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蘋服侍燕羽上了床,才迴了耳房。又去看了看碧樹,與新月說,“要不姐姐去睡一會,我先盯著?”


    新月推辭,“你先去睡,過了醜時再來換我吧。”


    白蘋應了,卻沒走,感慨道,“新月姐姐,我們姑娘真是心善,對下人這麽好。”


    新月疑道,“姑娘不是一直這樣嗎?”


    白蘋一時給新月問住了,思索了一陣才說,“還是不同的,原來姑娘雖然也對我們好,可是卻好不到點子上。這迴,我看著姑娘像是長大了,突然辦法就多了起來,人也有氣勢了。原來每次宋虎家的來過,姑娘就隻知道哭,今天我怎麽看到宋虎家的從姑娘屋裏出來,哭喪著臉迴家去了。”


    新月聽了並沒作答,茜兒在外屋酸溜溜地插嘴道,“碧樹摔了頭,姑娘急昏了。碧樹與姑娘是自小的情誼。我們可比不上。”


    白蘋衝著外屋的方向白了一眼,“雖說我們來得時日短,可隻要盡心盡力,姑娘哪有不知道的。”


    茜兒不由得嗤笑一聲,“就算姑娘想對你好,也要有那個能耐才行。過幾年,哪位太太要給你配個即醜又傻的小子。就算二姑娘心裏疼你,想攔著,胳膊可擰得過大腿?我勸你啊,還是莫要有這些個念想。話又說迴來,如果白蘋你是服侍大姑娘的,就算是我茜兒,也要上趕著巴結你,叫你一聲白蘋姐姐不是。可惜啊,可惜。”


    白蘋不禁又羞又氣,卻說不出來反駁的話,隻小聲嘟囔,“就她厲害,我也沒看她巴結到那個厲害人物!”


    新月勸道,“算了,各人有各人的難處。都少說一句吧。”


    這一夜燕羽睡得極為不踏實,半夢半醒,惡夢連連。數次想起身去看看碧樹,又強行忍耐,不免安慰自己,一旦碧樹不妥,新月或白蘋定要叫嚷出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好不容易挨到五更天,天邊已經泛起一點魚肚白,燕羽披起外衣去了耳房。外間並未點燈,茜兒睡的很沉。新月聽到動靜,睜眼看見識姑娘來了,就要起身。燕羽擺擺手,輕聲吩咐她休息,就掀起簾子進了裏間。


    一盞油燈恍恍惚惚照得半室昏暗,白蘋正在桌邊拄肘瞌睡。再看鋪上的碧樹,燕羽終能鬆口氣,隻見她唿吸安穩,麵色平靜,顯是危機已過。


    燕羽吹滅油燈,又給白蘋蓋了件衣服,這才緩緩退了出來,心中不禁雀躍。這一次是賭對了,拿別人的命賭可還是第一次。萬一有個差池,怎麽對得起碧樹對自己的情義。想想仍覺後怕,精神卻早已鬆懈下來。這一放鬆,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匆匆用過早飯,見新月與白蘋兩個都睡眼朦朧,燕羽頗覺過意不去,每個賞了二錢銀子,遣了她們迴去補覺。


    又把茜兒叫了過來吩咐,“茜兒,今日你把手上的差事放一放,專心照料碧樹。”


    自從姑娘醒了,就沒派過她差事,她也樂得逍遙。這差事,她自是不想應的,於是福了福,態度有幾分散漫,“不瞞姑娘說,姑娘還有一大盆換下的衣服沒有漿洗呢。”


    燕羽明白茜兒打著什麽算盤,不急也不惱,“先放著,無礙!”


    茜兒明顯一僵,“我還要盯著點廚房。這些懶怠婆子,稍不注意,就聚起來打牌!”


