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四日,川蜀軍出藍關入商州,金兵已習慣了敗亡之勢,並與宋軍交戰便退向鄧州境內,曹友萬順利立旗於上洛城,至六月初占領商州全境,移剌蒲阿聞之惶恐,分重兵於虢略城,以防宋軍染指靈寶通道。


    六月初,天酷熱,地成旱勢。郭寶玉領命走華州鄭縣聯絡宗族人家,郭寶玉初入老家宅便受到族人熱烈歡迎,繼而郭寶玉道出歸降宋廷之意,族人紛紛擁附,立刻組織私兵千餘,連夜攻打鄭城縣衙,衙卒不得守,天曉時分便換了旗幟。


    次日,江萬載領兵入駐鄭縣,移剌蒲阿見狀態度強硬,從潼關分出兩萬兵馬駐守華陰城,若宋軍膽敢再進一步,他勢必與宋軍一決死戰,畢竟潼關一丟,金國就徹底淪為宋人的魚肉。


    再說同州馮翊城。


    蒙軍自敗退以來駐守同州,隨著天氣越發炎熱,拖雷的心情也愈發煩躁,生了北歸避暑的念頭。


    城府中,蟬鳴噪咶,拖雷半露上身靠坐在木椅上,其身側有一對冰爐,滲發著絲絲白氣,但拖雷依舊是滿頭大汗,很難適應這燥熱天氣。


    值此刻,兀良合台入堂:“大汗,劉黑馬來了。”


    “不見,讓他滾迴河中去。”拖雷仰靠在椅上,不耐煩的說道。


    兀良合台則靜立堂中,也不言語。


    許久,拖雷一把扯下搭在胸膛處的羊皮冰袋,瞪了兀良合台一眼:“讓他進來。”


    劉黑馬即入堂,單膝跪於拖雷身前:“見過大官人。”


    “劉黑馬你可知罪?”拖雷慢悠悠的問道。


    “末將知罪。”劉黑馬不敢反駁,孛兒隻斤兄弟鬩牆各自憋著一口氣,到頭來吃苦的還是手下人。


    “若非你援兵不及,本汗早就攻下鳳翔府了,論罪應該將你處斬,你可有話說?”拖雷此次東逃保留了老爹留給他的大部分主力,他依舊是草原擁兵第一人,語氣態度根本不像是剛吃了敗仗的模樣。


    “末將在河中府一方麵要維持州中秩序,另一方麵皇帝在不斷增兵,實在是抽身乏術,且末將也向皇帝諫言過兵出甘陝,但末將畢竟隻是一微末之臣,在朝中難有話語,左右惶恐,望大官人明鑒。”劉黑馬訕笑道。


    “哼!算你還有點良心,沒有忘了本汗的知遇之恩,近來天氣酷熱,我軍無心再戰,欲北歸草原,你且去通報窩闊台吧。”拖雷到現在還不習慣耶律楚才整出來的那套皇帝製度。


    “末將通報不在話下,但望大官人還是去見一麵皇帝,一來走個形式讓皇帝有台階,二者可以索要一些北歸的糧草,以備路上使用。”劉黑馬諫言道。


    “不去,本汗近來熱的慌,不想在長途跋涉,在漢地逗留,等到冬日,本汗定會再戰孟珙、江海之流,必取鳳翔府。”拖雷吃了敗仗,不想聽窩闊台說教辱罵。


    “大汗,我軍糧草卻也聽緊,不如……”兀良合台結結巴巴的開口,其實這話也是速不台的意思,速不台托兒子的口中說出也是怕拖雷對他生了嫌隙。


    拖雷沉默了片刻,又將羊皮冰袋放在胸前:“明日動身河內。”


    “大汗聖明。”


