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時今日,他終於等來了這個重歸於世的人。


    係著大陣的共感,群山震顫,魂幡中的殘念逐漸幻化出一道薄透的虛影,穿一襲素淨的白衣,神色謙恭,虛無縹緲般立於唐起麵前。


    此間對視,一眼千年。


    貞觀躬身作揖,隻為一句:“弟子,幸不辱命,來接您迴家。”聲音輕飄飄融在空氣中,他說,“貞白,在等您迴家。”


    附著於魂幡中的殘念,僅僅是貞觀留了一千年的話。


    道完他便功成身退,隨風逝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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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當夜,新聞資訊幾乎刷爆,全國各地均發生地震,特別關中地區震感最為強烈,房屋左搖右晃,市民大半夜紛紛衝出屋外,到空曠之地避險,而其餘各省各市震級不一,但都震感明顯。


    這種波及全國性的大地震尤為罕見,畢竟好多平原地區並不在地震帶,但也同樣遭受波及。


    各大新聞連連播報,網友們炸開了鍋,紛紛質疑是不是地球打了個噴嚏。


    最為嚴重的當屬浮池山,這一帶連綿數十裏,地裂泉湧,房倒屋塌。但令人烈烈稱奇的是,浮池山下的村子居然無一傷亡,因為地震發生的時候村民們都不在自己家中,他們集體都在山上一處空地上好端端待著,隻有一個腿腳殘疾的人受困於屋舍,被掉下來的瓦片砸了個輕微破口。


    至於村民們為什麽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去爬山,誰都答不上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對小眼後,皆是一頭霧水一臉懵,引起了機關部門的高度重視。


    此事相當詭異玄幻,大有蹊蹺,被某些媒體人炒成話題散布網上,並真實采訪了幾個說話神神叨叨的村民,榮登熱搜榜第一,引起一片嘩然。


    但是現代社會,大多網友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信謠,不傳謠,紛紛批判造謠者,不要故弄玄虛,搞這些無中生有的東西,想紅想瘋了吧。


    網友且表示,肯定是村民感覺到地震所以第一時間跑出屋避險,這點毋庸置疑。


    而這些村民事後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應該是一場群體性癔症。


    然後被一片願平安的熱潮覆蓋,關注度很快轉移到搜救和傷亡上。


    萬幸的是,這場地震隻有三名傷者,並被搜救隊第一時間送往了市區醫院。


    這三人一名失血過多,一名身體多處創傷,另一名比較慘,腰椎爆裂性骨折,必須手術。萬幸沒有壓迫到神經,不然這下半身就直接報廢了。


    南鬥整個人癱在病床上,不能站立不能坐,任人擺弄著做完一係列檢查後,跟醫生商量手術方案,要做椎弓根釘內固定,打八根鋼釘,光釘子的費用都要大幾萬,他非但沒這麽多積蓄,還沒有買保險。


    南鬥捏著繳費單,快愁哭了:“醫生,你能給我便宜點兒嗎,打個骨折什麽的?”


    打折都沒可能,還打骨折,醫生給他逗笑了:“你現在就是打骨折。”轉而為難道,“這個沒辦法,要不你用國產的,價格便宜近一半?”


    “國產的不是也得好幾萬,我實在拿不出這麽多錢。”但是沒錢也得治,不然真殘了。


    “盡快打電話通知你家裏人過來吧。”


    “實不相瞞,家裏就我一個人。”南鬥賣慘,“我自己勤勤懇懇長大的。”


    醫生:“……沒人怎麽行啊,朋友呢?這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做完手術還得臥床三個月,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肯定需要人照顧。”


    “三個月?!”南鬥傻眼了,爆出一聲哀嚎,“傷不起啊!”


    秦禾在急診病房輸血,所以受傷較輕的唐起成了兩頭跑腿的人,他這時候正好過來,在門口聽見醫患的對話,推門進去,主動接過南鬥手裏的單子去門診繳費,順便幫他請了個護工。


    南鬥千恩萬謝,對唐起感激不盡:“算我借你的哈,之後一定還,現在卡裏有一萬五,我先給你轉一萬過去?”


