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敬宗這兩天過的不太得勁。


    他感覺,整個翰林院都在無緣無故針對他!


    自從他入翰林院以來,不說四通八達,好歹也是順風順水,可這兩天呢。


    先是翰林院掌院大人無故挑剔他,當眾道他譯寫的用詞不妥,瞎編亂造,更還說他眼界狹隘,叫他在所有人麵前大失麵子。


    隨後向來與他交好的幾位同期,也不如往常那樣熱絡,這兩天明顯對他愛答不理。


    他更是懷疑那幾人在偷偷說他壞話,他明明聽見了那幾人說笑,可等他一露麵,那幾人立馬閉口不談,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薑敬宗心有疑惑,可又因為向來心傲慣了,不稀罕主動去詢問緣由。


    見眾人這番小人姿態,隻冷著臉,拂袖轉身離開。


    這日,負責與翰林院對接的黃門宦臣來翰林院轉交差事。


    剛進門,恰好和薑敬宗撞個正著,還不等薑敬宗開口,對方一把陰陽難辨的嗓音先一步陰陽怪氣道:“唉喲,駙馬爺可長點眼呐,差點兒撞著了咱家。”


    薑敬宗臉上的肉一抽,不敢置信的看著對方,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他剛剛說什麽?誰撞誰?


    宦臣見薑敬宗盯著自己看,抬手一拂衣袖上不存在的塵埃,乖張的一笑:“駙馬爺撞傷了咱家事小,耽誤了陛下的事,那可不得了。”


    “咱家還有正事,便也不與駙馬爺多說道了。”宦臣一整衣袖,昂著頭,抬步往裏走,擦肩而過時還拋下句,“駙馬爺,好自為之呐。”


    薑敬宗不由得轉過頭,盯著宦臣的背影久久沒法迴神,直到院裏響起其他人同宦臣見禮的聲音,他才不敢置信的迴過神。


    當下頭一個想法,這閹人莫不是得失心瘋了?!


    在薑敬宗的記憶裏,這閹人哪迴見了自己不巴結的跟狗腿一般,曾幾何時用這種語氣同自己說過話。


    薑敬宗想不透,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一個人。


    還能有誰,定是周芷珊暗地裏搗鬼。


    又是縱容府裏仆從刁難他身邊的小廝,還敢唆使宦臣正麵與他衝突,她以為她這樣做,他就會迴府去同她對峙?哼,天真!


    薑敬宗一想,翰林院這兩天的別樣,多數也是周芷珊的手筆。


    這個女人,在他麵上總一派楚楚小白花的模樣,背地裏手段多的是。


    薑敬宗自認想通透了一切,不屑的一嗤,抬步踏出了翰林院。


    他這兩天心情鬱卒,對於婉兒也有些許冷待,於婉兒本就身子嬌弱,於家獲罪後又沒了悉心照料,受了不少邪風,這兩天陪著他心情不好,一時間全都爆發出來,雖然小院裏有聞達和鴛鴦照拂,但薑敬宗到底惦記著,今天便向掌院告了假,趕著迴青陌巷看看情況。


    有了周芷珊的對比,薑敬宗對冷落於婉兒,害她犯病更覺心疼,心裏想著迴去後一定要好好陪於婉兒說說話,賠個罪。


    至於再次被薑敬宗打上陰險毒婦標簽的周芷珊(連眠),人家在公主府裏過的,那叫一個作息規律。


    一人獨大的公主府裏,沒有薑敬宗,更有能指揮得了連眠的人,連眠往哪兒一坐都能即刻進入修煉模式,簡直順心順意的不得了。


    可就在這時候,管事過來通傳,薑家夫人求見。


    管事口中的薑家夫人指的便是薑敬宗的母親了。


    連眠結束修煉,安排道:“請夫人去花廳,茶點招待,我等下過去。”


    在周芷珊的記憶裏,她和薑夫人見麵次數寥寥,幾次見麵,都是在宮宴上。迴迴宮宴人那麽多,婆媳兩人也不曾多做什麽交談。


    至於薑府其他人,薑敬宗覺得他是被父母族人賣給了周芷珊,是以成婚後,他再也沒迴去過薑府,就像是跟薑家斷絕了關係一樣。


    因為周芷珊滿心滿眼就隻薑敬宗,是以他不想迴去,她也沒有勉強過他,隻在逢年過節,或是薑府有事,叫人備了禮送到薑府去。


    說起來,景炎帝賞賜到公主府的東西,許多都讓周芷珊以薑敬宗的名義轉贈到薑府去了。


    想到這裏,連眠不由得為周芷珊歎一聲氣。


    不是心疼那些送出去的物件,而是心疼周芷珊一番心意。


    在一旁的彤雲誤會了連眠的歎氣,“殿下是在憂心駙馬久不迴府的事傳到了薑府,薑夫人特意來府裏詢問嗎?”


    連眠一愣,奇怪的看著彤雲,“當然不是。”


    她為什麽要憂心這個?她又沒打斷薑敬宗的腿,嚇得他不敢迴府,有什麽可憂心的。


    “那殿下為何歎氣?”應該還是為了駙馬吧。


    連眠看了彤雲一眼,沒有滿足婢女的好奇心。


    -


    花廳裏,薑夫人枯坐了許久,想見的人才姍姍而來。


    薑夫人雖占了個婆婆的名頭,但南越不提行舅姑之禮,所以薑夫人見到周芷珊還得要行半禮。


    “不必如此見外。”連眠給婢女使眼色,製止了薑夫人行禮。


    連眠重新將薑夫人請入座,隨即自己坐到了另一側,不緊不慢的掃了眼桌上的茶點。


    茶點全都沒動過。


    再看正眼巴巴盯著自己的薑夫人,對方麵色不太好,眉宇間有肉眼可見的憂愁。


    薑夫人見連眠看向她,登時眼中熱切,偏又臉上欲言又止。


    她這樣子,連眠反而不急著做詢問了。


    吩咐人重新置換了熱茶熱點以後,她才開口:“府裏茶點不合您的胃口?”


    “不是,怎會。”話雖如此,但薑夫人仍是一動不動。


    連眠淡淡一笑,不置一詞。


    薑夫人見她這麽淡定,終是忍不住道起了來意。


    “殿下。”薑夫人嘴裏苦澀,也坐不住,整個人挪到了座椅邊緣,“可否問一問殿下,殿下可知曉今上是因何事發怒薑家?”


    連眠眨了下眼,“這話是從何說起?皇兄發怒薑家?”


    “是。”薑夫人說景炎帝昨天突然將薑大人召進了宮裏,好一頓大發雷霆,不但罰了薑大人三月俸祿,還罰了薑大人即日起停職,至於何時結束停罰,也沒有明說。


    可問題是,正麵感受了景炎帝怒火的薑大人,都不知道景炎帝到底為何事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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