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詩育嫣然一笑,舉起酒杯,先啜了一口。伊願見方詩育那一笑,千嬌百媚,萬種風情,都蕩漾在美眸之畔,不禁癡癡傻傻,方詩育見伊願舉著酒杯半天不飲,笑道:“伊大哥,你怎不飲酒?”伊願道:“飲,飲,飲。”手一顫,溢濕了袖口。方詩育掏出絲絹,替伊願輕輕擦拭,伊願聞得方詩育發際陣陣幽香,不禁心旌搖曳,不能自己。

    方詩育擦幹伊願腕上酒滴,笑道:“伊大哥,常聽人說起杭州府大觀書院,有一少年學子,和蘇州六合書院比試才藝,三年兩賽,一人連勝四場,煞是才華橫溢,小妹深居簡出,孤陋寡聞,好想一睹這才子風範嗬。”伊願道:“什、什麽?”方詩育道:“那個超凡出眾的大觀才子啊。”

    伊願端起酒杯,一口飲下,故意裝作沒聽清楚。方詩育道:“伊大哥,快告訴小妹啊。”伊願道:“我,我不認識那人。哪天我迴書院問清是誰,再告知於你。”方詩育大失所望,正想再追問一些有關那學子的軼事,一人在方詩育後麵輕輕道:“方妹妹,要不要我告訴你啊?”方詩育喜道:“好啊。”那人淺笑呤呤,顧盼生輝,美不可言,正是祝詩竹。伊願見祝詩竹無恙,喜得叫道:“小母…你來啦?”祝詩竹雙目一嗔,怒道:“你這狠心的邋遢漢,不要和我說話。”方詩育道:“原來是祝姐姐啊,小二哥,快加上一副碗筷。”祝詩竹挨著方詩育坐下,柔聲道:“方妹妹,你想不想知道那大觀才子是誰啊?”

    方詩育道:“請姐姐快快說來啊。”祝詩竹呷了一口清茶,笑道:“這人啊,其實,其實邋裏邋遢,長得和那三國時候的奸賊曹操一般模樣,隻怕我說將出來,惡心死了妹妹。”言畢似笑非笑盯著伊願,滿麵柔情。方詩育道:“什麽?曹、曹操?”祝詩竹一頷首道:“不錯,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倒騰出來的。”方詩育見祝詩竹神情詭異,知道事必有詐,也不說明,道:“那就算了,其實小妹也不想聽。”

    伊願見祝詩竹詆毀自己容貌,心頭惱怒,不好爭辯,隻得再飲一口白酒,故意裝作心不在焉。三人吃吃談談,各懷心事,祝詩竹總不給伊願好臉色看,伊願十分無趣,悶悶的吃了一頓,方詩育結完帳,笑道:“伊大哥,我知道那七仙門在這附近有一個秘密堂口,咱們先去那兒瞧瞧,看能不能找到解藥。”祝詩竹聞言驚道:“邋遢漢,你中了,什麽毒啊?”伊願道:“我中什麽毒你管不著。”祝詩竹道:“呸,你以為我想管了,我隻是想問清楚這毒藥有沒有傳染性,怕你傳給了我。”

    伊願道:“這七

    仙門的毒藥甚是厲害,不但劇毒無比,而且可以在空氣中傳播,現下你和我說了這麽多話,想是早傳染上了,快些去尋找大夫,不然‘虎’命難保。”祝詩竹怒道:“你再說那個字,小心我殺了你。”伊願道:“哪個字?我剛才說了哪個字啊,方姑娘你有沒有聽清楚啊?”方詩育道:“我沒有聽清。”祝詩竹道:“就是,那個‘虎’字。”伊願恍然大悟,道:“原來我不能說虎字啊,奇怪你又不是老虎,你管這個幹嗎?”祝詩竹慍道:“你,你,你看莫先生不在,就欺負我,我,我……”伊願一聞祝詩竹提到莫高聲,心頭劇痛,抱歉道:“祝姑娘,好妹妹,你不要傷心,我中了七仙門的‘七日追魂散’,命不過七天,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

