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真是十六七歲年輕氣盛的男孩子,聽到這些話肯定頂不住,但謝隱怎麽可能會在意?


    他淡淡地說:“我喜歡被她們管,你不服氣就忍著。”


    教室裏沒什麽人,應該是體育課,正在這時,一個穿著藍白校服紮著丸子頭的女孩子走進來,手裏還拿著個保溫水杯,一進教室直奔謝隱:“顏蘅,你還好吧?還有沒有不舒服?還想吐嗎?我就讓你多穿點,你非不聽,三月份還是很冷的好不好,你快喝點熱水,要不要再吃點什麽?”


    她連珠炮般說了一堆,嗦的讓穿著紅白球衣的男生無語地別過臉,謝隱態度卻很好:“謝謝,我沒有不舒服了,剛才就是有點頭暈,現在好多了,不想吃東西,喝點水就可以。”


    女孩趕緊把水杯擰開:“我在裏麵放了兩片檸檬,頭暈想吐的時候喝點檸檬水效果很好的,你嚐嚐啊。”


    “詹蕪蕪,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麽煩人啊?你又不是顏蘅他媽,管那麽多幹什麽?”


    女孩憤怒地小臉通紅:“關你什麽事,顏蘅都沒嫌我煩!”


    “我不嫌你煩。”謝隱緩緩道,“祁樅,你不是要打球嗎?你先去吧,我就不去了。”


    名叫祁樅的男生撇撇嘴,臨走前還不忘瞪詹蕪蕪一眼。


    祁樅一走,教室裏就剩下他們兩個,詹蕪蕪在祁樅麵前像隻耀武揚威的小狐狸,但祁樅不在,她就變成了乖巧軟綿的小兔子,眼巴巴看著謝隱:“阿蘅,你不會也覺得我很煩吧?”


    謝隱失笑:“怎麽會?真心假意我還是分得清的,你這麽關心我,我感謝你都來不及。”


    詹蕪蕪高興不已,她是典型的小圓臉甜美長相,額頭的地方生了一顆小小的青春痘,笑起來一雙眼睛彎成月牙,特別可愛,很難將她和謝隱所接收到的記憶中,那個一臉憔悴苦相的女人相提並論。


    詹蕪蕪喜歡顏蘅。


    他們倆打小一起長起來,詹蕪蕪爸媽在她很小的時候離婚,因為她是個女孩,兩人誰都不想要她,詹蕪蕪的爸就把她丟給年邁的奶奶帶,奶奶上了年紀,所以詹蕪蕪從小學時就已經開始會洗衣做飯打掃家務了。


    後來她上初中,奶奶去世,去世後把唯一的一棟房子留給了她,詹蕪蕪爸還跟她鬧,奶奶知道自己兒子不疼這個孫女,所以臨去前,求顏蘅爸媽做詹蕪蕪的監護人,在詹蕪蕪從小學到高中的這十幾年裏,顏蘅爸媽給予了她非常多的幫助,這使得詹蕪蕪像隻小母雞一般在學校裏護著因為早產身體不太好的顏蘅。


    她喜歡顏蘅這件事根本就不是秘密。


    別小看小孩子,小孩子的惡意有時大的驚人,從小學時候起,總是護著顏蘅的詹蕪蕪就被人說是喜歡顏蘅,想做顏蘅媳婦,小女孩被氣得眼眶通紅,淚珠在眼裏打轉,卻還是兇巴巴抄起鉛筆盒威脅要揍人。


    後來漸漸長大,有了少女心事,一直不敢說出口,兩人直到高考結束才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顏爸顏媽高興壞了,他們都是厚道人,詹蕪蕪是他們看著長大的,跟自己女兒也差不多,兩個小的能走到一起再好不過,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偏偏高中時期,打橫裏闖出個祁樅。


    顏蘅為什麽會跟詹蕪蕪在一起?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想要逃避祁樅。


    謝隱對顏蘅的記憶屬於再看第二眼都會想把這人撚成粉末的惡心程度。


    祁樅是高二上學期來到他們學校的轉校生,長得帥氣又會打球,雖然成績爛的一塌糊塗,但體育方麵實屬出色,他一到這裏,就看上了身體不好卻很清秀的顏蘅。


    因為總是生病導致缺課,所以顏蘅的成績隻算是中等,他還是未成年,並不像祁樅那樣滿肚花花腸子,被祁樅百般撩撥,兩人之間曖昧橫生,他又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歡同性,無奈之下,最終選擇了逃避,高考結束後主動提出跟詹蕪蕪在一起。


