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揮起拳頭朝夏鋒臉上掄過去,夏鋒倒在地上,懵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宋城送來第二拳,重搗他的鼻梁骨,鼻血流出來,不敢相信地抬頭看宋城。


    宋城起伏著胸膛,怒目瞪著夏鋒,眼睛裏是不加掩飾的殺氣,如果殺人不犯法,他恨不得捅他一刀。


    “你最好現在就給我祈禱小晚沒事,不然我一定殺了你。”宋城撂下話,扭頭跑向葉晚,將人打橫抱起就往廠醫院衝。


    葉晚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抓住他的跨欄背心,“比賽還沒結束,你跑什麽跑?”


    “比賽重要還是媳婦重要?”宋城悶聲道,聲音發顫,“媳婦,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你不要睡好不好?”


    葉晚頓時哭笑不得,又一個盼著她撒手人寰的。


    葉晚將臉往宋城懷裏埋了埋,沒再說什麽。


    見人沒動靜,宋城差點上手掐她人中,葉晚象征性地扭了扭身子,宋城這才暗舒一口氣,即便如此,渾身神經也始終繃得緊緊的,沒有一刻放鬆下來過。


    直到醫生說葉晚傷得不重,迴去靜養幾天即可康複,宋城整個人才緩過神來。


    止了血從醫院出來,葉晚掙紮著下地,宋城不讓。


    “我是流鼻血,又不是斷腿,你老抱著我幹嘛?”葉晚不滿地嘟囔道,更重要的是,宋城打了那麽久的籃球,他難道不累嗎?


    不過葉晚傲嬌,關心是絕對不會輕易說出口。


    “媳婦太造孽了,”宋城身強體壯,就算比賽有所消耗體力,剛才在醫院也恢複得差不多,再說平時他哪兒敢抱媳婦,好不容易被他逮到機會,怎麽可能輕易放開手,“三天兩頭地流血,明兒個我買隻老母雞迴來煲湯給你補補身體吧?”


    三天兩頭流血?


    傻大個說的是她來月事那茬兒?葉晚無奈了,不過雞湯還是很香的,可以考慮多喝兩碗。


    迴到宋家,一進院子,葉晚就看到鄧茹君從堂屋跑出來,後麵是鄭占山他們,宣傳科的同事都來了,包括被胡笑笑拽過來的丁香。


    聲勢浩蕩,尤其是鄧茹君手裏還拿著鼓槌。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你問一句我問一句,葉晚感覺頭都要炸了,但心裏卻暖烘烘的,是她在原來那個世界從未感受過的友情。


    宋城將葉晚抱進房間,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將媳婦交給鄧茹君和胡笑笑照顧,他去灶房燒洗澡水。


    “比賽怎麽樣?”葉晚最關心的還是比賽,夢之隊少了宋城,四打五,打得應該很辛苦吧。


    “別提了,晦氣。”鄧茹君揮著手裏的鼓槌,哼哼道,“要不是那麽多人看著,我非得一槌子錘死夏鋒。”


    “輸了?”葉晚疑惑,就算少了宋城,夢之隊也不應該輸啊,丁香和鄒大彪投球不都挺準的嗎?


    “輸倒沒有輸,”鄧茹君歎氣,然後越想越氣,忍不住罵道,“夏鋒那個王八孫子,他耍賴。”


    宋城前腳抱著葉晚一走,夏鋒後腳就跑去找胡笑笑申訴,說宋城故意傷人,犯規不說,現在又臨陣脫逃,裁判應該判他們勝出。


    “還想不戰而勝?也不知道誰給他的臉,這麽不要臉!”鄧茹君罵罵咧咧繼續道,“好在我們笑笑眼尖,一句話就把夏鋒懟得啞口無言。”


    葉晚看向胡笑笑。


    胡笑笑給葉晚扇風,“夏鋒投球前踩了宋城同誌一腳,是他犯規在先。”


    “他還賊喊捉賊,我就沒見過他這麽不要臉的人。”鄧茹君怒道,“更氣人的是他還死不承認,還讓笑笑把宋城同誌喊迴去當麵對質,你說他是不是有毛病?宋城同誌怎麽可能為了一場比賽棄你不顧嘛,他比誰都清楚,才故意這麽說的,宋城同誌怎麽沒一拳掄死他啊!”