    唐起搖頭:“你留著吧,花錢的地方多,以防萬一。”


    “也行。”南鬥點頭,突然意識到一件非常嚴峻的事情,轉問醫生,“那啥,我這腰,以後交了女朋友,會影響我的發揮嗎?”


    “什麽發……”醫生話到一半,瞬間秒懂,差點笑場,但及時憋住了,正色道,“這個不好說,看個人恢複情況,隻要術後好好修養,一般還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唐起:“……”


    男人嘛,這種擔心完全有必要。


    南鬥稍微安了心:“那就行。”


    主要還是看怎麽發揮,傷成這樣,恢複成什麽樣子都沒準兒,起碼這一年半載都沒條件讓他找女朋友施展。醫生頓了頓,又官方的補充了一句:“反正不管做什麽運動……都不能太激烈。”


    南鬥連連稱是,又聽一堆的手術風險,就躺平了等醫生安排手術。


    醫院裏人來人往,唐起安頓完他,接電話去門口取外賣,拎了骨頭湯到急診室給秦禾以形補形。


    起初對於輸血這件事,秦禾相當抵觸,她說:“你們太誇張了。”好幾次想掙開醫生護士的手,奈何自身頭暈目眩沒力氣,被護士按住,做完相關化驗後,強行推進去針頭,護士警告她:“你別亂動啊,剛才你都休克了。”


    完全無任何意識,喊都喊不醒,醫護人員七手八腳的好一陣搶救,她才恢複意識。


    既然木已成舟,秦禾不反抗了,盯著上方一袋子鮮紅的血漿,緩緩注入靜脈血管,感覺就跟拍電影兒似的。


    她又不是沒流過血,隻是這次流血量比往常任何時候都大。


    秦禾挺無奈的:“真不至於。”


    誰知輸血到半途,秦禾突然出現了過敏反應,身上開始起紅疹,奇癢難耐,她抬手抓撓,按鈴叫來護士,又給她打了一針。


    別說,這麽一番折騰真挺管用,秦禾最後吊完一瓶生理鹽水,睡了一覺,現在特別精神抖擻,頭不暈也耳不鳴,還跟隔壁床的老大爺嘮了會兒嗑。


    老大爺跟她說:“你昨天送進來的時候都不省人事,渾身是血,可把你那對象嚇壞了。”


    昨晚她眼前陣陣發黑,最後誰的臉都看不清,隻隱隱記得唐起身後一道白煙如霧的影子,她甚至不敢斷定,是否是自己眼花。


    思忖間,唐起端著餐食進來,剛要撐開小桌板,秦禾擺擺手:“一會兒再吃吧,我想出去走走。”


    唐起明白,她說走走其實是有話要避開外人說。


    唐起去扶她,秦禾搖頭,自顧往外走:“沒大礙。”


    出了急診大樓,兩個人往停車場人少的地方走,秦禾關心了一下南鬥的情況,才沉聲問:“向盈跑了?”


    唐起點頭,後來貞觀那抹殘留的執念消散之後,向盈趁亂遁逃了。這無異於放虎歸山,此後絕對會找上秦禾,著實是個天大的隱患。


    秦禾心知肚明,畢竟自己這身骨血,可是向盈費盡心機養了千餘年才養出來的,所以她不達目的,決不可能罷休。


    唐起為此提心吊膽:“迴去你就搬來跟我住。”


    秦禾忽地笑了:“你保護我嗎,祖師爺?”


    唐起一愣。


    其實秦禾都不知道該怎麽問,好像在預料之中,又在預料之外,她其實早就有過猜測,但真到這一刻,多少有些難以適應:“你真是祖師爺轉世啊?”