    祝詩竹聽伊願說活不過七天,急道:“你,你沒有騙我?”伊願淒然一笑道:“我騙你一個小丫頭幹什麽?”祝詩竹道:“你,你,我知道江湖上有一位鼎鼎大名的神醫,他一定可以治好你身上的絕毒。”伊願道:“你說的是杭州城的‘胖大夫’項高陽嗎?”祝詩竹道:“‘胖大夫’雖然醫術高明,但我說的那人卻不是,項大夫若見了那人,也得甘拜下風。”方詩育道:“祝姐姐說的可是那‘百變藥王’杜英石?”祝詩竹:“正是。”方詩育道:“可是那杜英石絕跡江湖多年,再說他精於易容,所以才叫他‘百變藥王’,就算他來到你身前,他容貌千變成化,你也認他不出,伊大哥隻有七天時間,急切間到哪裏能找到他?”

    祝詩竹道:“方妹妹不用擔心,或許有一個地方能夠見到藥王。”方詩育道:“我們還是先到七仙門的分堂探探虛實,若能得到解藥,便不須麻煩藥王。”伊願道:“方姑娘之言有理。”三人由方詩育頭前帶路,不一刻來到一山穀中,穀內樹木參天,蔭翳蔽日,路徑為人膝深的茅草覆蓋,頗不易發覺。若非方詩育帶路,伊願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這秘密所在。方詩育小聲道:“伊大哥,前麵就是七仙門的分堂,堂口防守嚴密,不易靠近,我們還是等到天黑,再趁機潛入。”伊祝二人點頭稱是。

    不一刻天色漸暗,夜幕降臨,方詩育走走停停,二人緊隨其後,到了一棵大樹後麵,方詩育藏好身形,小聲道:“伊大哥,那洞內就是七仙門的秘密分堂,前麵有高手巡邏,咱們須得想個辦法混進去,不要打草驚蛇。”伊願道:“方姑娘有何妙計?”方詩育道:“我還沒有想到,不知祝姐姐是否有了?”祝詩竹道:“我,我,我倒是有個辦法,但要方妹妹吃點苦頭。”方詩育道:“隻要能為伊大哥偷到解藥,再苦再難妹妹也心

    甘情願。”伊願聽得大是感激。祝詩竹道:“方妹妹你故意跑到洞口一側大喊大叫,引那些守衛的臭男人圍觀上來,你再施展,嗯、嗯,那個,那個美色,迷惑那些臭男人一陣,等我們進到洞裏,你折身逃往穀口,在那裏等我們。”

    方詩育本以為祝詩竹有什麽妙招,不想出了這樣一個餿主意,心頭大惱,暗道為什麽你不去施展美人計?偏要我來,真是……卻見伊願滿麵殷切之色,隻得勉強道:“好吧,妹妹我就去引開那些守衛,伊大哥小心。”伊願道:“有勞方姑娘。”方詩育貓身蹲行到洞口一側,突然站起身來,失聲尖叫道:“有沒有人啊?我不小心迷路了,現下天黑走不出去,哪位出來幫幫我啊。”她一叫喚,兩名黑衣男子隨即從暗處走了出來,一見方詩育美貌非常,一人不懷好意道:“小妹妹,你家住哪裏啊?迷了路沒關係,哥哥我來幫你。”方詩育道:“大哥你真是好心啊,快快帶小妹走出這深穀,這穀裏陰森恐怖,小妹心裏發怵。”那黑衣人上前道:“妹妹別慌,你先陪哥哥玩玩,哥哥再送你出去不遲。”方詩育好奇道:“大哥你要玩什麽呀?”那黑衣人笑道:“玩非常好玩的,保證妹妹一玩就喜歡。”方詩育假裝為難道:“那,那,你們有兩個,怎麽玩啊?”那兩個黑衣人嘀咕一陣,一人道:“好妹妹,你先和我到那邊。”方詩育故意勉強道:“好,好,好吧。”隨那黑衣人走到一叢茂盛的茅草後麵。

