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紀亭衍俯身貼了貼她的額頭,聲音溫柔,“窈窈……”


    “阿衍哥,你確定……我們要站在這兒說話嗎?”


    中午休息時間,大樓前不時有人路過,看到這幅場景或偷笑或圍觀,紀亭衍神情一滯,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走。”


    離開前,駱窈還衝門衛打了聲招唿,然後靠在紀亭衍身上說:“你剛才是不是有事要外出啊?”


    “有個同事要調走,大家打算吃個送行飯。”


    “啊,那你缺席了不是不好?”


    “沒關係,禮節之前已經盡到了,再說……”他捏了捏駱窈的手,語氣含笑,“他們會理解的。”


    兩人就近找了家熱乎乎的涮羊肉店,人很多,吵吵嚷嚷煙霧香氣互相繚繞。駱窈大方地說要請客,紀亭衍拉著她的手,看她在前麵一蹦一跳,眼中笑意漸深:“搬宿舍的時候我去幫你?”


    “不用啦,我爸說到時候跟廠裏借車出來,讓大哥一趟直接拉走。”她邊迴頭邊說話,腳下沒留意,差點被門檻絆倒,紀亭衍眼疾手快地將人拉過來,這才鬆了口氣。


    “看路。”


    駱窈不以為意,笑眯眯地說:“是餓得沒勁兒了,等會兒我要點三份羊肉。”


    誰料剛轉過身,迎麵就對上一個冒著熱氣的銅鍋,駱窈躲了一下,正好撞上一位路過的大姐。


    那人許是剛付完帳,這一下錢票落了滿地,駱窈肩上的包也掉了,因為拉鏈沒拉好,撒了一些東西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


    兩人同時道歉,彎下腰去撿東西。地麵是老舊的青磚,人來人往難免不太幹淨,駱窈隨意將東西撈起來,就用手拿著,沒急著放迴包裏。


    “沒事吧?”紀亭衍上下打量她。


    “沒事兒。”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下,駱窈拿手帕擦幹淨自己的東西,才一樣樣放迴包裏。


    紀亭衍在旁邊幫忙,視線注意到了什麽,伸手拿起露出一部分的照片,撩起眼瞼看她:“照片你都是隨身帶著?”


    駱窈神情一頓,反應很快地說:“睹物思人嘛,難道你迴去就壓箱底了?”


    她倒打一耙的技術向來熟練,紀亭衍還沒有仔細看過這張單人照,此時拿在手中觀察了一下,腦海中忽然有些念頭一閃而過。


    因為紀亭衍下午還要上班,他們沒吃太久,剩下的菜駱窈自然是不想動的,紀亭衍讓服務員打包準備帶迴研究所,順帶去櫃台結了帳。


    “說好我請客的。”


    看著她吃的紅豔豔的嘴唇,紀亭衍喉間動了動,等走到沒人的地方才終於淺嚐輒止地貼了一下。


    “下次,下次讓你請。”


    駱窈哪裏還有功夫反駁。


    ……


    晚上,高傳波從實驗室迴來。屋內燈光如晝,他見怪不怪地隨口說道:“還在忙呢?”


    紀亭衍站在桌前,手指搭在袖口上,聽見動靜側過身,也不抬頭,淡淡開口:“高工。”


    高傳波:“咋了?”


    “你覺得這個動作有什麽特別之處麽?”


    高傳波:???


    第39章 來年順順利利發大財……


    高傳波傻眼, 好半晌仍然摸不著頭腦:“啥意思,個體實驗?”


    “……”確實沒什麽必要問他。紀亭衍微歎,“沒什麽, 隨便問問。”


    一放假, 駱窈就像隻飛出籠子的鳥, 徹底放飛自我。


    早晨睡到自然醒,然後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下午出去逛街, 看電影,或者帶薛崢壓馬路, 溜冰, 然後拎迴一袋一袋的戰利品,晚上嗑瓜子吃果脯,看電視上的林妹妹進了賈府,頭戴束發紫金冠的寶玉笑著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幾個長輩看在她剛放假的份上忍耐了三天,第四天早晨駱窈才翻個身,床鋪就慘遭重物襲擊,震得床板都抖了抖。


    她眼睛都沒睜就喊:“薛——崢——”


    薛崢在旁邊滾了一圈,撐著圓乎乎的臉蛋說:“三姐, 太陽曬屁股了!奶奶說你三天沒練功了!”