    鄧茹君覺得太可惜了,不過不得不承認宋城同誌為葉晚揮拳頭揍夏鋒的時候,簡直不要太帥了。


    她都看傻眼了。


    “最後結果怎麽樣?”葉晚著急。


    “夢之隊和向陽隊都沒有晉級,”胡笑笑補充道,“準確來說,是向陽隊沒有晉級,夢之隊退賽了。”


    “退賽了?”葉晚懵了。


    “我哥做的決定。”胡笑笑到現在也沒想通,她哥為什麽非要退賽。


    *


    夢之隊雖然退了賽,但全員一戰成名,尤其是宋城,名聲大噪,整個木器廠現在誰不知道他。


    不僅是因為他打球厲害,更是被他為了保護媳婦不畏強權揍了夏鋒兩拳真男人的一麵帥到。


    而夏鋒,掉下萬人追捧的神壇,成了宋城的對照組。


    每每聊起宋城和夢之隊,都要把他拉出來溜一圈,然後搖頭嘖嘖表示無語和不屑。


    就連江靜都開始動搖了。


    這天,夏鋒從辦公室出來,迎麵碰到廠辦的趙主任,趙主任看到夏鋒,扭頭就想折迴去。


    夏鋒追上去把人拉去一食堂吃紅燒肉,趙主任顧及對方麵子,不好拒絕,然後一走進食堂,他就後悔了。


    工人們看他的眼神,怎麽說呢?就像他是一隻吃屎的蒼蠅,而夏鋒就是那坨屎。


    硬著頭皮找了個角落坐下,夏鋒一開口就跟他說:“趙主任之前說的那事兒,我仔細想了想,真的沒什麽好顧及的,就像趙主任說的,都是為廠裏做貢獻,更何況身正不影子歪。”


    “所以夏副廠長答應跟小江幹事一塊拍攝宣傳海報了?”趙主任盯著桌子上的紅燒肉不敢動,他怕等會兒夏鋒讓他吐出來。


    “趙主任親自開口,我再推辭就說不過去了。”夏鋒打官腔,實際上他現在急需一個突破口幫他挽迴籃球比賽失去的顏麵。


    “其實……”趙主任麵露為難之色,“我正想跟你說這事兒,宣傳海報可能拍不了了。”


    “什麽意思?”夏鋒眉頭一皺,事覺蹊蹺,“是不拍了,還是不讓我拍了?”


    “夏副廠長,這事兒真的怨不了我,”趙主任伸手拍上夏鋒的肩膀,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都是小江幹事的決定,要不你還是去問她吧?”


    說完,生怕夏鋒再問他什麽,忙找了個借口快速離開。


    夏鋒盯著桌上一筷沒動的紅燒肉,陷入了沉思。


    江靜到底什麽意思?以他倆的交情居然溜他玩?


    肯定是這段時間冷落她了,江靜才會跟他鬧脾氣,想引起他的注意,夏鋒嗤笑一聲,這種小把戲,他太懂了,哄一哄就好。


    *


    趙主任走出食堂,迎麵碰上宣傳科的沈科長,打完招唿寒暄了幾句。


    沈科長邀請趙主任:“趙主任要不一起?”


    趙主任迴頭望了眼,連連擺手:“不了,有點急事要處理,我先走了。”


    跑得比兔子還快,不知道的還以為有狗攆他。


    葉晚循著趙主任剛望去的方向瞥了眼,心裏冷笑,不就是夏鋒那條狗嗎。


    沈科長大方,請大夥吃二樓小炒,幾個人邊吃邊閑聊。


    葉晚吃了一塊麻婆豆腐,麻辣鮮香,入口即化,“科長,剛我看到趙主任好像在避著夏副廠長?”


    “多半因為宣傳海報的事兒,”沈科長倒也不避諱,當著葉早的麵直接說道,“早上我去趙廠長辦公室聽說,廠辦的江靜幹事想要更換搭檔。”


    “肯定嫌棄夏副廠長了,大老爺們那麽輸不起,打不過宋城同誌,拿球砸我們小晚。”鄧茹君一想到夏鋒欺負葉晚就來氣,要不是沈科長不讓她把事情鬧大,她早就衝去生產科薅夏鋒頭發了。


    “小早姐,你啥時候離婚啊?”鄧茹君擔心葉早,雖然她現在住在宋家,但一天不跟夏鋒撇清關係,就不可能有安生日子過,指不定夏鋒和夏母哪天發瘋。


    葉早悶聲迴了一句:“快了。”


