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眼底的失望一閃而逝,清冷的聲音,毫無波瀾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我不希望,有一天我會將商場上的手段用在你身上。”


    “趙秘書,我累了。你和保鏢送劉女士迴去休息吧。”魏延垂下眼眸,拍了拍輪椅扶手,示意保鏢將他送迴魏家臥室。


    蘇糖站在過道下方,仰著頭,看不見樓上魏延母子兩人的動作,但隻是聽見魏延這番話,便感覺頗為有些唏噓不已。


    果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她雖說被親生父母拋棄,但養父母對她卻很好。


    魏延雖說巨富,卻有癱瘓,父親早逝,母親不和。


    眾多保鏢們一個個也不由跟著唏噓感歎,倒是魏延沒有多少反應,他坐在輪椅上目不斜視,保鏢推著他冷靜的從魏母身邊穿過。


    母子兩人一時間,仿佛像是動作電影裏的慢鏡頭,明明隻是擦身而過,卻好似相隔千裏的兩個陌生人,既無視線交集,也無任何話語。


    蘇糖站在樓下,看著昏黃燈光透露出來的斑駁影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瞬間被樓上發生的事情所震驚!


    隻見剛剛好似已經被魏延語音震懾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魏母,抄起右肩的挎包狠狠向魏延砸去!


    “唰!——”


    黑色的挎包被魏母當做了攻擊武器,一副不砸中魏延絕不罷休的模樣,不敢太過對魏母用力的兩名保鏢隻能一個人皺眉擋在魏延身前,一個人伸手搶奪魏母的挎包。


    魏延皺眉,心生挫敗的同時,剛想吩咐趙秘書將人送走時,忽然間——


    “嘩啦啦!——”


    一團團帶著血汙的肉塊,猛然間從魏母的挎包裏掉落下來,有兩塊甚至砸在了魏延的褲腿上。


    白色的褲子,紅色乒乓球大小的血肉,紅白分明異常惹眼!


    尤其是那肉塊上帶著皮毛斑點的部位,更是異常鮮明鮮豔!


    血腥味縈繞在鼻尖。


    魏延僅僅隻是看了一眼,他臉色一白,當場側過頭,努力壓下胃裏翻湧著的惡心感。


    雙手更是本能條件反射將褲子上的血肉狠狠往下掃去。


    這一瞬間的事情發生的太快,蘇糖呆愣在原地,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原本樓道裏的幾個保鏢瞬間動作,隻能通過兩個人的狹小樓道不再成為他們的阻礙,保鏢們身體一翻竟是直接踩在扶手上一躍上了另一層階梯!


    這一次,三個保鏢直接扣住了魏母。


    可魏母卻毫不在意,反而看著魏延的變化與難看的臉色,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母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要不是雙手已經被保鏢扣住,她大概就要拍腿撫掌了。


    紅色肉塊帶著暗紅色的血跡,散落在狹小樓道裏,白色褲腿上滿是點點斑駁的血色汙漬,濃鬱的血腥味,令魏延胃部不斷翻湧,太陽穴更是一突一突不停蹦跳。


    魏延努力壓下胃部翻湧的惡心感,聲音冰冷沙啞道:“劉女士,這是最後一次……也隻會是這輩子最後一次。我上一次說過的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不記得也沒關係……”魏延看著褲子上紅色的血汙,越看眉頭皺的越緊,就連輪椅扶手上沾染的血汙也讓他感覺分外惡心。


    實在忍受不住被汙血碎肉包裹的輪椅,魏延強壓下一股股令他做嘔的翻湧的胃部氣浪,雙腿用力,右手撐著牆壁,一點一點往上站起。


    旁邊保鏢見狀連忙上前攙扶!


    “你……你……”魏母整個人都傻了,目光呆愣愣看向魏延,就連魏延嘴裏威脅的話都沒能聽進去。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魏延雙腿……


    “看來是不記得了。”


    魏延語氣冰冷,胸口微微起伏片刻,黑眸幽深道:“劉女士不記得也沒關係……但我上一次說,如果劉家竄著你來找我,我就讓劉家破產。”


    “這次你一個人來我這……我不知道是不是劉家竄著你來。不過是不是都沒關係,既然你是劉家人,且如今住在劉家,又那麽在意他們。”


    “那麽劉家房地產三個子公司,就先破產一個吧……”魏延語氣冷清,說話輕描淡寫。從輪椅上站起來甚至還十分勉強虛弱,需要一名保鏢從旁攙扶,可他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強有力的威壓,讓魏母不由自主當即神色大變,當場就想破口大罵!