    詹蕪蕪成績比他好,考上了首都大學,顏蘅則去了普通大學,誰知道祁樅也追了過去。


    於是之後就開始了風流強攻與美人弱受之一百零一個不能說的虐戀情深故事,祁樅看詹蕪蕪不順眼,百般阻撓找事,詹蕪蕪怎麽也不會朝他們倆是那種關係上麵想,祁樅愈發肆無忌憚,而顏蘅的心也動搖的越來越厲害。


    他們倆以好兄弟好朋友的身份彼此糾纏,一直到大學畢業各自工作,其實祁樅家境雖然富裕,卻也並不是什麽大富之家,兩人都不敢出櫃,但顏蘅跟詹蕪蕪談了很多年,也差不多該結婚了,詹蕪蕪做夢都想不到,她幸福地試著新娘禮服時,她的未來丈夫正躺在另外一個男人身下。


    婚後不久,詹蕪蕪懷孕,祁樅把這個孩子看作是他跟顏蘅的後代,但又因為顏蘅跟詹蕪蕪發生關係,他嫉妒不已,就逼著顏蘅跟詹蕪蕪離婚。


    紙包不住火,詹蕪蕪懷孕七個月時,他們兩人的關係暴露了,實際上顏蘅要是單純地喜歡男人,顏爸顏媽不會說什麽,但他惡心就惡心在於他心裏喜歡同性,卻又跟異性結婚,最後把詹蕪蕪傷的體無完膚,最最深情的祁樅還跪下來乞求詹蕪蕪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因為那可能是顏蘅這輩子唯一的孩子。


    直把顏爸顏媽詹蕪蕪都惡心的夠嗆。


    顏爸顏媽堅決不同意顏蘅跟祁樅在一起,他們也不讓顏蘅選,從顏蘅對詹蕪蕪做出這種事開始,顏蘅就已經不算是個人了,他完全摒棄了道德與責任,所以顏爸顏媽在狠狠揍了顏蘅一頓後,選擇跟顏蘅斷絕關係。


    詹蕪蕪喜歡顏蘅時把他寵到天上去,決定放手也義無反顧,她選擇直接引產,決不迴頭,而顏蘅在痛哭之後,祁樅順勢而入,保證自己永遠都不會離開他,成功讓顏蘅對他死心塌地。


    但既然是虐戀情深,肯定不能這樣算完,之後就又到了祁樅被家裏逼著結婚,祁樅的妻子懷孕,祁樅成功騙婚得到了一個兒子,然後跟妻子離婚,還雞賊地讓對方淨身出戶,從此後兩人――不,是一家三口,終於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謝隱:……


    他一直覺得自己活了這樣久,去了這樣多的地方,不知羞恥滅絕人性的家夥不知見了多少,但就是時時都有新發現,秀下限的人永遠不嫌少。


    “阿蘅,阿蘅!你在想什麽?”


    謝隱揉了揉太陽穴,詹蕪蕪立刻以為他是頭又疼了,表情無比緊張:“要不,我還是送你去醫務室看看,量個體溫吧?”


    他搖頭:“我沒事,倒是你,不跟其他人去玩,留在教室裏做什麽?”


    因為顏蘅身體不好,詹蕪蕪常常舍棄自己跟同性玩耍的時間陪著他,怕他寂寞,真可以說是能做到的全都做到了,就連顏爸顏媽都未必有詹蕪蕪細心周到,但顏蘅就是能痛苦地舍棄。


    他好像很舍不得,很抱歉,可他做出來的事兒完全看不到這些,讓人覺得他就是嘴上對不起,嘴上想補償,其實壓根就不會真的放在心上。


    本性涼薄。


    “沒什麽好玩的啊,你不也一個人留在教室裏?”


    謝隱莞爾道:“我是不能跑不能跳,要是能跑能跳,我肯定出去玩。”


    這麽一想,顏蘅就更惡心了,他身體不好需要人嗬護照料,跟祁樅在一起時倒是什麽危險刺激的姿勢都能玩,合著連身體不好都是看情況。


    詹蕪蕪被顏蘅傷透了心,很多年都沒能從陰影中走出來,而顏蘅,想起斷絕關係的爸媽掉兩滴眼淚,轉頭就跟祁樅相親相愛,兩人牽著兒子出去散步,還被人拍下照片傳到網上說是夢幻夫夫,實在是令人作嘔。


    但真正最絕的還是祁樅。


    瞞了那麽多年都好好的,怎麽詹蕪蕪懷孕七個月,就瞞不住了?怎麽就那麽巧,詹蕪蕪把孩子打了,他祁樅就被家裏逼婚?