    伊願見方詩育引開了守衛,和祝詩竹將身一縱,已靠近洞口,凝神一聽,洞口沒有其它聲響,躡手躡腳來到洞裏,卻見洞中漆黑一片,摸黑行了一程,仍然不見燈光,正自詫異,突然洞內一陣大笑,瞬間燈火通明,伊願叫道:“上當,快走。”不及邁步,四下裏七仙門徒堵住洞口方向,圍了上來,前麵一人峻麵鷹眼,正是春秋堂主盛教仁。伊願訕笑道:“盛堂主別來無恙?”盛教仁道:“若是有恙,豈能來捉你?”伊願道:“堂主身體一向強健,自然不會有恙。”一扯祝詩竹,向洞內急疾。盛教仁見伊願向洞內逃跑,也不追趕,冷冷一笑道:“真是自尋死路。”

    伊願和祝詩竹跑到洞內,見洞內寬敞明亮,房間眾多,不知如何躲藏,伊願道:“你有沒有辦法?”祝詩竹道:“找個破舊的房間,先躲藏一陣,待賊子放鬆警惕,再逃出洞去。”二人找來找去,尋得一破爛房間,鑽了進去,伊願反手把門帶上,祝詩竹道:“都怪你,聽信那什麽方姑娘的話,不打自招的送入虎口,現下洞內賊子眾多,不一刻便會搜到這個房間,看你還怎麽溜掉。”伊願道:“此事

    怪不得方姑娘,她也是一番好意,再說她又不知道這七仙門的分堂防守如此嚴密。”祝詩竹見伊願言下之意為方詩育開脫,心頭惱怒,但不敢大聲斥責。伊願想了一陣,看到屋中有一張破爛草席,計上心來,悄聲道:“我小時有一個躲藏的好方法,你要不要聽?”祝詩竹道:“是什麽?”伊願道:“我小時候捉迷藏,有一次躲在一個小屋子裏,那屋裏能藏身的地方不多,但夥伴們都找不到我,你說我躲到了哪裏?”祝詩竹道:“難不成,你藏到老鼠洞裏去了?”伊願道:“呸,靜瞎猜。”祝詩竹奇道:“那你藏到了哪裏啊?”伊願道:“你看啊,這裏有一張破草席,我等下就藏在這草席後,你施展壁虎功,身子緊緊貼在在屋頂,賊子進來,我便吸引他們視線,賊子就會來抓我,這小屋一目了然,除草席外,再無藏身之處,賊子便不會注意到屋頂有人,就不會細細搜查,你也可以趁亂逃開。”

    祝詩竹見伊願在如此危急的情形下,首先想到的仍是自己的安全,不禁心下感動,柔聲道:“邋,伊,伊,嗯,賊子把你抓住,你怎麽辦?”伊願道:“我反正活不過七日,死便死了,有什麽大不了?但你年紀輕輕,花容月貌,若陪我一同死了,豈不大大可惜?”祝詩竹見伊願處處為自己著想,芳心大動,暗道我一定要把你救出來,要死便死在一起。當下不再言語。不一刻門外喊聲大起,一人叫道:“隻有這個房間沒有搜了,大夥兒小心,不要讓賊子跑了。”伊願一使眼色,祝詩竹足尖一踮,後背像壁虎一樣,緊緊貼住房頂。伊願鑽到草席中,故意抖抖嗦嗦。七仙門教眾踢門一看,見竹席中有人蠕動,一人快步向前,要搶頭功,一刀砍下,伊願待那長刀靠近,長劍一刺,那賊子下腹先已中劍,抽搐一陣,倒地身亡。

