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化城,一座象征意義大於實際作用的府城。


    城高六丈,外有護河,內有甕城,標準的大城配置,在戶百姓十七萬有餘,多為軍退屯民,城外十五處有一大市,豪商雲集,貨品百樣,比襄陽市集都熱鬧。


    城門處,有戴甲巡檢五人,皆為軍卒。


    光化城本是軍城,後而演為大城,但軍製仍在,城中守衛是固封山砦官的人馬,與府縣是兩個體係。


    故而城甲巡查的很嚴苛,很少有不明來曆的人入城,城中百姓也得安樂。


    “站住!什麽人?從哪來?”


    入城稅在淳佑改製中也取消了,除軍建橋梁,軍建棧道外百姓通行一律不得收稅。


    當然砦官是不會白白出力的,府縣有征調用度是要出錢出糧的,城甲們也能從吏員手中得到好處,是為灰色,卻無禁止。


    “胡三,呂堰驛輔兵,來送公文的。”


    胡三拿出身份憑信交與城甲查驗。


    胡三也是北退屯卒,昔年在禁軍驍將夏貴營中受訓,後夏貴隨軍北調山東,胡三生了夜盲疾,被退到襄陽屯田,之後安插到呂堰當輔兵,一幹就是十幾年。


    “速速入城。”城甲還了憑信,喝斥胡三。


    胡三心中罵了一句直娘賊,快步入城。


    光化街道寬敞,兩側閣樓林立,生意買賣紅火,很是熱鬧。


    過了三五街坊,胡三到了縣衙。


    光化是典型的府縣內城,整個光化軍就這一座大城,府衙自然也在此地,而且與縣衙並排而坐,坐北朝南。


    “胡老哥,又來送公文啊。”


    縣衙門外有衙卒立崗,這些衙卒和解子,牢子,輔兵一樣屬於三等吏中的役人,區別於臨時征召的苦役,他們都是長期固定的役人,每月無俸銀,卻有俸糧,而且薪酬不低,與公吏相差不大。


    “四郎執勤啊,辛苦辛苦。”


    胡三拱手上前,熟絡的打著招唿。


    “老哥隻管進,完了公事,我等細談。”


    衙卒是縣衙的門麵,都是機靈之人,人話鬼話都說得。


    “好好。”


    胡三從正門入衙,走左側門去了後堂,後堂有三個廂房,對應的是三位押司,胡三沒有資格入內,隻得再走後院,尋貼司。


    貼司為貼司公差,掌管縣中文貼,下設一手分,管坐堂,處理來往接持。


    “拜見常手分。”


    胡三入房對著木案端坐之人一拜。


    “起來吧。”


    常舉文,貼司手分,公差助理,為縣衙吏,位同鄉手書。常舉文的叔父原為襄陽屯田佐官務事,從八品。改製後為光化府衙孔目,也是根紅苗正。


    雖說手分與鄉手書同級,但地位有天壤之別,一個在縣,一個外放,寵幸多少不必多言。


    “手分,有襄陽公文呈上。”


    胡三躬身遞上公文,在胡三眼中這位文人公吏的威勢堪比原來的縣官,不敢有絲毫怠慢。


    “走何遞?”


    常舉文拆開蠟封,展卷一觀。


    “步遞。”


    “嗯。”


    常舉文點頭間眉目微皺,而後臉色愈發陰沉。


    胡三也覺察到氣氛不對,身體伏低。


    “襄陽驛用何遞?”


    “步遞。”


    常舉文立馬起身,大步向前院而去,留下胡三在原地不知所措。


    半個時辰後,兩位衙卒入了貼司房,直接上手要擒胡三,胡三嚇的連連後退。


    “二位,這是何故啊?”


    “胡三對不住了,縣尉有令,你暫時迴不去了,先去牢中待幾日。”


    “冤枉啊,某就是個送信的,從未犯法啊?”


    “這就由不得你了,走吧!給你提個醒,身上的錢財可要備好了,牢子們不比我們,兇狠的緊,好進不好出。”


    “冤枉啊!”


    胡三被拖出了衙堂,常舉文和押司張遠去了知縣辦公之所。


    “明公,出大事了!”


    張遠,字仲遙,縣中三押司首席,掌簽押、收發、保管縣中公務文案。其祖父是原安豐知軍事,掛過秘閣修撰,妥妥的從六品,但改製後迫於朝廷壓力告老還鄉,為其子嗣留了個出仕的機會。


    “何事?”


    陸之逸,字文仙,紹興府人氏,陸放翁同族,淳佑六年進士,修史三年,外放襄陽屯田機宜,在職多有農事策,今年春拔為光化知縣事,授文林郎。


    “襄陽議市文書到了,走的是步遞。”


    議市文書,為調控市場,統一兩地物價,以防商人謀利的重要財斌件,一般是走馬遞,特別重要的也走急腳遞。


    “此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將具體情況上報府衙,自有府衙向襄陽知府問責。”


    陸子逸此時的和光同塵,完全是得了頭破血流的教訓,陸文仙剛來光化時就遇到了這種情況,積極奔走上報,甚至動用了屯田使的關係去問責襄陽知府,但結果是三方反問責,不僅光化知軍、襄陽知府出麵出函,連屯田使也怪他初到光化,不識大局,閑事多管。


    “明公,這一次不同了,是糧價變動!”張遠咬字很重,說的很慢。


    陸之逸剛想端茶杯,聞言一驚,將茶水打翻在地。


    “多……多少?”


    “一貫一石。”


    陸子逸大驚,起身大步向外,口中連連念著:“誤大事了,誤大事了。”


    原本秋收糧價降低是常事,兩地異價也是常事,但光化不同。


    月前,北軍購糧於光化,在墟市買走了五十萬石糧草,三天前送糧隊伍從光化出發,此時已在南京路境內。


    五十萬石啊!


    這就意味著北軍多花了五十萬貫錢從墟市購糧,一切操作由光化軍出麵進行,難辭其咎。


    “先去府衙稟明情況,本縣懷疑有人從中作梗。”


    事件太大了,瞞是瞞不住的,如今北軍各部沉兵大同,正是用糧之際,出了這事絕對會加劇軍方與地方矛盾,至於墟市買賣,人家商人隨行就市,以官府定價為準,如若追糧,無異於官府自己打臉。


    行至衙門,陸之逸停了下來。


    “張遠。”


    “明公吩咐。”


    “去墟市金玉黃商行找黃知信,就說本縣在萬瓊樓擺宴,請黃大官人務必前來一聚。”


    “是,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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