    怎麽顏蘅結婚時他借酒澆愁,自己結婚就讓顏蘅體諒,還告訴顏蘅他一定會盡快離婚?怎麽他妻子就懷了孕?怎麽到最後他們倆一起撫養的就是他祁樅的親生兒子?


    很難不讓人去探究這裏麵究竟有多少“湊巧”。


    祁樅有了兒子,有了“後”,他父母對他搞男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不像顏蘅,連帶自己的青梅與父母一同傷害,還要感慨自己父母不如祁樅父母包容開明,他真真是幾十年的腦子都長成了瘤子!


    謝隱不想再往下看,剛才他醒來時,祁樅靠得那樣近,就給他一種古怪感,原本以為是自己想多了,顯然並不是。


    詹蕪蕪單手托腮看著謝隱,眼睛眨呀眨,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他還是一副想要吐的模樣,於是從口袋裏摸出一顆橘子糖放到他課桌上。


    酸酸甜甜的,也許吃了就不想吐了。


    謝隱收下這顆橘子糖並且表示感謝,詹蕪蕪笑起來:“阿蘅你好奇怪,今天你特別有禮貌。”


    謝隱道:“隻是突然懂得感恩了。”


    詹蕪蕪笑得更厲害了。


    謝隱打開課本,顏蘅的成績隻算中等,這跟他時不時大病小病的有關係,反正這個病弱美人平時能不動就不動,體育課也是,別人都去操場,剩他一人待在教室裏,要不是詹蕪蕪陪著他,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人的感情不可控,但人生在世,更應當分得清是非曲直,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後來又是自己的妻子,生兒育女本就是極為辛苦的事,顏蘅卻絲毫不知感恩,反倒為了個心機深沉的祁樅鬧得個眾叛親離隻能依附對方的下場,這種人存在於世上的意義是什麽呢?


    於是等祁樅迴來,就發現顏蘅跟詹蕪蕪似乎更親密了,兩人雖然不是同桌,但也就隔著一條過道,平時上課互相遞個筆記膠帶什麽的小互動數不清,而祁樅成績更差一些,他要不是體育特長生,恐怕大學都沒得上,最終也是為了跟顏蘅考上同一所大學,高三時才為了文化課衝了衝。


    當然,像祁樅這種校霸配置,那當然是學習再差再撈,隻要高三稍微努努力,哪怕離高考就剩兩三個月,人家也能一飛衝天拿個高考狀元,無非就是沒必要努力罷了。


    畢業後也能創業,一帆風順宛如拿了龍傲天劇本,所有看不起他的鄙夷他的最終都要被打臉,莫欺少年窮。


    最後愛人在側,兒子也有,房子車子樣樣不缺,什麽前妻,早忘到九霄雲外,對方哭瞎了眼也不過是貪圖他的錢財想訛詐。


    謝隱認真聽課,桌上突然丟過來一個紙團,迴頭一看,祁樅衝他擠眉弄眼。


    於是當著祁樅的麵謝隱把紙團丟到一邊,看都不看。


    祁樅臉一黑。


    下課直接來找謝隱:“我給你丟紙條你怎麽不看?”


    語氣還挺深沉,活似謝隱不看他紙條就是對不起他。


    謝隱淡淡道:“上課丟什麽紙條,我要學習,請不要打擾我。”


    砰的一聲,祁樅雙手撐在謝隱桌子上:“你這是什麽態度?”


    謝隱冷眼睇他:“怎麽,我這個態度你看不爽?那就忍著。”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眼看就要打起來,上完廁所迴來的詹蕪蕪像隻護崽子的老母雞一樣衝到謝隱跟前,戒備地瞪著祁樅:“幹什麽幹什麽幹什麽!你離顏蘅遠一點!”


    祁樅被她推得一個趔趄,他可沒有什麽不打女人的原則,揚手就想朝詹蕪蕪臉上扇,謝隱本來不想跟他多糾纏,但他朝詹蕪蕪出手那就不行了,詹蕪蕪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居然跟謝隱換了個位置,她坐在謝隱位子上,而謝隱擋在她身前!


    這還是顏蘅第一次保護她呢!