    其餘賊子吃了一驚,叫道:“大夥兒小心,賊人厲害。咱們不要上前,隻用長槍亂紮。”伊願見眾賊使用長槍,不易避藏,掀開草席,一式“水自西來”,自下而上,在一名七仙教匪大腿上戳了一大窟窿,那教匪痛徹心肺,無法忍耐,倒地哀嚎。其餘教眾見伊願神勇,不敢上前,隻守住門口。伊願長劍在地上一挑,挑起無數塵土向賊子當頭打去,幾名教匪不及提防,眼中進了不少灰塵,刹時看不清方向,伊願趁機上前唰唰幾劍,殺開一條通路,向洞口急奔,眾教匪緊隨其後,高聲叫嚷。伊願腳力甚好,不及一刻,離洞口已不到二十餘丈,心道一陣大喜,以為逃生有望,洞口身影一閃,盛教仁守住洞門,冷冷道:“臭小子,你想出去,比登天還難。”伊願無奈,隻得一揮鶴雲劍,使一式“風雲

    雙殺”,攻盛教仁兩胸要害。盛教仁退步讓開,長劍一遞,和伊願戰成一團。盛教仁雖然是七仙門第四大堂堂主,但武功並不在其它三位堂主之下,他本身擅長棒法,偶爾也用長劍對敵。

    伊願戰得興起,將‘淩雲劍法’發揮至極至,盛教仁劍上功夫不及伊願,隻得連連退後,大叫一聲:“破碎棒。”伊願不知他所說何意,正自納悶,一名教匪將一根四尺左右的短棍拋給盛教仁,盛教仁接棒在手,威力大現,幾棒把伊願逼退到洞內。伊願雖然平素對敵不少,但並沒有見過使短棒的高手,盛教仁這棒法似棍非棍,攻殺間棒作劍使,真是防不勝防,隻得連連後退,伊願叫道:“你使的什麽東西?”旁邊一名教匪得意道:“這就是我們堂主威震武林的‘破碎棒法’?”伊願道:“我看破破爛爛,確實棒若其名。”他雖然嘴上輕視,劍上卻力道加劇,盛教仁哼了一聲,並不迴答。伊願在盛教仁棒下走了八十餘招,漸漸的隻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暗道不妙,苦於急切間又找不出破解之法,突然洞口一陣騷亂,一人手持長劍,如狂風暴雨一般,將七仙教匪一陣砍瓜切菜,伊願喜道:“方姑娘,多謝你及時趕到。”方詩育笑道:“祝姐姐呢,怎的隻有你一個?”伊願道:“她,她馬上出來。”

    方詩育嘴上說話,劍上功夫不減,她劍法精妙,一劍擊出,必然有一名七仙教匪中劍,絕不放空,轉眼間攻到伊願身邊,二人雙戰盛教仁,盛教仁攻出幾棒,無奈方詩育劍法異常神妙,不及十招,盛教仁左臂中了一劍,隻得退下,其餘七仙們賊子見了方詩育劍上功夫,哪敢前來。伊願見祝詩竹久久不出,心下焦急,便要往後洞查看。方詩育抓住伊願左手,提醒道:“伊大哥,賊子雖然暫時退後,但不久七仙門殺手趕到,隻怕我們三人都要喪命於此。祝姐姐福大命大,又沒受傷,定可逃出洞去。”伊願一想有理,和方詩育快步逃出洞口,向穀口一陣疾跑。

    二人出了山穀,後麵無人追來,伊願道:“不知那丫頭怎麽樣。”方詩育道:“咱們先在此處等上一陣,若祝姐姐沒出來,咱們再進去不遲。”伊願依言而行,找了塊石頭坐下,方詩育輕輕挨在伊願身邊,二人跑了一程,各自出了一身大汗,但方詩育身上不但沒有汗臭,反而散發出陣陣幽香,伊願聞得如癡如醉。方詩育道:“伊大哥,你看天上那顆眨眼的星星,他眨啊眨啊,非常快活,好像全然不知道人世間有多少艱難困苦一般。”伊願笑道:“方姑娘,星星隻是星星,又沒有意識,他怎麽會操心人世間的俗事。”方詩育幽幽道:“是啊,