    燕羽卻笑道,“這也無妨,碧樹已有好轉,不需你時時盯著。你看,新月和白蘋昨夜如此辛苦,我心裏也是過不去。就賞了她們一人二錢銀子。照顧碧樹的差事怎麽也算多出來的,不好叫你們白辛苦。”


    燕羽知道,茜兒的痛腳是銀子,因為她有個厲害又貪財的老。這兩個多月沒發月例,茜兒就兩個多月沒敢迴家。


    茜兒眼珠骨碌碌一轉,馬上換了一幅殷勤麵目,“哎呀,姑娘真是心善,怪不得昨日白蘋滿口誇讚姑娘仁義呢。要我說啊,我們同碧樹姐姐一處都快一年了,情分不比平常,照顧她是天經地義,哪能要姑娘的賞錢?”


    嘴裏說著不要,卻拿眼睛覷了燕羽動作。


    燕羽直直看著茜兒,卻並不說話。


    茜兒漸漸感受到無形的壓力,姑娘神情平靜中自然流露出上位者的尊榮,以及掌控全局的氣場,壓得她胸口發悶,不由自主閃開眼睛,垂了頭。


    “你不要賞銀,是你跟碧樹的情誼!可我作為姑娘,卻要賞罰分明,不可亂了規矩。茜兒是家生子,府裏的規矩自然最為清楚了!”字句裏的意思都是褒獎,可聽著卻讓茜兒身上一陣陣發冷,告誡的意味十分明顯。


    茜兒仿佛突然沒了舌頭一般,隻應了個“是”,就再說不出其他話來。


    燕羽對於茜兒的反應十分滿意。如今她能做的也就是胡蘿卜加大棒政策,一邊以利誘之,一邊警戒威壓。


    照例賞了二錢銀子。茜兒謹慎地接過銀子,卻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明明是開心事,可她心裏空落落的,隻覺得水北閣再也不是她所熟悉的鬆散自由,隨意玩笑的所在。


    不過照顧起碧樹來,也不敢再三心二意,到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誠意。恐怕碧樹知道,也會詫異萬分吧。


    燕羽又留了徐嬤嬤,略微盤了盤賬:給碧樹請大夫,買米買麵,又賞了幾個丫鬟和二喜,典當迴來的銀兩竟用掉大半。徐嬤嬤止不住的肉痛,心裏不禁埋怨姑娘用起錢來大手大腳,不懂節製,現在他們如何能與從前比?


    燕羽卻不緊不忙,指著桌上的草莓與徐嬤嬤說道,“紅果最合內宅女眷食用,酸甜可口,又可做製成各式點心。我已讓二喜去編了籃子,每日新鮮采摘送到平江府各大戶人家。我看一籃紅果一錢銀子。如果能賣十籃就是一兩銀子,二十籃就是二兩銀子,嬤嬤你看如何?”


    徐嬤嬤擔心得看了眼燕羽,姑娘是擔心碧樹,有些神誌不清了吧!


    燕羽卻笑著推了推盤子裏的紅果,“嬤嬤嚐嚐!”


    徐嬤嬤狐疑地嚐了一顆,味道果真不錯!酸甜適度,口感極好!


    燕羽又接著說,“貿然前去販買,一來找不到采買之人,二來也使人生疑。因此我想嬤嬤對城裏大戶人家頗為熟悉,想是采買的管事嬤嬤也認得一些。就請嬤嬤列個單子,寫下各府的位置,采買管事或廚上的管事,我好讓二喜按單子去找。”


    徐嬤嬤看燕羽態度堅決,也不好攔著,於是答道,“這法子好是好,可萬一叫二老爺或者大姑娘知道就不妥了。”


    燕羽笑道,“雖是請嬤嬤列個單子,卻不借嬤嬤的名頭。我們府裏采買是哪個負責的?”


    “是孫婆,原是大太太的陪房。”


    “如此甚好,就她了。嬤嬤不需擔心,二喜機靈著呢,再說又不是什麽大事,隻不過推薦個好吃的果子罷了,誰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兩人又具體商量了些細節,徐嬤嬤自去列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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