    她正想說沒事他不怕,謝隱就抬手擋住了祁樅的手腕,要論身高體重力氣,謝隱哪樣都不是身為體育生的祁樅對手,但他身經百戰,本身技巧嫻熟,祁樅再厲害也不過是個高中生,謝隱以手肘重擊他胸口,祁樅那巴掌便扇不下來,整個人還往後退了好幾步!


    用力過猛,謝隱感覺自己心跳有點快,好在顏蘅隻是先天不足,並沒有什麽大病,好好鍛煉即可,日後不說能以一敵百,至少打十個祁樅不成問題。


    祁樅被推開老遠,不敢置信地看著謝隱,不知道是不信他對自己出手,還是不信他那副身體也能對自己造成重擊。


    兩人之間氣氛緊張,早有班委去了辦公室,趕在真打起來之前,班主任火速趕到,把兩人拉開,讓他們倆去辦公室站著,一會兒再處置。


    詹蕪蕪擔心的要命,謝隱給了她一個眼神,不讓她跟出來。


    到了辦公室後,祁樅還是那副不良學生的模樣,謝隱卻非常配合,他直接告訴老師,他不想看祁樅上課給自己丟的紙條,下課後祁樅來威脅他,詹蕪蕪就想幫他,結果祁樅惱羞成怒要打詹蕪蕪,他就還了手。


    “……我知道錯了,老師。”謝隱乖巧認錯,“保證下次不再犯。”


    他身體不好,但卻是個乖學生,老師還是很喜歡的,見他認錯態度良好,意思意思批評幾句,也沒敢讓他真罰站太久,萬一暈過去咋辦?


    祁樅傻了。


    他覺得以他跟顏蘅的交情,那肯定幾句話說通了這是個誤會,可他聽到了啥?顏蘅把錯全朝他身上推?詹蕪蕪反倒成了最無辜的那個?!


    謝隱得到了老師的赦免,還不忘說一句謝謝老師給老師添麻煩了,然後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祁樅,轉身就走。


    剩下祁樅又挨了一頓罵,他脾氣不好,吃軟不吃硬,師長們越是管他,他越是有逆反心理,尤其是謝隱的話,對祁樅而言無疑是一種“背叛”,這讓祁樅迴到教室時,直接把教室門摔得震天響!


    班裏的同學們都嚇了一跳,像祁樅這種性格,就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可惜現實生活哪有那麽多王者?再多的龍傲天,也禁不住社會主義的毒打。


    第109章 第九枝紅蓮(二)


    祁樅故意從謝隱桌子旁邊經過,大概是想挑起他的愧疚心,讓他看看自己因為他的緣故被老師批的多慘。


    結果謝隱別說愧疚,連抬眼看他都懶,祁樅氣不過,就想踹謝隱桌子一腳,可謝隱好像知道他要做什麽,在他動腳前,“湊巧”把桌子往後那麽一拉,祁樅一腳落空,因為慣性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


    這就尷尬了。


    校霸之所以帥,不僅僅是因為長相,還有他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顯然踹桌子都能踹空不能算在“帥”裏頭,教室裏鴉雀無聲,謝隱又緩緩將桌子推迴去,如非必要,是一個字都不想跟祁樅說。


    祁樅氣個半死,結果班主任跟在他後頭來了,除非他想作死,否則最好別再招惹謝隱。


    因為已經是高中,即便是走讀生也得上晚自習,顏蘅身體不好,顏爸顏媽不放心他住校,詹蕪蕪也怕他上學放學途中遇到什麽意外,而且走讀的話可以不交餐費,她能省下不少錢,所以兩人向來是一起上下學。


    祁樅是轉學生,要是不住校就得住親戚家裏,他不樂意,但每天詹蕪蕪有那麽長時間跟謝隱相處,他感到很不爽。


    明明顏蘅對自己也有點意思,偏偏因為詹蕪蕪,這種女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討人厭極了。


    詹蕪蕪哪裏知道祁樅在想什麽,要說她才不懂祁樅呢,明知道顏蘅身體差,還非要拉著顏蘅去跑跳打球,要是走走路慢跑什麽的也就算了,顏蘅沒有鍛煉基礎,直接去做劇烈運動,是擔心他死得不夠快嗎?


    兩人並肩往家裏走,謝隱的書包掛在詹蕪蕪肩膀上,她覺得他很柔弱,連書包都不能拿。


    謝隱堅持把書包取迴來,還幫詹蕪蕪拿,詹蕪蕪滿臉擔心:“你拿得動嗎?要不還是我拿吧,你就別逞強了,萬一生病又要打針吃藥,叔叔阿姨又要為你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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