    隻不過這一次,趙秘書眼疾手快,飛快伸手一把捂住了魏母的嘴。


    任憑對方如何掙紮,喉嚨裏的話也隻能被癟迴腹中。


    魏延望向趙秘書以及周圍保鏢道:“以後見到劉女士,按照路人警戒。如果靠近直接驅逐,不再留其他情麵。”


    趙秘書與保鏢們,立馬點點頭,連忙應道:“好的,魏董。”


    魏延緩緩收迴目光,視線定格在地麵的血汙碎肉上,點點頭道:“趙秘書,另外從這個月開始,除卻法律規定的基礎贍養費之外,我不會再多支付一分錢。”


    “你!唔唔唔!!!”被人捂著嘴,架著兩條胳膊往樓下送,魏母隻能發出陣陣憤怒的嗚咽聲。


    蘇糖看著被兩名保鏢攙扶著緩緩走進魏家的魏延背影,又看了看被送走的魏母,最後隻能長長歎息一聲,這都是些什麽事啊?


    倒是等她上樓時,蘇糖下意識看了看地上那堆血肉,動了動鼻尖,下意識眉頭微蹙,有點疑惑。


    “呃……這些好像是梅花鹿的肉啊……”蘇糖蹲下身,手指下意識撥弄了一塊還帶著點點皮毛的鹿肉,疑惑更深。


    這魏延的母親,為什麽會忽然衝魏延潑帶血鹿肉?難道就因為知道魏延有嚴重的潔癖嗎?


    蘇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卻有說不出來。


    蘇糖歎了口氣,作為醫生,她是沒有資格去管患者家中之事的。


    但不知為何,蘇糖心底總忍不住對魏延帶著幾分擔憂。


    鑰匙插進鎖孔裏,蘇糖打開自家房門,正準備進屋。


    耳朵卻下意識動了動,本能蹙眉側頭看向魏家。


    一陣陣低低壓抑的嘔吐聲,正從對方屋裏,透過敞開的大門,傳進蘇糖耳中!


    廁所裏。


    魏延臉色煞白,吐得昏天黑地!


    第173章 四年前


    魏延臉色煞白,雙手不自覺捂著腹部不停嘔吐,密密麻麻的冷汗隨著額角,緩緩從臉頰滑落,哪怕深唿吸,也沒辦法緩解胃裏的反應,反而因為鼻尖的血腥味,讓他整個人越發肌肉緊繃,麵色難看。


    蘇糖衝進洗手間時,看見的就是魏延捂著腹部,神情憔悴嘔吐的模樣。


    哪怕平日裏這人麵無表情,神情清冷,可是生理帶來的條件反射,卻是怎麽著也遮掩不住!


    蘇糖仔細觀察了一下魏延臉色,想給對方把個脈,可手才剛伸過去,卻被魏延伸手擋住推了迴來。


    魏延聲音低沉而壓抑,還帶著幾分厭倦與低迷道:“蘇醫生,不用了……老毛病而已,等會休息一下就好。”


    從胃裏翻湧向上的胃酸,灼燒的喉嚨有些生疼,令男人的聲音有些低啞。


    渾身上下透露出的抵抗情緒,讓蘇糖下意識蹙了蹙眉,緩緩將雙手收迴。


    蘇糖歎了口氣,不是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家裏的事情被外人知曉。


    她明白這一點,也就不再多說,隻是想了想對著旁邊保鏢道:“你們等會替魏先生按壓足三裏,和內關穴……能夠有效緩解嘔吐的情況,另外這段時間就不要吃東西了,如果餓了也請等明天再說。”


    蘇糖給保鏢簡單講了一下兩個穴位的位置,又看了看還吐得昏天黑地,滿臉蒼白的魏延,隻能無奈歎了口氣離開魏家。


    …………


    晚上蘇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腦子裏不由自主想起魏母與魏延說的那番話,還有魏延滿臉慘白的模樣。