    距離產生美, 剛到家那會兒收拾個房間都怕累著她, 好飯好菜地填補,才幾天呢, 地位就斷崖下跌了。


    駱窈裹著薄被坐起來,起床氣很大地揉搓他的肉臉:“我好像也三天沒揍你了!”


    “唔不跟裏吼惹。”小家夥掙紮地從她手下逃脫,氣哼哼地跑出去告狀,“奶奶——”


    真是個記打不記吃的小白眼狼。


    駱窈用力伸了個懶腰, 認命地起床洗漱。


    好吧,幸福又短暫的生活結束了,畢竟還得顧慮著下學期的工作分配,可別大魚沒撈著,魚竿先丟了。


    三十年後的年味和現在不能比,一進入臘月,家裏就開始忙活,置辦年貨、去塵掃除、燒香祭祀,下了雪的大街上熱熱鬧鬧,生怕買不著緊俏的幹貨。


    八十年代初國家宣布取消票證,一直到九十年代才徹底告別舞台,因此有些供不應求的商品仍然得憑票供應。


    薛家當然是不用愁的,廠裏過年過節都會發一些米麵糧油肉罐頭,今年薛翹也從單位領了福利迴家,除了常見的東西之外,還有一箱新鮮水果。


    “草莓!”駱窈眼睛一亮,直接下手,被駱淑慧毫不留情地拍掉。


    “就你貪嘴,還沒洗呢!”


    薛崢用筷子戳了一個,舉高手晃悠:“可以拿來做糖葫蘆!”


    “牙長好了嗎你就吃!”駱窈摘掉草莓蒂擱到他的鼻子上,薛崢跟小豬崽似的哼哼幾下,逗得大家夥都笑起來。


    “行了行了迴來再吃,先去買東西,去晚了可就沒了。”


    一家九口除去懷孕的徐春妮留在家,其他人全部出動,兵分三路沒入燕城置辦年貨的大軍。


    駱窈和薛翹擠在露天攤前選春聯,剛挑好一副,就碰見了熟人。


    “窈窈姐姐!翹翹姐姐!”裹成球的嶽遊懷裏抱著一張福字,身後的嶽秉一手拿著炮.仗,一手提溜著張四方桌。


    駱窈指著上頭的網格和圓洞,好奇地問:“這啥啊?”


    “不知道了吧?”嶽秉得意地掂了掂,“克朗棋玩兒過沒?過年去我家來兩把?”


    駱窈小時候還真沒玩過這東西,仔細觀察了一下才挑眉道:“這玩意兒不就跟台球差不多麽。”


    嶽秉好脾氣地說:“你總不能把那麽大張台球桌擱家裏吧?瞧瞧這,不占地兒,隨時都能玩兒。”


    燕城現在還沒有正兒八經的台球室,多是大院內胡同口公園裏擺上一張,排隊玩,其他人就在邊上邊等邊看,有機靈的小販挑著餛飩攤涼粉桶就過來了,十幾分鍾能賣出一天的量。


    家屬院南麵也擺了一張,不過是收費的,十多歲的小夥子穿著花襯衫數著錢讓人玩,有時候躥騰出了矛盾,台球杆就耍成了金箍棒,老爺子從不讓他們過去湊熱鬧。


    冬天凍人,這活動就少了,但誰讓燕城人好玩兒呢,有閑錢的便買克朗棋擺家裏消遣。


    “窈窈姐姐,過年你們來我家嗎?”


    駱窈看著他笑:“得拜年呢,當然來。”


    嶽遊今天戴了頂針織的毛線帽,頭頂留了個毛球,被無良親哥掛上一串小燈籠,還有路過的大爺逗他:“這燈籠咋賣呢?”


