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能對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她和花言巧語的禮少爺沒什麽兩樣吧。


    駱窈泄氣似的躺了下去,用書擋住整張臉。


    紀亭衍見她情緒突然低落下來,忙問:“怎麽了?”


    過了好一會兒,小姑娘悶悶的聲音才從書底下傳來:“……我也花言巧語。”


    “什麽時候?”紀亭衍愣了下,隨即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恍然道,“午飯做得不合你胃口?那下次你直說,我再重新做一份。”


    駱窈咬住嘴唇,笑得自己心髒都揪起來,又覺得荒謬。


    真是個當局者迷的傻子。


    活該落我手裏。


    ……


    假期轉瞬即逝,紀亭衍重新迴到研究所上班,駱窈也沒再去春新路。教學樓終於開始供暖,她和舍友每天一起複習,腦子被各種知識點填到暈頭轉向。


    “窈窈,元旦晚會你參不參加啊?”


    今天食堂有定點加餐,幾人早早就來排隊,勢必要將死掉的腦細胞好好補迴來。


    駱窈喝了口雞湯,皺著眉頭說:“哪兒來的功夫?”


    大學最後一場考試在即,成敗在此一舉,不臨時多抱抱佛腳去參加什麽元旦晚會?


    是她以前參加的還不夠多麽?


    楊雯雯卻很有興致:“畢竟最後一年了嘛,就當湊個熱鬧了。我倆是得準備校慶,不然也想上台演個節目。”


    駱窈搖頭:“沒興趣。”


    表演節目還得籌劃排練各種準備,時間就是分數,她可是很好學的。


    李梅香插嘴道:“我聽隔壁宿舍的人說,梁雅樂選上主持人了。”


    “校慶主持人落選的時候她可沒少在我們麵前說酸話,這會兒居然隻和隔壁的人炫耀。”楊雯雯撇撇嘴道。


    “管她呢。”駱窈夾了一塊粉蒸肉,不以為意,“這倆沒有可比性,她酸是因為她羨慕又得不到。”


    元旦晚會怎麽能和校慶的重要程度相提並論,不過以梁雅樂同誌桑塔納的身家,她還以為會上演捐棟教學樓換名額的戲碼呢,又或者是,給你五十萬,你必須放棄這個主持人的機會。


    “窈窈你真不去啊?不出演節目也可以當觀眾嘛,聽說今年學生會還辦了抽獎活動呢。”


    駱窈脫口而出:“什麽獎品,五十萬現金?”


    兩人異口同聲:“做夢呢!”


    “開個玩笑。”駱窈咯咯笑道,“當觀眾也要看我的檔期啊,到時候再說吧。”


    五十萬獎金等不等得來未可知,駱窈先等來了紀亭衍的講座。


    放假的時候他就提前告訴了她時間地點,連著三天三個學校。


    “我和校方打好招唿了,你到時候提前來找我,我帶你一起進去。”


    駱窈苦惱:“我的配音麵試也在那幾天啊,隻能去燕大那場了。”


    紀亭衍安慰她:“沒關係,內容都是一樣的,你哪天來都行。”


    還真以為我能認真聽講座?駱窈聳聳鼻子:“一場就一場吧。”


    紀亭衍點頭:“如果到時候我忙不過來,也可以讓嶽秉給你領路。”


    “別!”駱窈暗忖這人還真是心大,推脫道,“燕大我還是認得路的。”


    ……


    麵試地點定在電視劇製作中心,離燕廣有些遠,坐公交得轉兩趟。


    正所謂冤家路窄,駱窈剛到的時候,路邊正停下一輛黑色桑塔納,她不記得車牌,隻覺得不會這麽巧吧,結果門一開,下車的正是梁雅樂。


    其實要說她倆有什麽大矛盾,也道不出個一二三四,至少就駱窈看來,這人就和小孩兒似的,有些幼稚,覺得你跟我一樣是本地人就該站在我這邊,你跟她們一起就是背叛!背叛者沒有好下場!


    於是凡事都得別個苗頭,證明自己才是正確的至高點。


    “你居然也來麵試?”有一段時間沒見,梁雅樂換了個發型,從和駱窈相似的偏分大波浪變成了黑長直,確實更加適合她。


    聞言,駱窈也露出驚訝的表情:“你居然換發型了?”


    梁雅樂不自在地摸了摸頭發,梗著脖子道:“不行啊,關你什麽事?”


    駱窈點頭:“關你什麽事?”


    梁雅樂愣了下,隨後輕哼一聲,踩著大步就往前走。駱窈看見有人在不遠處等著她,見梁雅樂過去立馬打了聲招唿,後者很快無視一群正在等候的麵試者,先一步進了房間。


    老老實實參加了幾次麵試的駱窈歎了口氣,她居然有點懷念這種優先權了。


    外頭等著的男女老少都有,有個小孩子因為太過好動,被家長死死箍在懷裏,像一隻被摁住殼的小烏龜。


    駱窈坐在麵對門的椅子上,旁邊坐下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穿著深灰色的襖子,從隨身拎著的袋子裏掏出了毛線,打算織毛衣。


    駱窈有些驚訝,倒不是因為她的舉動,而是她覺得一般老演員都有了自己的資曆和代表作品,要配音也都是劇組直接找上門商談。


    可能是因為好奇吧,她尤其注意這位老太太,發現她真的跟在自己家似的輕鬆,一點兒也沒覺著是來參加麵試的。


    駱窈終於忍不住問:“奶奶,你也是來參加麵試的麽?”


