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蘊和冬梅真帶迴不少東西來。


    知恩和春陽辦酒席,這可是郭李兩家的大事兒,她們都特別上心。


    那天賓客那麽多,郭李兩家人可不能掉麵兒。


    於是,曹蘊和冬梅給家裏的每個人都買了新衣服,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換新。


    曹佩瑜拿著一包新襪子埋怨道:“你說你們,衣服買也就買了,咋連襪子都買這麽多雙,家裏又不是沒有。”


    “家裏有的那不都舊了麽,咱那天得穿新的”,曹蘊笑著解釋道。


    除了衣服,她們還買了煙酒、糖果和一些在鄉下買不到的新婚裝飾用品。


    曹佩瑜看到那十幾條煙和兩瓶酒又不讚同道:“煙酒家裏都能買著,你們大老遠的迴來還帶這些煙酒幹啥?沉不說,還亂花錢。”


    “那可不一樣”,這迴解釋的是冬梅,她拿起一條煙對曹佩瑜道:“這個煙好,咱鄉裏的小賣店都買不著。酒席那天來那麽多人,有的親有的疏,咱這煙也不能可一樣的發。關係好的就抽好煙,關係一般的就抽小賣店裏買的煙,擺明麵上也不怕人說,畢竟別人家辦喜事也是這麽幹的。”


    酒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過酒真的太沉,她倆沒辦法帶迴很多就帶了兩瓶,打算讓知恩留著跟遠道而來的戰友或者朋友喝。


    “這酒多少錢一瓶?我看著瓶都怪好看的,肯定不便宜”,楊成盯著酒瓶子看,特別好奇的問道。


    確實很貴,一瓶就大幾十塊錢!


    這年頭城裏普通上班的工人工資才多少啊,一瓶酒就大幾十塊,真的算很貴很貴了。


    曹蘊和冬梅怕曹佩瑜說她倆,隻含糊的迴一句“不貴”就馬上轉移話題,開始給他們展示她們帶迴來的糖。


    現在的糖也不都是硬糖了,奶糖軟糖啥的也有,不過價錢不一樣,平常誰家辦喜事買的還都是硬糖。其實啥糖不重要,重要的是包裝,硬糖外頭裹著印有喜字的大紅包裝紙,就是喜慶。


    曹蘊和冬梅帶迴來的可不是硬糖,是包裝沒有那麽鮮亮的奶糖,比過年吃的都好。


    這下連春陽都看不過去了,歎氣問道:“怎麽連糖都買了呢?家裏都買好糖了,跟瓜子放一塊兒,保準能夠。”


    冬梅白她一眼,嫌棄道:“結個婚多大的事兒可不能扣扣搜搜的。跟咱關係好的不能拿便宜嘍嗖的糖對付,到時候咱上好糖。”


    看出來了,曹蘊和冬梅是真的挺重視這場婚宴,想的比知恩還多呢。


    她們想帶迴的東西多著呢,奈何兩個人四隻手實在拿不迴來,倆人不甘心,到家的第二天就帶楊成去趕大集買東西。


    人家去趕集都是拎個包啥的,頂天就是拿自行車馱,他們可倒好,直接開農用車去,拉了一車的東西迴來。


    村裏人瞧著說什麽的都有,有人說曹蘊和冬梅對弟弟妹妹是真的好,真舍得花錢;有人說就結個婚整這麽大嗤就是瞎嘚瑟,有錢燒的不知道怎麽花才好,等他們沒錢有他們哭的時候;有人說他們是打腫臉充胖子,沒錢也要硬撐場麵...


    李廣柱夫妻心裏發酸的同時也沒忘記打鬼主意。


    春陽嫁人啊,他們當爸媽的怎麽可能不參與進來。


    早前消息傳出來的時候他倆就在等著盼著春陽或知恩來找他們,結果一等這些天一點動靜都沒有,顯然春陽他們根本就沒打算找他們。


    怎麽能不找他們呢?


    誰家結婚不讓女方父母參與的?就沒有這樣的道理,說出去別人也會說知恩和春陽不懂規矩。


    他們這兩天就在外頭放風聲,希望村裏有人能為他們說話,讓春陽和知恩知錯改正,趕緊來找他們夫妻倆。


    然而這一招收效甚微。


    昨兒冬梅迴來,今天又去買那麽多東西花那麽多錢,他們這個心疼啊。


    就結個破婚,能對付就對付過去唄,花那老多錢幹啥,留著幹別的多好。


    這都是年輕人手裏有錢的壞處,不會過日子不知道算計,這錢啊,還是得放在上了年紀的人手裏才可靠。


    估計是等不到春陽上門,冬梅也不會過來,李廣柱夫妻實在坐不住打算主動找過去。


    來硬的肯定不成,前頭失敗的經驗告訴他們來硬的隻會適得其反。


    那就來軟的。


    上次去春陽那兒,春陽不就是裝可憐才讓鄰居都幫著她的嗎,那這迴他們也裝可憐,裝的比她還可憐,那村裏人指定就向著他們了啊。


    軟的怎麽來?


