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河臉色一沉,兇狠地看了一眼曾勳,視線一掃,落在曾勳腰邊,臉上忽然多了一抹戲謔之色,曾勳的腰邊,那裏有一塊桃形的木符,上刻複雜符文,紅色的絲絛垂在腰際,有幾縷隨風擺動,黃金河陰險地笑道:“這就是那位到處閑逛的曾狂人吧,腰帶護身符,比起我這上了年紀的,倒是更怕這世道妖魔鬼怪的大肆猖狂吧。”


    曾勳年輕氣盛,聽了這話,眼冒怒火,立刻漲得滿麵通紅,道:“我這是為了老母親的安心,可不是怕什麽狗屁妖魔鬼怪,聽什麽驅鬼避邪的瞎道士臭法師胡言亂語。”


    黃金河握緊了手中的刀,臉上的氣息也是沸騰起來,強壓著那股怒意,“年輕人說話可別這麽猖狂,上有三尺神明,下有妖魔鬼怪,可別在這昌隆城市,庇佑久了,不識時務,若不是你老母親吃的鹽多了,懂這世間事,求了個符給你,怕是有九條命的貓,也別想站在這裏,跟我黃金河放屁了。”


    曾勳臉漲地通紅,一口氣提不上來,手也在發抖,曾勳說著,提起了袖子,露出了胳膊,卻是手下沉,往腰上那桃木符咒上而去,一把拽住了符咒,手往上提,微微一頓,就要往下扯去,這一扯,隻怕扯個了斷,往地上一摔,再猛踩上幾腳。


    這突然之間,忽然有一隻手伸了過來,按住了曾勳的手。


    那迅捷有力的扯斷,被硬生生的停住。


    曾勳眉頭一皺,猛地用了用力,卻是掙脫不得,穩穩停腰邊。


    曾勳豁然抬頭,陸離不知何時,已恢複了些臉色,曾勳氣從胸中來,不可斷絕,道:“陸兄,別攔著我,今天我就要看看,把這破符摔了,有什麽樣的後果,幾個月後,我曾勳還能不能站在這裏,破口大罵,口誅筆伐。”


    陸離眉間寒光閃過,剛才之間,曾勳說到不怕什麽狗屁妖魔鬼怪,陸離明顯感覺到了在那緊閉小門的後麵,有女子輕輕地嘲諷,陸離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曾勳的肩膀,道:“父母之心,天可憐見,曾勳你是孝子,豈能讓母親傷心!”


    曾勳聽了,麵有愧色,曾勳看了一眼黃金河,狠狠地瞪了一眼。


    陸離擋在曾勳麵前,眼中寒光閃過,看了一眼那緊緊閉住的店鋪後門,仿佛那裏有一個掩藏著的秘密,陸離唿吸窒了一下,把那個念頭按在心底,看了一眼黃金河,見他臉色發黑,眼中兇狠,可見非常人角色,陸離淡淡道:“黃叔!”


    黃金河麵色黑沉,覷了一眼曾勳,又看了一眼陸離,點了點頭。


    陸離道:“黃叔,你這鋪子南來北往,名聲在外,見的人多了,怎的今日這般因為一句話沉不住氣呢。”


    黃金河聽了,臉上也是一白,看了一眼陸離,眼珠子轉了一下,似是在察言觀色,忽然歎了口氣,麵有十分倒黴委屈的情緒,隻是這表情看起來多少有點不真實,黃金河道:“陸小兄弟,我最近是真倒黴,你可知道,我這鋪子讓人給砸了。”


    “砸了?”陸離一時也有些愕然,有風吹來,仿佛在那緊閉小門的後麵,也有一雙目光在注視著陸離,陸離皺了皺眉,看了看黃金河,道,“怎麽迴事?”


    黃金河歎了口氣道:“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你說多年的老顧客了,吃霸王飯,要買走我所有的肘子肉,我這一天的生意不僅沒做成,這鋪麵砸了個稀巴爛,身高體闊,我力氣又不及他,險些被打了。”


    陸離皺了皺眉,臉有奇意,似乎並沒想到,竟然有人敢來砸黃金河的店鋪,道:“這幾日真是事情太多了,竟然沒有聽說,黃叔你可是得罪了什麽人?”


