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點點頭,“大哥哥成親之前,定是不會來朗園的。成親之後,新嫁娘還沒熟悉府中情況,搬來朗園實屬不妥。再說似乎還有婚房不能空的習俗。”


    她怎麽就沒想到呢!徐嬤嬤一時無言,神情落寞至極。


    “不過嬤嬤也不需難過,辦法總是有的。”燕羽安慰道。


    徐嬤嬤抬頭問道,“就是姑娘說的要借大姑娘的力?”


    燕羽點點頭,“最關注我動向之人,莫過大姐姐。特別她還要防著我想起之前的事情。嬤嬤如果同老太太說了我如今伶俐非常,又能收複下人,又不缺銀錢,日子過得風生水起。我那大姐姐怎會不著急?就算派了再多心腹打探,也不如自己親自看上兩眼。那麽嬤嬤說,大姐姐會怎樣做?”


    徐嬤嬤一時思慮萬分,又是高興又是擔心,“姑娘這確實是好辦法,可是畢竟冒險了些。”


    燕羽垂了眼睛,“都說富貴險中求,大不了,我們小心些就是!”


    第二日,徐嬤嬤一早就套車進了城。


    碧樹這幾日已大好了,燕羽原舍不得她勞累。碧樹卻說自己躺得身子骨都要散了,堅持跟在姑娘身邊服侍。燕羽拉著她說了半天的生命可貴、不可冒險的話。碧樹仍然堅持能用她的性命換姑娘的魚湯不虧,如果給她重選一次,她仍然堅定不移。


    燕羽暗暗歎息,隻能慢慢樹立碧樹的價值觀了。


    這一天燕羽多少有些魂不守舍。梁府是陌生的戰場,卻有著熟悉的敵人。


    她的優勢顯而易見,無人知曉她已不是原來的梁燕羽。


    她的劣勢卻多的數不清。每一次,她所遭遇的危機都不是來自於梁眉羽,而是來源於她的便宜爹梁渭。她要做的,是重新建立牢不可破的親情與信任。


    隻是劣跡斑駁的過住,已埋下了危機的種子,如大廈將傾,稍有差錯,她一切的辛苦努力都會埋葬在廢墟裏。


    更可怕的是,她的危機極可能來源於自身。她最佳的選擇,首先是在梁府謀得一個相對安全舒適的生存角落。但是嚐過自由滋味的靈魂,是否能忍耐束縛與踐踏,能否等到化繭成蝶的那一刻?


    每每夜深人靜,心底就會湧出困獸的決絕與瘋狂,燕羽把這歸結為她與這個時空的排異反應,因此從不敢冒然深思。


    所以,在挑起梁眉羽的猜忌和老老實實偏安朗園之間,她才會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前者吧!


    下晌,徐嬤嬤風塵仆仆地從城裏趕迴來。燕羽忙去簷下迎了進來,又傾了一杯溫茶與她。“嬤嬤辛苦了,快坐下歇歇!”


    徐嬤嬤顯是趕路急迫,接了茶來一飲而盡。


    燕羽又傾了一杯,“嬤嬤可見了父親母親?”


    徐嬤嬤歎了口氣,“見著了。今日正逢二老爺沐休,就在書房見得老奴。我與二老爺說姑娘這些日子無事就低頭練字,先前咱們還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這些天字練得好了,姑娘才露了口風。說是一直以來連累老太太操心。想給老太太抄本大字的佛經,老太太看著也好輕省些。”


    “二老爺甚是欣慰。問姑娘日常都做些什麽?吃得如何?下人有無怠慢?我都說好,隻是姑娘時常怪自己從前不懂事,惹爹娘生氣,日日垂淚自責。二老爺聽了有些動容。讓書童找了上好紙墨並幾本字貼給姑娘,還囑咐姑娘日常多用功,心緒要放開,莫糾結於往事,但也切不可再和小時侯一樣乖張淘氣。”


    “我又給二老爺看了姑娘給老太太做的蒲團,二老爺直讚好,說姑娘家就要這樣心細,孝敬長輩。又讓二太太準備了幾匹料子給姑娘裁衣服。還有些時鮮果子,我都一並帶迴來了。”


    “之後我又去了春熙齋,老太太倒是非常高興,對姑娘讚了又讚,摸著蒲團愛不釋手的。我照姑娘吩咐的,說姑娘近日來不但頗為用功,而且事事上心,把水北閣管理的上下井然!”接著又歎了口氣。


    燕羽疑道,“嬤嬤此行甚為順利,為何唉聲歎氣?”


    徐嬤嬤看看左右。碧樹會意,自去門外守著。


    “一來是我到淺雲居時,二老爺正與二太太口角!”


    “哦,這是為何?”


    “去年秋天,二老爺原本安排二少爺去橫塘書院求學。二太太卻舍不得,硬給攔了下來,說是冬天冷,二少爺又年紀太小。現在開春了,二老爺堅持要送,二太太又是一力阻攔,二老爺就發了脾氣。”


    二少爺就是燕羽的胞弟梁文昊。


    燕羽低頭細思,父親的安排很是周到。梁府的家業與生意本不是二房的,還不如早早斷了念頭,給弟弟找個安身立命之所。據她所之,父親梁渭學識頗為不錯,而自己外公仿佛也是秀才,弟弟又素來愛好詩書,這條出路定是不錯的。


    雖說文昊今年七歲,是略小了點。但橫塘書院隻在城外十餘裏,日常照料頗為方便。再說男孩子吃點苦也無壞處,母親如此確是不妥。


    徐嬤嬤看燕羽沉思,想是父母口角,她不好評論。又接著說道,“這一年來二老爺與二太太時常爭吵,唉!我看著心裏也不滋味。”


    燕羽也跟著歎氣,她現在也是有心無力,等迴了府中倒是可以規勸一二。“嬤嬤說這是其一,那其二呢?”


    “我看二老爺確如姑娘所說,並未立刻放下芥蒂,對姑娘存著幾分疑慮。我心裏也為姑娘不平,怎麽二老爺如此識人不清,隻把珠玉當頑石!”


    燕羽想起前兩日徐嬤嬤還安慰自己,說什麽骨血深情,隔舍不斷呢。


    從徐嬤嬤的描述看來,自己父親梁渭,為人冷靜、說話處處保留餘地。雖肯定了她最近的所做所為,但是還做不到立馬改觀,要繼續接觸以觀後效。他的話語中有誇讚、有告戒、有敲打、也有希翼。


    翻譯過來就是“同誌,前個階段工作消極,給領導惹了很多麻煩。但是你能及時認識到錯誤,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最近工作做得不錯,領導很滿意!什麽?要升職加薪,那要繼續努力才行,希望你能跟組織共同進步!共建和諧美好的偉大梁府!”


    看來情勢確實嚴峻,實在無法,隻能下一劑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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