    星星隻是星星,他又沒有心事,就算億萬年過去,他也總是快快樂樂的眨啊眨的。”伊願聽得發笑,道:“方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方詩育道:“沒,沒有啊。”話鋒一轉道:“伊大哥,現下我好困,你講幾個笑話提提神好嗎?”伊願道:“這個我最在行。你想聽什麽樣的?”方詩育道:“什麽樣的都好,最好是輕鬆一些的,不要太過沉重。”伊願道:“好,齊魯大地因為天氣寒冷,所以到暮春時很多草木都還沒有發芽,有一年立春,一個老農提了一筐苜蓿獻給孔府德高望重的衍聖公,說:這東西剛長出來,我不敢先品嚐,就拿來獻給您。衍聖公聽了很高興,說:感謝你給我送來這樣的新鮮東西。但我嚐過之後,下一個你會獻給誰?老農答說:獻給您之後,就割去喂驢了。衍聖公聽後哭笑不得。”

    方詩育聽得咯咯笑道:“伊大哥,你在哪裏聽到的這個故事?真是讓人好笑。”伊願道:“這個是從前莫先生講給我們學子聽的,當時大家都笑得不可開交。”他一想起莫高聲,便心口疼痛。方詩育道:“你還有沒有?再講一個給小妹聽聽。”伊願道:“還有一個,說前朝東廠太監張忠為惡日久,眾大臣都奏不倒他,一日張忠帶領手下小太監跟隨皇帝打獵,皇帝在遠處觀看那幫太監們找尋自己射下的大雁,由於距離太遠,隻能看到一些黑點在移動,就問身邊的李東陽大人,說李愛卿你年事已高,不知能否看清前麵有多少個太監在找尋獵物啊。李大人定睛一看,迴道:聖上,我知道,一共有十二個太監,其中最左邊的那個是張公公。皇上非常奇怪,叫人上前一問,果然數目不差,最左邊的那個正是張忠,皇上說李愛卿,這麽遠的距離,朕年紀輕輕都看不清誰是張忠,你怎麽一眼就認出來了。李大人說迴聖上,因為其餘十一個都在幹活,隻有一人在旁閑逛,那人必定就是張忠。聖上於是非常佩服李大人的觀察本領,不久就把張忠免職殺掉。”方詩育聽得笑道:“這李大人真是好心計,他不正麵參張忠為非作歹,知道張忠是皇上的心腹,這樣做會激起皇上反感,隻趁機說張忠偷懶不幹活,激起皇上心頭不快,自己殺掉張忠,這借刀殺人的本領真是讓人好生佩服。”

    伊願道:“李大人是一代名相,一生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我們文教授也是好生佩服他老人家,隻可惜天年有限,已駕鶴歸去了。”方詩育小聲道:“伊大哥,有人出來了,我們先抓住一個審問他祝姐姐的情況。”伊願道:“好。”二人藏在路邊一塊大石後麵。幾名七仙教匪搖搖晃晃的從穀內走了起來,嘴裏嘟嘟囔囔,一人道:“

    劉兄,真是倒黴,這大老晚的,堂主還要叫我們去追什麽賊人,那賊人輕功高強,隻怕此刻早就跑得沒有蹤影了。”另一人道:“孫兄,咱們做做樣子,不出來怕受堂主責罰。這裏有塊大石頭,我們坐下歇一陣就迴去稟告堂主說賊子早逃到蘇州去了。”其餘人稱是,幾個七仙教匪就坐在伊願藏身的那塊大石頭上,方詩育向伊願一遞眼色,二人從後麵一齊出動,方詩育三招兩式,殺了三名七仙賊匪,伊願也殺了兩個,隻留了一個活口,那人見從身後冒出兩個煞星,頃刻間已方五人便送掉性命,嚇得一泡尿出來濕了褲子。

    伊願道:“你叫什麽,老實交待,不然要你性命。”那人抖抖嗦嗦,囁嚅道:“小人,小人叫劉四,請英雄高抬貴手,饒了小人性命。”伊願道:“饒你性命不難,你老實交待,和我同闖洞府的白衣女子是不是被你們抓了?”劉四道:“沒有,沒有,兩位走後,盛堂主叫我們堅壁清野,搜查各個房間看看還有沒有賊、不,有沒有英雄,我們四下裏清查了一遍,不見一人,因此盛堂主叫我們出來看看英雄走了沒有。”伊願道:“當真沒有抓人?”劉四哆嗦道:“不敢隱瞞英雄。”伊願見祝詩竹沒有被抓,心下一寬,說道:“你走吧,不要說見過我們。”劉四千恩萬謝,向穀內撒腿就跑,方詩育飛起一劍,結果了那劉四性命。伊願驚道:“方姑娘,你……”方詩育道:“伊大哥,這七仙教匪心狠手辣,你現下放他迴去,他透露我們行蹤,不日七仙門派出大批殺手,我們就步步艱難。”