    夏鋒那個狗男人不可能輕易答應離婚,這一點葉晚比當事人葉早還清楚,所以必須另想法子幫她逃離火坑。


    下午,葉晚時刻關注著夏鋒的一舉一動,看他裝模作樣地拿著公文包去巡視車間,立馬叫上鄧茹君帶著照相機跟出去。


    果不其然,跟到辦公樓後麵的小樹林,遠遠地就看到一抹妖豔的紅色身影衝夏鋒招手。


    鄧茹君貓在葉晚身後,探出個腦袋瞟了一眼,夏鋒鑽進小樹林走到江靜麵前,江靜幫他理了理襯衣領口,舉止親密,像恩愛有加的小兩口。


    她驚得下巴差點掉地上,“小晚,他們兩個什麽意思?”


    “趕緊拍下來。”葉晚給鄧茹君騰地兒,她相信她的技術,一定能把夏鋒江靜這對狗男女醜陋的嘴臉拍得淋淋盡致。


    鄧茹君恍然,拿起掛在脖子上照相機,對準夏鋒和江靜猛摁下快門鍵,義憤填膺地念叨:“我讓你們猴急,廠裏就敢勾勾搭搭。”


    “今天怎麽突然想到約我了?”江靜伸出食指探進夏鋒襯衣領口,騷裏騷氣地在他胸口勾了一下。


    夏鋒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警惕地掃了眼周遭,而後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小妖精,這麽等不及。”


    江靜順勢挽住他的手臂,柔軟緊緊地貼上去,“走吧,老地方。”


    文工團對街的帝皇賓館是南城最好的賓館,夏鋒和江靜的第一次魚水之歡就在這兒,那天兩人都喝了點酒,激情四射。


    完事,夏鋒擔心江靜跟他鬧,沒想江靜比他還放得開,說是成年人的遊戲,誰認真誰就輸了。


    後來兩人又約了幾次,不談感情的深入交流,讓夏鋒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其中一次是跟葉早結婚的第二天,葉早搬到小洋房,一來就惹夏母不高興,夏鋒被鬧得心煩意亂,才出門去找的江靜。


    所以他有什麽錯呢?


    夏鋒到現在都不認為自己對不起葉早,甚至覺得是她一次一次地把他推遠,哪個丈夫忍得了自己媳婦在床上像條死魚。


    “好了,不生氣了,我迴去就跟趙主任說,還是要你一塊拍海報。”夏鋒卯足了勁兒耕地,終於把江靜哄高興。


    *


    從帝皇賓館出來,葉晚跟鄧茹君沒迴木器廠,而是去了就近的照相館,畢竟夏鋒和江靜這些照片不好拿迴廠裏洗。


    “小晚,小早姐真的太可憐了,”鄧茹君共情能力太強,說著眼睛就開始泛紅,罵罵咧咧道,“夏鋒太不是東西,自己媳婦這麽漂亮這麽溫柔,他還跑出來偷吃,那個江靜到底哪兒比得上小早姐了。”


    “外麵的屎沒吃過都是香的。”葉晚一句話評價夏鋒。


    說話間,照相館老板從裏間出來,手裏拿著脹鼓鼓的牛皮袋,“照片洗好了,你們要不要清點下看有沒有少?”


    葉晚笑眯眯地接過去,“不用,我們信得過老板。”


    鄧茹君付了錢,拉著葉晚要走。


    老板叫住她們,“不好意思,冒昧問一句,兩位是報社記者嗎?”


    “不是,”葉晚見老板盯著她手裏的牛皮紙袋,笑臉加深了兩分,“老板何出此言?”


    老板訕笑道:“沒什麽,就看二位氣度非凡,隨口問問。”


    出了照相館,鄧茹君擔心地迴頭,“小晚,我怎麽看剛那老板賊兮兮的,他會不會多洗照片自己留起來?”


    “留起來欣賞嗎?”葉晚拍她肩膀,寬慰道,“不會留起來,放心吧,最多賣給報社。”


    “所以他問我們是不是記者?”


    葉晚笑而不語。


    “小晚!你是故意的……”鄧茹君這才反應過來,“借老板之手把夏鋒跟江靜苟且之事泄露出去。”


    夏鋒也罷,不過是個小廠子的小領導,名不見經傳,誰認得他,但江靜不一樣,大張旗鼓地退圈,整個南城誰不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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