    “得罪?”黃金河搖了搖頭,看起來倒真有身正名正的商人意氣,道,“做生意講究心平氣和,和氣生財,我這是小本生意,八方打點,我會得罪什麽人?!”


    “那可是奇了?!”陸離驚訝道。


    旁邊的曾勳,倒是剛開始聽得有些幸災樂禍,隻是麵色沉著,不便笑出來,曾勳也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這時心頭怒火熄滅,再看那黃金河,雖然覺得哪裏不對,但眼裏還是有了一抹同情之色。


    “我這櫃子,從我爹那裏接過來,也有二十年了,這櫃子都是有香氣的。”黃金河又覷了一眼陸離,道,“不過是老顧客了,這就有些傷心了,我鋪麵被砸,也是很沒麵子的。”


    “老顧客?”陸離奇道。


    陸離忽然心頭一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到了心頭:力氣大,砸了店鋪,身高體闊,讓黃金河也這般認為的人,剛才又提到老顧客……


    陸離搖了搖頭。


    隻是眼神,又是有意無意地看向那道緊緊閉著的小門。


    這搖頭的慌亂,落在黃金河的眼裏,黃金河眼珠子一轉,道:“好在這事情已經解決了,隻是心裏過不去而已。”


    陸離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黃金河,道:“黃叔你剛才說我爹不好說話,你的老顧客該不會是?”


    黃金河麵作難色,狐疑地看了一眼陸離,似乎是時機成熟,頓了一頓,像是很難講出來這件事一般,皺了皺眉,麵有痛色與遺憾,道:“這事吧,陸小兄弟,你別放在心上,黃叔我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你爹也沒怎麽傷到我,那天你爹可能懷疑我的肘子肉有問題,來我這裏,要把所有肉買了,當場吃掉,可是你爹又拿不出錢,隻拿出了一把小刀,我黃金河是受威脅的人麽。”


    黃金河看了一眼陸離,陸離皺了皺眉,又看過來,黃金河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道:“我問你爹吃了沒,你爹一怔,說他也吃了,我說你也吃了怎麽沒事,你爹想了一想,忽然大怒,說我狡辯,說我謀殺了縣官,我冤枉啊,你爹揮手就拿刀子甩了過來,”


    黃金河講到這裏,抬起手臂,上麵有一道淡淡的傷痕,道:“還好我避地快。”


    陸離聽了,心中倒是釋然了一些,陸大路顯然那天早上,神智是恢複了一些的,時而正常,時而不正常,易怒,怒而砸東西,是意料之內的,但陸離萬萬沒想到,那天陸大路是因為他而找到了這裏,因為喪子之痛,而把無關的店鋪,給砸了個通透。


    “陸小兄弟。”黃金河喊了一聲。


    陸離迴過神來,道:“那我爹後來去了哪裏!”


    “好像是又迴到你家的方向去了,手裏緊緊握著那把小刀。”


    陸離麵色失望:所以線索又斷了麽?!


    陸離的拳頭緊緊握了一下,才又看向了黃金河。


    “你爹握著那把刀,很兇的樣子。”


    陸離怔了一怔,麵色一變,氣息粗重起來,仿佛一個將要解答的疑惑,已然有些輪廓的答案令人是如此的震驚,陸離伸手到腰邊的香袋裏,將香袋拿了下來,解開香袋口的時候,手也有些微微發抖。


    從香袋裏拿出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仿佛在那後門的深處,也有一雙目光,看了過來。


    陸離心裏怪怪的,被窺視了一樣,但好像有了這目光的注視,心裏好像平靜了一些,仿佛那顆枯寂的心,有了安定一樣,就像是被溫柔的鼓勵一般,陸離把那東西遞到黃金河麵前,手掌依然是微微顫動,聲音也有些哽熱,道:“黃叔,你看看,是這個嗎?”


    黃金河看了一眼,麵有懼色,一把小刀,雕刻了浮雕的龍,靜靜地躺在陸離的手心,因為陸離抬手,靠地越來越近,仿佛也越來越大一樣。


    “是這把。”


    黃金河看了一眼陸離,道:“怎麽會在你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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