑嘻嘻蹭過來,像條遊魚繞著她遊,小眼神悄咪咪往她脖子以下不可描寫的地方瞟:“你不是說我們是好姐妹嘛,好姐妹當然什麽都可以分享了,看看怎麽了,我也有,我還比你大呢,不信你看!”


    說著她站起來,驕傲挺了挺胸:“要不要摸一摸,手感超棒的…當然,你也得給我摸一下。”


    林然:“…”


    不,這不是開往幼兒園的車,快放她下來!


    林然大風大浪見多了,倒也不至於被調戲得變色,但是眼看侯曼娥的狗爪子都要伸過來了,林然實在不想和她探討大小的問題,爬上岸快速把衣服披好,才轉身問她:“迴去嗎?”


    侯曼娥看她領口都攏得嚴嚴實實,撇撇嘴,嘟囔一聲“老古董”,仰麵往湖裏一倒:“不走,我還沒有洗幹淨呢。”


    林然:“你都洗一個時辰了。”


    侯曼娥理直氣壯:“我還可以再洗一個時辰,而且我還沒護膚呢,還沒做保養呢,這幾天那破山穀的太陽那麽烈,都給我曬壞了,再不好好保養我黑色素都要沉積了!”


    林然:“…行吧,你慢慢洗吧。”


    林然拎著風竹劍往迴走,他們找的宿營地是一片景色秀美的山林,草木蔥鬱,清風習習,和火焰穀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心情不由好了起來。


    天色漸漸有些昏暗了,空地上升起了火堆,融融的暖意映亮青年半張清俊柔和的側臉。


    他側倚著身,白皙修長的手執著一冊竹卷,看得專注,隻偶爾輕輕撥弄一下火堆的木柴,在跳躍的火星中,更襯得人如暖玉,翩然風姿,道不盡的歲月靜好。


    這就是林然一直覺得溫緒很奇妙的一點:在他身上看不出一點目的性。


    她能看出他不是個簡單的人,也能看出他進入雲天秘境必有所圖,但是她卻猜不出他的目的,因為他看上去沒有任何欲望——這一路,他既不圖奇珍異寶,也不圖磨礪修為,哪怕是侯曼娥纏他纏到林然都看得牙疼,他也始終慢慢悠悠的、溫溫淺淺的,既不煩躁,也不迎合,該幹嘛幹嘛,輕鬆寫意得活像是來一趟遊山玩水。


    他似乎單純隻是為了好玩而來。


    一個隨心所欲的人,你猜不到他會做什麽,因為也許連他自己都說不準自己接下來會幹什麽


    ——這種人,一般俗稱蛇精病。


    聽見腳步聲,他抬頭看來,笑著打招唿:“林姑娘。”


    林然“嗯”了一聲,在火堆對麵盤腿坐下,把風竹劍架在膝頭,摸出一張軟帕,浸滿了金玉露,然後輕輕地擦。


    溫緒一手倚額,含笑看著她。


    她頭發還沒幹,就隨意披散在身後,發尾墜下的一顆顆水滴微微浸潤素色的外袍,寬寬大大的長袍覆住纖細的身段,不顯山不露水,唯有手腕戴著個細細的銀鐲,隨意勾在纖弱的腕骨上,顯出幾分道不明的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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