    伊願尋思也對,這七仙門勾結倭寇,為禍東南沿海日久,那劉四不知殺了多少無辜的青壯婦孺,取他性命也是為了日後不再禍害江浙父老。當下便不多言,道:“方姑娘,現下你要去哪裏?”方詩育道:“伊大哥你身中劇毒,剛才咱們在七仙門也未取得解藥,我聽人說‘百變藥王’杜英石日前曾在太湖黿頭渚上顯身過,不如我就陪伊大哥前往太湖一行。”伊願聽得心下感動,道:“方姑娘,我們初次見麵,你便對我傾心相幫,我,我實是不知如何感謝你。”方詩育道:“伊大哥不必客氣,咱們一見投緣,你不要方姑娘來方姑娘去的叫得非常陌生,這樣,我就叫你伊大哥,你叫我詩妹如何?”伊願道:“這個,我就叫你方妹子吧。”方詩育道:“也成。”

    八百裏太湖,江浙間一顆明珠。

    太湖橫亙江浙,由兩地分管,但在明朝以前卻並非如此,明太祖定都南京後,太湖劃歸京師直隸,由應天府直接管轄,但其後明太祖覺到浙江做為一省,轄內境地偏少,因此又

    將太湖南的湖州、嘉興二府劃給浙江,這才形成了江浙共湖的局麵。

    “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水上有白帆,水下魚蝦肥……”

    “太湖美,美就美在食客嘴,碧螺飄香黿頭渚,蓴菜三白勝西湖……”

    這一日,一男一女兩個外地人來到太湖,在湖畔問一漁翁,男的道:“老伯,請教,這太湖水麵廣闊,不知以何為勝?”漁翁笑笑道:“黿頭渚景好,碧螺春茶好,湖三白味好,太湖石通體都好。”男的道:“老伯,這黿頭渚是太湖第一勝景,這個我有耳聞,碧螺春是綠茶中的名品,已享譽盛名一千多年,這個我也知道,太湖石如雷貫耳,早就聽說,但你口中的‘湖三白’是指什麽呀?”漁翁笑笑道:“這湖三白嘛,說的就是我網中的白魚、白蝦和銀魚。”那男人上前一看,見網中三樣東西雪白耀眼,蹦蹦跳跳,平生見所未見,饞得涎水直流,恨不能馬上烹來享用。

    方詩育提起伊願衣領,叫道:“伊大哥,你不要叫‘太湖三白’把魂勾走了,我們向老伯買一些,請老伯代為烹煮如何?那流涎水的人正是伊願,伊願道:“好,大好,太好。”方詩育道:“老伯,我給你三兩銀子,你把這些魚蝦代我們烹煮好的。”那老翁一聞三兩白銀,頓時欣喜異常,接過銀兩道:“姑娘稍等片刻,我叫老伴馬上起火燒製,你們先品一杯我們的太湖碧螺吧。”《明史》載七品知縣一年的正當俸祿隻有45兩白銀。明時一兩銀子可以購買一般質量的大米二石,一石約為現在的公斤,按照今天的市價,可以推算出在當時一兩白銀差不多等於現在六百塊左右,用將近兩千塊去買那漁翁的幾斤太湖三白,雖然太湖三白價值不菲,但也不值三兩白銀,那漁翁豈能不喜?