    夫妻倆在屋裏轉悠一圈又去院子裏轉悠,最後抓了兩隻雞又摘了一籃子的菜,拎著去找春陽和冬梅。


    他們路上見著人都不用人家問就自己說去看姑娘,還說老姑娘要結婚他們也沒錢,就隻能抓兩隻雞意思意思心裏還怪不好意思的。


    瞧這話說的,瞧這事兒辦的,誰不說夫妻倆怪可憐啊。


    裝可憐裝到春陽和冬梅麵前,她們也早有準備,一點兒都不怕。


    他們過來的時候春陽和冬梅正在院子的陰涼地方扒豆角呢。


    他們這地方冬天冰天雪地的吃青菜賊費勁,要是不準備點兒幹菜那就隻能吃一冬天的白菜蘿卜土豆。所以村裏人家一般都在能種菜的時候多種一點,吃完的豆角茄子啥的處理一下曬成幹,冬天就能熬菜吃。


    家裏的孩子都愛吃豆角幹,所以每年曹佩瑜都要曬不少,冬梅趕集迴來正好看到春陽在院子裏扒豆角就過來幫忙。


    姐妹倆也沒說讓李廣柱夫妻進屋坐,四個人隻就坐在外頭說話。


    李廣柱夫妻當然是想進屋說話,可他們不好開這個口,沒辦法,隻能先吞下這口氣。


    夫妻倆先跟春陽道歉,說上迴來的時候不該跟她鬧。現在春陽結婚了,酒席也要辦了,他們就過來問問有啥他們能幫忙的麽。


    春陽還沒吱聲,冬梅先樂樂嗬嗬的說道:“咋地,你們也覺得這些年怪對不起春陽的,所以想趁著她結婚陪送她一些東西和錢?那還真挺好,你看現在疼姑娘的人家嫁姑娘都得陪送,你們也不好意思不陪送吧?”


    李廣柱李桂蘭:...


    冬梅話音剛落,曹蘊賊神奇的推門而出,大嗓門賊樂嗬的接話道:“呦,來談陪送的事兒啊?那感情好,剛才我還和我媽在屋裏聊結婚該給小兩口多少合適呢。我家這邊的意思是娘家要是一點兒意思都不表示我們就隨便意思意思,娘家要是有表示我們肯定也不能虧待他們,反正都是小兩口的,誰都不虧。”


    曹蘊的大嗓門那可是常年擺攤吆喝練出來的,賊清亮賊有穿透力,就這一串話,隔兩三戶人家遠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和李冬梅兩個人把李廣柱夫妻倆架起來了,不按著她們說的往下說都不行。


    愛八卦的鄰居聽到聲音果然都到院子裏來瞧熱鬧,還有那真好信兒嘴也快的問李廣柱夫妻打算陪送姑娘多少錢。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李廣柱夫妻不說點兒什麽可就太過不去。


    李廣柱嗯嗯啊啊的應和著,大概就是他們夫妻倆會給春陽一些陪送的意思。


    他這一表態,冬梅和曹蘊更來勁,特別是曹蘊,從屋裏拽出來一個小板凳坐他們跟前兒,又從兜裏摸出紙筆讓春陽把夫妻倆要陪送的東西和錢一一記錄下來。


    “咱們呢就把事兒往漂亮裏做,你們家給多少,我們給雙倍!”曹蘊賊大方的說道。


    看熱鬧的鄰居聞言拍手叫好,都說郭家辦事地道。


    郭家辦事地道,那李家辦事地道不地道呢?


    李桂蘭緊張的看向李廣柱,等他拿主意。


    李廣柱看實在糊弄不過去,靈機一動,開始裝難受。


    他捂著胃不是胃腎不是腎的地方嚷嚷著疼,畢竟是老夫老妻李桂蘭跟他還挺默契,當即表示要送他迴家休息,臨走的時候還讓春陽和冬梅別擔心,好好準備婚宴就行。


    這是怕她們上門要陪送呢,這兩口子可真是...


