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這頓飯人有點多,幾個大人並著大孩子們都過去幫忙,駱窈從家裏櫃子找來了紅藥水和跌打酒,打算給紀亭衍上藥。


    周圍都是長輩,紀亭衍不自在地說:“我來。”


    嶽秉突然很用力地咳了一聲,開口趕人:“啊呀窈窈你到房間裏給師兄上藥去,萬一踩著我們的模型咋辦,好不容易才拚起來的!”


    “哥,我們可以去……嗚嗚嗚。”差點拆台的嶽遊被親哥無情地捂住嘴,反倒是薛崢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眼珠子轉呀轉,對駱窈說。


    “我記得二姐上周買了雲南白藥和創可貼!”


    坐在沙發上和陸長征一起剝蒜的薛翹抬起眼,應了一聲:“在書桌最底下的抽屜裏,你進去拿吧。”


    於是駱窈拉著紀亭衍一起進房間,身後還傳來大人們惋惜的感歎。


    “多好一孩子,嶽秉要能有他那麽穩重,大年初一我起個大早到廟裏上頭香還願。”


    “媽!”


    “幹嘛?!”


    “您勻給我一個茄盒,頭香我幫您上。”


    “去!沒開飯呢!”


    客廳裏熱熱鬧鬧,駱窈將門半掩著,搬了椅子讓他坐下,去抽屜裏翻出來雲南白藥。


    “哪個效果更好?”


    紀亭衍第一次進她的房間,沒有多看,眼神隻落到她身上:“小傷,哪個都行。”


    駱窈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決定先用跌打酒幫他推推淤青。可當她握住那隻手,強大的衝擊力後知後覺侵襲而上,駱窈秉著一口氣,忽然起身說:“那你自己來吧。”


    手沒鬆開,是紀亭衍反應很快地拉住她,輕聲道:“對不起。”


    “跟我道什麽歉?”駱窈瞥他一眼,終究還是重新坐迴去。


    紀亭衍這才放開她,熟練地自己上藥:“你因為我生氣了,我當然要道歉。”


    “包子啊你!”駱窈一邊給他遞紗布一邊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你這麽這麽懂事幹嘛!”


    男人的動作一頓,眉眼垂落下來,好半晌才說了句:“沒必要。”


    聽到他的語氣,駱窈的話全然噎住。


    八仙桌坐不下,小輩全被安排到了茶幾上吃飯,那邊推杯換盞,這頭汽水牛奶。


    大人們的話題繞來繞去最後都得迴歸兒女身上,今晚薛翹和陸長征是主角,作為同齡人的駱窈和嶽秉卻未能幸免。


    “長征啊,你多大來著?”


    “二十五。”


    “這年齡正好,小一些不懂事,再大一些就有代溝了。”


    “奶奶你還知道什麽叫代溝呢?”


    “怎麽?你奶奶可不是老古板。話說迴來,嶽秉啊,你也得抓緊了,你爸在你這個年紀……”


    “奶奶奶奶,現在國家可提倡晚婚晚育。”


    “再晚婚晚育也得抓緊呢,等你再大點兒,好姑娘都被別人娶走了!”


    “窈窈也差不多歲數吧?欸我說要不你倆……”


    “打住!”嶽秉高聲道,“奶,你可別亂點鴛鴦譜啊,窈窈那小丫頭片子眼光高著呢,看不上您孫子。”


    秦琴拿眼睛瞪他:“那也是你活該!”


    老人家誤打誤撞戳中隱晦,嶽秉出聲轉移話題,駱窈偏頭去看紀亭衍,正對上他沉靜的目光。


    ……


    半夜熄了燈,駱窈在床上輾轉反側。


    對著天花板發呆半晌,側身看了眼已經熟睡的薛翹,偷摸摸地起身下床。


    “去哪兒?”


    駱窈開門的動作瞬間僵住,語氣自然地說:“上廁所。”


    裏頭的薛翹翻了個身,好似信了。正當駱窈鬆了口氣的時候,又聽她道:“給你十五分鍾,沒迴來我過去找你。”


    駱窈:“……”


    目的暴露,她索性不裝了:“知道了。”


    院裏又黑又靜,隻留一盞路燈照明。駱窈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但做了也就做了,她悄悄走到202門口,猶豫一陣,咬了下唇抬手輕輕敲門。


    夜裏任何聲音都被放大,駱窈縮著脖子等了一會兒,正打算再敲一次,門從裏麵被打開了。


    屋內很黑,男人拿著手電筒,強烈的光線令駱窈本能地迴避:“阿衍哥,是我。”


    紀亭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麽晚了你過來做什麽?”


    “你先讓我進去。”駱窈笑了笑,“很冷。”


    見狀,紀亭衍微不可察地歎一口氣,等她進來後關上門,屋內就隻剩下手電筒的光線。


    “怎麽不開燈啊?”