    二者隨即退出廳堂,拖雷胸前的冰袋也滑落在地磚上,拖雷剛想伸手去撿,誰知結實的羊皮袋破了一個口子,冰水從袋中流出,拖雷暗罵了一句晦氣……


    六月十四,江海占領耀州,進軍同州,不及半月占領了同州全境,至此除與函穀險道相鄰的華陰與虢略二城之外,甘陝五路盡入宋國之手。


    同月,拖雷入河內城,窩闊台親自出城相迎,對拖雷戰敗之事隻字不提,隻言讓拖雷好生休息,拖雷頗為感動,領眾將齊拜窩闊台。


    會三日,窩闊台與眾臣議定退兵事宜,席內大肆褒揚拖雷滅西夏以及劉黑馬奪取河中府的功績,至於金國與甘陝的失利也無人敢提及。


    次日,窩闊台病倒於床榻,周身熱冷交替,遍訪名醫皆無果,性命日漸垂危,時有蒙古巫師來帳,薩滿巫師以咒符之力將窩闊台的病源滌除在金杯之中,且言唯有至親之人飲下,方能去除窩闊台之疾。


    當時隻有拖雷一親弟在榻侍奉窩闊台,且拖雷本身又不信巫師之言,心想飲下此水可表忠心,待窩闊台一死,拖雷便可名正言順的登上蒙古皇帝之位,於是乎拖雷飲下了咒符之水。


    又一日,窩闊台果真痊愈,而拖雷患病,身形漸瘦,最終死在了迴草原的路上,二十年耀然功績,霸臨天下諸國,終了落了個如此下場,享年四十歲……


    正當拖雷的死訊轉往中原時,汴梁城內卻先生了大事。


    疫!


    大疫!


    來自於戰事的大疫!


    汴梁皇宮中,金帝完顏守緒雙手執卷,不往的顫抖,神色之恐瞬轉大怒。


    “怎麽會這般!為何不早報!為何不醫!”完顏守緒本以為拖雷一死,蒙古退兵會是皆大歡喜的局麵,誰知蒙古人帶來的最大禍端不是戰事,而是西域而來的疫患。


    “迴陛下,此疫起於五月,初無異狀,但從五月下旬始,汴梁城中百姓相繼而病亡,速度之快朝廷快以反應,且朝廷又在用兵,大量物資北運,根本無暇……”


    “啪!”


    完顏守緒盛怒將奏報擲向開口的臣子,相比於百姓死亡他更痛恨臣子瞞報,若非宮人拚死而諫,他這個皇帝還不知汴梁死屍塞道。


    “臣等罪該萬死!”眾臣齊跪。


    “你們是真該死啊!來人……”


    “臣惶恐!”眾臣的聲音壓住了完顏守緒的聲音。


    許久,完顏守緒泄氣般癱坐在龍椅上:“現在死了多少人?”


    “約有千餘……”


    “啪!”


    完顏守緒猛拍木案,怒視此官,兩百五十萬人口的汴梁因疫隻死了千餘人,而且會堵塞諸道,這不是笑話嗎?


    “汴京大疫,已曆五十日,諸門出死者……九十餘萬人,貧不能葬者……不在是數。”大臣拭去額頭汗水,顫顫巍巍的迴應。


    九十萬!三分之一的汴京人口,完顏守緒腦中如炸裂一般:“什麽!你再說一次!”


    “陛下,現疫情已得控製,名醫李杲正在積極救治,治愈者已達千餘,十日之內必定平息。”


    “九十萬人,朕的九十萬子民就憑而爾等幾句空話了事?朕定要治爾等防疫不利之罪,庸臣誤國啊!大金國都是……”完顏守緒越說越氣,先皇給他留下的這個爛攤子已耗盡了他的心力,自己才三十五歲啊,已經是滿頭花白,立誌做中興之君何奈沒有中興之臣矣。


    “陛下!可願聽實言否?”


    值此刻,從眾臣列中走出一將,三十年紀,劍眉星目,乃汴京禁軍都統完顏承麟。


    “你有何話說?”完顏守緒對這個同族頗為器重,這才忍下不悅任其發言。


    “陛下,疫起於蒙金之戰不錯,但難怪眾臣,自去年至今汴京城中一直在征糧,王公留三月,百姓隻三鬥,其餘歸公,匿者即處,而今五月天候異常,汴梁春日如冬,百姓朝饑暮飽,起居不時,又遇庸醫不知病源,更有王公私用水源,構建園林以作景致,才有今日之慘景,試問諸事種種可否歸罪於一人?”完顏承麟直言不諱,大疫代代有,為何今尤盛,國之其哀,原罪其政。


    “唉!”完顏守緒長歎了一聲,這些事他豈能不知:“傳命眾官全力輔助醫者治疫,宮中縮食,眾公卿效之。”


    “陛下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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