    兩口子走遠,三個人忍不住放聲笑出來。


    笑過之後春陽朝冬梅和曹蘊豎起大拇指:“真有你們的,我還沒琢磨明白咋迴事兒呢你倆就打上太極了。這要不是咱們先發製人還不定他們說出什麽做出什麽來呢,真是頭疼。”


    曹蘊悄悄朝隔壁院子努努嘴,壓低聲音道:“咱們隔壁趙大娘心直口快,今兒這熱鬧讓她看見都不用等明天大半個村子的人都得知道。迴頭他們在村裏碰著個人就得問陪送的事兒,他們想把這事兒折過去可沒那麽容易。”


    “咋地蘊蘊姐,你還真想要他們給陪送啊?他們陪送多少你要給兩倍,這話我可記著呢”,春陽玩笑道。


    曹蘊伸手戳了戳她,也跟著笑道:“甭管幾倍最後都落你們兩口子兜裏,都便宜你們了!”


    誰都不稀罕李廣柱兩口子給什麽陪送,曹蘊話說的挺滿其實也沒真以為夫妻倆能同意,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兩口子還真的過來跟春陽說陪送的事兒了。


    他們要陪送春陽二百塊錢和一輛自行車!


    兩口走都走半天了,春陽還覺得跟做夢似的。


    她捅咕冬梅兩下,訝異的問道:“真的是二百塊錢一輛自行車?他們真舍得?”


    冬梅也驚訝的不行:“昂,我聽的也是二百塊錢一輛自行車,這裏頭肯定有詐。”


    腦子轉的最快的是曹蘊,她冷哼一聲提醒道:“你們先別想那麽多,二百塊錢和自行車可沒到手呢。光說誰不會啊,我還說給你們一千塊錢一輛小轎車呢,最後不給你們能拿我咋地?”


    春陽冬梅:...


    這兩口子真有點兒東西啊,要沒有曹蘊提醒她們還真要上當。


    可不唄,光說不給她們也沒有辦法。現在距離婚宴還有幾天呢,她們總不好上門去要。李廣柱夫妻呢,大可以利用這幾天在村裏大肆給自己宣傳,讓全村人都知道他們要給姑娘陪送錢和自行車。


    名聲賺到,到時候被架起來的可就是春陽這邊,婚宴不請李廣柱夫妻到場那要被說的可就是春陽了!


    大喜的日子,賓客這麽多,李廣柱夫妻萬一不幹人事兒怎麽辦?所以婚宴肯定不能讓他們來。


    那咋整呢?


    “蘊蘊姐,你不是說要給雙倍麽,那你就去跟他們聊聊雙倍的事兒唄!”春陽出主意道。


    主意是好主意,可曹蘊跟李家關係實在太尷尬,讓她去李家肯定要被人說,最好就是曹佩瑜以郭家家長的身份走一趟。


    曹佩瑜也不含糊,聽明白咋迴事兒後馬上表態道:“就這點事兒保證給你們辦的明明白白。”


    曹佩瑜平常不往村裏走動,可這並不代表她跟村裏人關係不好,事實上村裏人看在郭厚澤的麵子上對她還挺敬重的。


    她慢悠悠的往李家走,路上遇著人都要打招唿,人家問她幹啥去,她就說李家說了陪送的事兒,那她當然得過去說說郭家要給多少。


    誰問她打算給多少她都老老實實的表示是李家的雙倍,不過現在李家還沒給,隻是過去商量,李家那邊給了她這邊馬上就給兩個孩子。


    這年頭一台彩電都要好幾千塊,一邊二百一邊四百跟這種大支出比確實算不得什麽,但是擱到村裏還是很有看頭的。


    特別是要陪送姑娘的是李家,李家啊,以前對姑娘多不好啊,現在姑娘要結婚都要給錢給東西呢,多有意思,村裏人特別愛討論這個。


    曹佩瑜不管他們咋討論,一臉喜氣的去李家,態度極好的跟李廣柱夫妻聊這些。


    情況反轉,這下懵的變成李廣柱夫妻。


    他們就嘴上說說,手裏沒有二百塊錢也買不起自行車!


    可現在的情況是他們要是不拿出來那郭家也什麽都不會給,迴頭擱村裏一說,那春陽摘的幹幹淨淨一點兒事沒有,他們可就白算計了。


    空手套不來白狼,隻能下魚餌啊。


    用兩百塊一輛自行車釣來四百塊和自行車兩倍價值的東西,他們也不虧!


    心裏拿定主意,李廣柱當即便表示明後天就把要陪送的東西準備好,直接給春陽。


    曹佩瑜也很痛快的說道:“那行,你什麽時候把錢和自行車給兩個孩子,我就什麽時候拿錢和東西。”


    李廣柱夫妻的道行還是淺啊,根本沒聽出曹佩瑜話裏的破綻,在這次的算計裏注定要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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