    “是哦。”老太太用長針在頭發上劃了兩下,又將老花鏡往上推,問道,“姑娘你來試哪個角色啊?”


    “玫笙、玉溪和阿芷。”


    老太太聽了,皺起眉頭沉默了幾秒,然後說:“你適合玫笙。”


    駱窈笑道:“您難道隻配過一個類型的角色麽?”


    這道理沒錯,配音演員的聲線都是多變的,可老太太卻不高興了:“你適合玫笙。”


    駱窈挑眉,幾個意思?


    正在這時,剛才領著梁雅樂進去的工作人員正好出來,衝她身邊的老太太說:“您來了怎麽還待在這兒啊,裏頭麵試都開始了,您不是說要把關的麽?”


    原來不是麵試的,而是麵試別人的。


    駱窈又歎了口氣。


    老太太進去沒多久,梁雅樂就出來了,表情頗為得意,看來結果應該很不錯。她沒急著走,而是在駱窈身邊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還整理了下裙擺。


    駱窈不說話,默默翻看自己做的筆記。


    “你不問問我為什麽要等你嗎?”


    駱窈還是沒說話。


    梁雅樂有些不高興地揭曉謎底:“當然是為了……”


    “下一位,駱窈。”


    “來了。”駱窈利索地起身,餘光還能看見梁雅樂氣得夠嗆的表情。


    不算喊人的工作人員,房間內也有二十來個人,或坐或站地一字排開,陣仗上就給人以緊張感。


    駱窈做了個開場白和自我介紹,穿著馬甲的男人說:“報上來的信息是玫笙、玉溪和阿芷對吧,宛姐說你適合玫笙,那先來試試阿芷吧!”


    馬甲旁邊正是剛才在外頭見過的老太太宛姐,聞言立馬皺眉:“別聽他的,你試玫笙。”


    馬甲男也不生氣,說:“我是導演。”


    老太太:“我是編劇。”


    其他人似乎對他們的互動習以為常,也沒見人上來阻止,任由他倆爭論:“剛才那個已經定了玫笙了,還試玫笙做什麽?”


    “剛才那個我沒同意。”


    “讓你把關,不是需要你點頭。”


    “總之我沒同意,駱窈是吧,你試一下玫笙。”


    “阿芷。”


    “……”


    “兩位老師。”駱窈不得不出聲打斷,叢容一笑,“七十迴不是有段玫笙和阿芷的對手戲麽?不如我試一試這段,二位也可以兩個角色都聽一聽。”


    兩人想了想,都沒反對,馬甲導演對旁邊說:“拿三十八集的劇本給她。”


    很快,就有人將劇本拿來了,駱窈道了謝,大致掃了一邊內容,台詞比原著白話一些,但意思相差無幾,駱窈很快調整好,上來就是一句。


    “少爺。”


    老太太神色鄭重起來。


    這段是阿芷扮作小廝和禮少爺一起來到花船上消遣,無意中從喝醉的禮少爺口中聽到真相,心情陡然發生變化的重要橋段。


    玫笙的表現則先是諷刺,後變可惜,然後憤怒,最後又是諷刺。


    對於演員來說,聲台形表缺一不可,但對於配音演員來說,隻有通過聲音來表達情緒和內容,一要貼臉,二要貼角色,表現力不比肢體神態來得差。


    “少爺。”


    比如駱窈隻靠這兩聲少爺,就讓在場的人聽出了背後的愛恨糾葛。


    一聲愛,一聲恨。他們跟了劇組幾個月,對情節自然有所掌握,有的人甚至閉上眼都能想到劇中阿芷的模樣,可過了會兒又聽。


    腦海中又變成玫笙了。


    駱窈配音需要代入情緒,但向來抽離得很快,沒人喊停,她就將這段從頭到尾演繹完畢,然後才變迴了自己聲音。


    “我的試音結束了。”


    老太太的表情很是糾結:“你適合阿芷。”


    馬甲導演說:“我覺得玫笙也不錯。”


    合著這兩人一定要不對付才行是吧?駱窈眨眨眼,開口道:“其實玉溪也可以試試。”


    十幾分鍾後,駱窈從裏麵出來,梁雅樂居然還沒走,見到她立馬站起身,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發問:“怎麽樣了?”


    出來喊人的工作人員以為她問的是自己,說:“你的角色導演他們還要再商議一下。”


    梁雅樂一愣:“不是已經定了玫笙麽?”


    工作人員幹笑:“現在還需要商議一下。”


    梁雅樂懂了,瞪了駱窈一眼。駱窈很和善地笑了笑:“其實你可以不用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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