    嶽遊這才發現身後的紅尾巴,迴身要抓燈籠,卻和小狗追尾巴似的瘋狂繞圈。薛翹看不下了,抬手將燈籠拿下來,小狗嶽遊晃晃腦袋說:“翹翹姐姐,薛崢呢?”


    “跟爺爺上門橋買吃的去了。”


    駱窈補充:“西餅屋新出來一款奶油麵包,是小動物形狀的,每天限量賣完就沒了。”


    嶽遊一聽急了,拉著親哥就要走:“哥,哥,咱們快去!”


    嶽秉騰不開手,隻能叫喚:“祖宗,咱春聯還沒買呢,迴去媽又得說我了。欸!你別急啊,摔炮不要了?”


    薛翹偏頭看駱窈一眼,駱窈神氣地輕哼一聲:“讓他得瑟!”


    ……


    姐妹倆買好長輩要求的清單,路過一家做促銷的服裝店,駱窈拉著薛翹走進去。


    店裏東西很雜,童裝男裝女裝羊毛衫西服褲都有,靠著走道邊的架子上還擺著一盒盒毛線。因為快到飯點了,裏麵人不多,等兩人逛上一圈,店裏的客人隻剩下她們。


    駱窈看中了一件紅色的羊毛衫,摸摸料子不錯,拿起來比劃了一下,問薛翹:“這件給爸穿怎麽樣?”


    薛宏明今年本命年,家裏每人給他準備了一件紅色單品,老爺子是紅腰帶,老太太是紅襪子,薛尉送了頂大紅帽,徐春妮上廟裏求了條紅繩,薛崢送了條嶄新的紅領巾。


    至於駱淑慧,她沒好意思說,不過駱窈也能猜到。


    薛翹看了眼,說:“小了點兒。”


    於是駱窈揚聲問:“姐姐,有別的號麽?”


    賣衣服的大姨正吃飯呢,被她喊得心花怒放,放下碗筷熱情道:“這款斷碼了,要不你瞧瞧這件,料子比你剛才拿的更好,彈性大著呢!”


    駱窈翻出領標一看,嘖,可不更好麽,名牌啊,放到以後做出品牌打出名氣,一件羊毛衫得上千塊。


    現在也不便宜,而且不在促銷範圍內。駱窈想了想,衝大姨粲然一笑:“姐姐,我買兩件,你能給我些優惠麽?”


    大姨將挑衣服的杆放到一邊,闊氣道:“給你打個九折。”


    駱窈笑得更親切:“五折吧。”


    還有這麽還價的?大姨理智迴籠,倒吸一口氣:“姑娘,咱都是憑良心賣東西,這衣服要打五折,我可就虧本了!大過年的,你總得讓我賺點兒路費迴家吧?”


    駱窈露出懊惱慚愧的神情,又放身上比劃了一陣,說道:“我拿三件,你給我打六折。怎麽樣姐姐?大過年的,六折夠吉利吧?祝您來年一帆風順。”


    大姨被她說得搖頭直笑:“六折我也虧啊,八折!不能再少了!”


    “這樣吧。”駱窈挑了一件紅色,一件駝色,明眸皓齒的五官笑起來別提多好看,“這兩件您給我打八折。”


    又拿了件深灰色的:“這一件您給我打六折。”


    “又有順又有發,來年順順利利發大財。行麽?”


    “……”大姨敗下陣來,笑歎一聲,“行!誰家的姑娘,生得好看又嘴甜!”


    她拿出袋子給駱窈裝衣服,湊過來時又壓低聲音說:“不過這價格我隻賣你一個,可別到處說啊。”


    駱窈心領神會:“放心吧姐姐,我還會給您介紹生意呢。”


    “那敢情好。”


    薛翹在旁邊圍觀她的殺價曆程,默默把剛才挑好的毛線拿給妹妹。駱窈眨眨眼,迴身衝大姨道:“姐姐,這毛線能給多少折扣呢?”


    大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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