    “電閘跳了,你等一下,我去拿蠟燭。”


    話音剛落,駱窈不顧身上的寒意抱住人,好一會兒才埋在懷裏甕聲甕起地說:“你不開心。”


    紀亭衍一愣,隨即輕笑道:“沒有。”


    “你有。”駱窈抬起頭,昏暗的環境下眼睛依舊盈盈有光,“走的時候都沒看我一眼。”


    男人沉默幾許,微微彎腰貼著她的額頭:“可能……有點兒吧。”


    “因為秦奶奶說的話。”


    “不完全是。”他漂亮的眼睛落下一層晦暗,聲音都有些啞,緘默很久才艱難開口,“窈窈……你喜歡我什麽?”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小名,很好聽,但一瞬間就讓駱窈意外地怔住。


    她以為他會問嶽秉的事,或者問她為什麽沒把交往的事情告訴家裏,又或者是其他的問題,總之千算萬算就是沒想到他是因為那句“眼光高”而開始懷疑自己。


    他是認真的麽?對長輩們的稱讚充耳不聞,對那些崇拜的目光和掌聲沒了記憶?


    駱窈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心裏一片酸軟,輕聲問:“你覺得我喜歡你什麽?”


    紀亭衍剛才已經認真思考了幾個小時,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開口:“不知道……我今年二十七,比你大太多,不會說話,不風趣幽默,家裏……更是一團糟。可能隻有工作體麵一些,但……也不算太好。”


    喉間像是堵了一團東西,駱窈踮起腳,鼻尖貼著他的鼻尖,唿吸灑在彼此的臉上:“足夠了。”


    “我就喜歡今年二十七,比我大,不會說話,不風趣幽默,工作是研究員,長得又好看的人。”


    說話時,她的唇瓣若即若離,每次快要碰上,又像是蜻蜓點水一般離開,讓紀亭衍本能地想要靠近,然後又悵然若失。


    “你還能找到別的符合條件的人嗎?”


    紀研究員思維嚴謹:“你刻意跳過了家庭情況。”


    駱窈拉長音調嗯了一聲:“那每迴迴來都討不著好,你為什麽不跳過?”


    紀亭衍沉默幾秒,說出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不告訴你。”


    真是各方麵都被我帶壞了。駱窈笑出聲,也不計較和追問,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視線落在男人形狀完美的唇上。


    紀亭衍忽然退了一步,唿吸不暢地說:“我、我去給你找蠟燭。”


    “不用了,我姐就給我十五分鍾的時間,再待下去她就要殺過來了。”駱窈笑意盈盈地說。


    聞言,紀亭衍表情更顯窘迫:“那我送你迴去。”


    隻可惜狹窄的光束照不到所有地方,紀亭衍剛才沒顧上收拾客廳裏的殘局,這會兒隻顧著給駱窈照路,自己不小心被那團麻繩絆了一下。


    駱窈疑惑地轉過身,整個人卻被他帶到地上。


    事實證明,偶像劇裏的情節根本不靠譜,以撞到肋骨的疼痛程度,駱窈覺得就算位置正好,嘴對嘴地摔倒,那嘴巴和牙總得放棄一個。


    “沒事兒吧?”紀亭衍焦急地問。


    但情節也是可以修正的,一切巧合無法解釋的東西必定是刻意人為。


    手電筒滾落一邊,駱窈眼睛很快適應了黑暗,靜靜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摟上他的後頸,沒有猶豫地一把將人帶下來。


    紀亭衍渾身一顫,含糊不清地說:“駱窈……”


    他的唇和手一樣泛著涼,駱窈卻能感受到掌心下的皮膚迅速升溫,還有彼此加速的心跳。


    “你剛剛不是這麽叫我的。”


    沒有任何動作,僅僅是單純地貼著,駱窈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一句無聲喟歎。


    果然非常適合接吻。


    然後又在心裏唾棄自己:你無恥!你不要臉!你耍流氓!


    紀亭衍已經沒辦法思考了,聽了她的聲音就本能地給出迴答:“窈窈……”


    駱窈剛準備放開的手頓住,捏了捏他的後頸,紀亭衍的唿吸因此越發混亂。


    他下意識舔了舔幹燥的唇,用僅存的理智掙紮:“十五分鍾……”


    駱窈低低應了一句,像誘人墮深淵一般輕哄,“阿衍哥。”


    “……”


    “你知道法式熱吻嗎?”


    “……不知道。”


    “我教你。”


    第36章 我保證


    駱窈不知道他們吻了多久, 或許是相對時間太過漫長,又或許是她姐睡著忘記了剛才的叮囑,總之自摔倒再到被抱起來, 好像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


    紀亭衍是個十分聰明好學的學生, 隻需稍微點播, 耐心誘導,很快他就融會貫通, 反客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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