    直到第2天一大早蘇糖照常敲開魏家房門,前往魏家給魏延施針時,蘇糖這才發現昨夜說沒事,隻是老毛病的魏延,滿臉頹靡慘白,眼睛下方還帶著一圈圈青黑,床邊還擺著各式各樣的工作文件。


    看模樣顯然是昨天一夜未睡,通宵工作。


    因魏母上門,連夜趕迴來的老管家福伯也有些神情憔悴,但臉上更多的還是對魏延的擔憂以及心疼。


    蘇糖站在房門前,看著福伯端著早餐放在魏延身邊,輕聲勸道:“少爺,早餐多多少少還是要吃點,蘇醫生不都說了嗎……您這病得多吃東西,氣血充盈才能好。”


    “不了,我暫時不想吃。等迴頭餓了再說。”魏延目光輕輕掃過餐盤裏的食物,看見米粥裏紅色的瘦肉,才壓下去不久的惡心感,再次猛然上湧,令他本能調轉視線,再次拒絕道:“趙秘書,幫我將這些食物端走,我沒什麽胃口。”


    “不行!”


    福伯皺眉,衝著想要上前的趙秘書狠狠瞪了一眼。


    “這……”


    趙秘書隻能尷尬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看了看魏延,又看了看福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蘇糖看著房間裏對峙的三人,眉頭緊蹙。


    尤其當她視線看向魏延時,對方渾身上下的清冷疏離,就像是當初她第一次在門診走廊裏見到的那樣……拒人於千裏之外,卻又倨傲冷漠。


    蘇糖想了想,拿著針灸包上前兩步,蹙眉道:“魏先生,我之前一直以為您是潔癖比較嚴重,厭惡血腥沾染上衣物。可是現在看上去,似乎不僅僅是這樣。”


    “中醫講究三分治,七分養。”


    “我能治好患者身體上的毛病,但如果您心理問題一直得不到解決。身體恐怕到頭來也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如果不是魏先生之前一直不吃東西,身體太過虛弱,以您的情況。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能夠康複大半,能夠手持拐杖在外行走。”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天依舊需要保鏢秘書推著輪椅上下樓。”


    蘇糖神情嚴肅,語氣並沒有過多責怪,但卻依舊嚴肅道:“正所謂怒傷肝,肝氣犯胃,這不但會讓你出現胃痛嘔吐,而且會讓人半夜心煩氣躁睡不著,出現失眠。”


    “更別提憂思太重,患者過度焦慮,說不定還會導致女子月經不調,男子陽痿早泄……”蘇糖摸摸下巴,這表情別提有多嚴肅,多糾結了。


    福伯:“…………”


    趙秘書:“…………”


    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房間裏有些嚴肅的氣氛,一時間因為蘇糖這句話而有些凝滯。


    趙秘書不自覺幹咳兩聲,小小後退兩步,努力假裝自己剛剛什麽也沒聽見,福伯下意識也跟著往後退了退。


    隻有魏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將它摘下放在床頭,深深看了一眼蘇糖,壓低了嗓音輕笑一聲。


    那股渾身上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冷疏離,似乎也隨著這身輕笑,瞬間散開。


    “蘇醫生,我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中醫書。”魏延薄唇輕啟:“如果我沒記錯,書上說的是‘思則氣結,脾胃不佳,會出現胃部和腹脹情況’,而女性的月經不調與男性陽痿是因為——‘恐則氣下,腎氣不固,心腎不交’,也就是說隻有恐懼才會讓患者腎氣失調,出現男女不孕不育的情況。而思慮……不會。”


    魏延說話慢條斯理,就像是已經在醫院裏工作了好些年頭的老醫生。


    被患者戳穿,蘇糖也不惱,反而眨眨眼,笑眯眯說道:“沒想到魏先生工作這麽忙,竟然還有時間看中醫書。不過魏先生既然知道不良的情緒會導致身體不適,出現各種反應。那我們就更應該盡早解決這些問題……如果不介意,魏先生可以將事情說出來,有些事一個人壓在心裏,憋久了總會出現各種問題。”


    “如果你覺得我和趙秘書待在這裏不太好,你可以和福伯私底下聊一聊。”


    這些日子的相處蘇糖也知道,福伯對於魏延是不同的,對方更像是魏延的長輩一樣。


    與長輩聊一聊這些事情,想必魏延應該可以接受。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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