    唐起昨晚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是出於本意,又並非本意,腦子像是分裂的,因為這副身體好像根本不受他控製,就跟被奪舍了似的,他說不上來。因為中間很多事情想不通,也續不上,唐起雖有質疑,但向盈稱他師祖,貞觀又叫他師父,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秦禾遂問:“你沒有想起關於前世的記憶麽?”


    “沒有。”


    秦禾腦迴路清奇:“估計轉生投胎的時候幹了兩碗孟婆湯。”


    唐起:“……”


    “也不對呀,”秦禾突然想起來,“誰說沒有,你之前不是總會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還夢見過貞觀,也許那些根本不是夢,而是你的前世記憶呢?”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唐起迴想了一下,感覺八九不離十了:“不過……”他遲疑道,“貞觀為什麽要擺這麽大個陣,就為了複活……我?”


    今早看到鋪天蓋地的新聞資訊,唐起著實懵了好一陣,因為昨晚那一場震蕩,千真萬確波及到了全國各地。


    舉國上下,人人都在說地震。殊不知,是他們觸動了大陣的根基。


    後來唐起心有餘悸,因為好像差點出大事,萬幸那場震顫之後,山河歸寂。


    秦禾也挺納悶兒,但依向盈所言,貞觀生前費這麽大勁,的確就是這個目的,她還清晰記得貞觀最後的遺言:“他說誰在等你迴家?”


    “貞白?”當時貞觀道出這個名字時,唐起沒來由的感到刻骨銘心,但此刻重提,他隻覺得茫然。


    “貞白是誰?跟貞觀老祖一個姓,必然關係匪淺。”秦禾思索,“還會在等嗎?”


    唐起搖頭:“那不現實,誰能活這麽久?”一千年什麽概念,輪迴輾轉都不知道多少迴了,怎麽可能還在等。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秦禾神色凝重,“貞觀老祖的一縷殘念,都在此守了一千年。”就為了傳達那句:“弟子,幸不辱命,來接您迴家。”


    唐起驀地怔住。


    一千年歲月更迭,生死輪轉,早已塵歸塵,土歸土,所有前塵往事化為雲煙。然而貞觀的千年彌留卻告訴他們,有些東西,無論過去多久,依然矢誌不渝。


    或許那個等他的人,不一定活著,但也沒有離開過。


    唐起垂眸,突然覺得沉重無比。他琢磨良久,另一個問題來了:“這個說的迴家,是迴哪兒?”


    這貞觀走得匆忙,地址都沒留一個,他既沒有前世記憶,怎麽知道前世的家住哪兒?


    秦禾嘖了一聲,挺傷腦筋:“這個嘛……”


    “你知道你祖師爺的家住哪兒嗎?”


    秦禾說:“我隻知道他最初是在太行道修行,住在太行山,後來學有所成叛變了,至於去了哪裏,我還真沒有什麽印象。”


    唐起很詫異:“叛……叛變?”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師父有本古籍上應該有記載,但是隻有寥寥數筆,記載的也是關於他開創觀香斷事之類的,本事挺大,被我收在屋裏了,迴去我找出來看看。”秦禾盯著唐起,“不過呢,江湖上,祖師爺的風評不大好,跟你現在這性格,差挺大。”


    “什麽風評?”


    “囂張,跋扈,離經叛道。”真的沒有一個好詞兒,後來還跟邪魔外道為伍。


    就這人品,是怎麽教出貞觀老祖這種品學兼優的好徒弟的?


    本來心事重重的唐起忽而笑了:“你這算不算當著我的麵說我壞話?”


    秦禾跟著笑,氣氛總算沒那麽壓抑了。


    此時幾個人過來開車,唐起拉著秦禾給車子讓道:“迴去吃飯吧,一會兒該涼了。”


    “欸,”秦禾想起來,“咱們趕緊辦理出院。”


    唐起本來不同意,因為她昨天傷得不輕,豈料秦禾來一句:“我傷口愈合太快了,我怕嚇到那幫醫護人員。”


    唐起驚了:“愈合了?”


    “都在結痂了,不然一會兒護士來給我換藥,該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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