    二人接過漁翁剛泡的碧螺春,但見茶葉迅速沉到杯底,旋即展葉吐翠,芳香撲鼻,不禁深吸一口,香氣瞬間通達四肢百骸,全身八萬四千個毛孔,無不舒服至極。那漁翁道:“小哥兒,你可知咱們這碧螺春有何奇特之處啊?”伊願道:“這個晚輩不知。”漁翁道:“咱們這太湖碧螺,殺青工藝要求甚高,要做到‘幹而不焦,脆而不碎,青而不腥,細而不斷’,不管你是用滾水還是溫水衝泡,都能迅速沉到杯底,即使你先在杯中裝滿了水,再放茶葉,也仍然可以快速沉底,因此,咱們這碧螺春嗎,比起那杭州西湖的龍井,實在是隻高不低的,隻不過杭州人耍賴,不服輸罷了。”

    伊願在杭州求學三年多,早將自己看成了一名杭州人,此時聞知漁翁之言,不服氣道:“這太湖

    碧螺固然不錯,但咱們西湖龍井名聲總還是響亮一些。”那漁翁道:“你這哥兒是杭州人嗎?”伊願道:“算得上半個杭州人。”那漁翁道:“你年紀尚輕,閱曆不夠,你不過才第一次品我們的太湖碧螺,你要是再品兩次,從此後喝你們那西湖龍井便味同嚼蠟。”伊願道:“這,這…”那漁翁老伴搬出一張矮方桌,放在岸上,捧出三盤魚蝦,燙了一壺燒酒,招唿道:“小哥兒姐倆,快來趁熱吃新鮮。”方詩育見伊願不服那老翁說碧螺勝過龍井,兀自氣鼓鼓惱怒,笑著道:“伊大哥,碧螺好龍井也不錯,不要爭了,快來品嚐太湖三白。”伊願一見美味,早把勝負拋至九霄雲外,挾起一塊白魚肉送入嘴中,但覺那魚肉鮮嫩軟滑,色香味三佳,不禁歎道:“想不到世上竟還有如此美味。”那漁翁坐在船頭,叼起一杆旱煙,微微一笑並不接話,神態悠閑自如,似是早就司空見慣一般。

    二人美美大吃一頓,方詩育謝過老翁夫婦,伊願道:“老伯,下次你到我們西湖品品龍井。”那老翁笑道:“有美酒不用糟糠,有魚肉不用豆腐。”氣得伊願停住腳步,直想一把抓住老翁將他帶到獅峰品嚐龍井。方詩育見伊願孩子氣濃厚,笑著勸道:“伊大哥,解毒要緊。”伊願方氣鼓鼓上了船頭,再不和老翁說話,那老翁搖動棹櫓,也不理會伊願,怡然自得,放聲歌唱。

    不一刻船近黿頭渚,伊願在船頭眺望那黿頭渚,見一脈青峰,逶迤而下,蜿蜿蜒蜒,直入太湖洪濤,渚端有一巨石,壯如黿頭,仿佛一碩大神黿,飄浮於太湖之上,果然名副其實,渚上風光旖旎,伊願不禁沉醉其中。方詩育道:“伊大哥,這‘百變藥王’杜英石前輩,一般不與人診治,有人找他就醫,送上的禮物便要合他心意方可,這杜神醫平生隻有兩個愛好,一是好茶,二是好酒。”伊願聽得急道:“糟糕,這兩樣東西我們都沒有準備,此番求醫,必遭他拒絕。”方詩育笑道:“若是等你準備好禮物,豈非早過了七日?小妹日前來蘇州辦事,剛好帶了一盒獅峰黃金芽,若是有幸遇上杜神醫,小妹奉上這盒黃金芽,諒來杜神醫便會診治。”那老翁在船尾聽到“獅峰黃金芽”五字,神色大變,問道:“女子,你,你當真帶了‘獅峰黃金芽’?”

    方詩育道:“老伯,怎的了?”那老翁神色瞬間變了幾下,歎道:“你有所不知,近日江湖裏一眾茶客,要在這黿頭渚上鬥茶,茶客帶上黿頭渚的品種大多我都知悉,我本以為我們太湖碧螺這次能登上魁首,想不到又冒出了個‘獅峰黃金芽’。”方詩育道:“老伯,我這盒茶是當作診金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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