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鈞忍住笑容,湊到媳婦耳邊低聲說:“咱們吃完飯早點睡,晚上再早點睡。”


    他說話時唿吸噴在林靜耳朵上,燙得她耳朵跟著燒起來。


    ……


    晚上兩人果然睡得很早,林靜第二天起來,沒再跟昨天一樣昏昏沉沉。


    孩子們都是敏感的,林靜昨天犯困,玩遊戲的時候精神就沒那麽集中,小家夥們還以為她心情不好,都不敢在她麵前鬧。今天她精神了,大家也玩得更開心了。


    不過林靜沒有一直帶著孩子們玩,經過幾天的磨合後,她也開始教孩子們認字了。


    因為孩子們還小,林靜沒教他們認太複雜的字,就是從一到十的阿拉伯數字。她也沒打算讓孩子們死記硬背,而是做成卡片,通過遊戲讓他們記住。


    卡片是林靜自己做的,找宋玉萍拿的香煙包裝盒,裁成巴掌大的方塊,字則是毛筆寫的,這樣字體看著大些。


    不過字不是林靜自己寫的,她本來是打算自己寫,但在紀明鈞露過一手後她就改變了主意。雖然她也能寫毛筆字,但也僅限於能寫,字體風骨是沒有的。紀明鈞就不一樣了,一看就是特意練過。


    紀明鈞的確練過,用的是他媽的字帖,老太太大家出身,四五歲就開始練字,臨的全是名家字帖,一手顏體人人稱讚。她自己學識淵博,對兒子也是高要求,每次迴到大部隊後方都要檢查兒子功課,順便帶支毛筆,或一刀紙,又或半瓶墨水給他。


    紀明鈞小時候貪玩好動,坐不下來,練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迴迴都是臨時趕工,不求寫得多好,但求把紙寫完,因此一筆字常被母親嫌棄。


    紀明鈞無所謂,那會大家連肚子都填不飽,誰練毛筆字啊,他媽是沒看見他那些小夥伴的字,才叫形如狗爬呢!


    母親在時不珍惜,等她去世後,紀明鈞倒是把字撿了起來。


    那時候他性格沉穩許多,漸漸耐得住寂寞,幾年下來字倒是精進不少。不過他現在也忙,寫字還是鋼筆更方便,毛筆也很少動了。


    這迴也是實在看不下去林靜寫的字,才幫著把卡片寫了。


    不過當著媳婦的麵,紀明鈞沒敢說她的字形如狗爬,隻含蓄說這字還得練。


    林靜也知道自己這字得練,她不像紀明鈞是家學淵源,她爹媽都大字不識,上學前她就沒動過筆。毛筆則是初中才開始練的,但那時候課程多,也沒多少時間,寫出來的字勉強能認而已。停課那兩年練字的時間倒是多了,但她心不靜,也沒練出什麽成果。


    再後來她就參加工作了,每天忙於工作,時常日夜顛倒,更沒心思練字。如今倒是可以把字撿起來,反正老師也是現成的。


    紀明鈞也很樂意被抓壯丁,紅袖添香嘛,哪個男人能拒絕?


    於是,夫妻倆暫定了每天一小時的練字時間。


    ……


    因為那天晚飯時的談話,接下來幾天紀明鈞很克製,基本轉點前會放林靜睡覺。


    但林靜並沒有那麽高興,因為他們親熱的時間從一星期四天,暴漲到了一星期七天。但紀明鈞覺得這並沒有什麽問題,說一星期四天的時候,他們基本都要後半夜睡,現在一星期七天,天數上雖然有所增加,但時間縮短了,最終次數還是差不多的。


    林靜:“……”


    說實話,林靜並不是很想搭理紀明鈞,但他這人別的地方正經,這方麵總是歪理一大堆,不管林靜在幹什麽,他總有辦法把她帶到床上去。


    不過林靜現在也慢慢得了趣,所以隻要別鬧太晚,就都半推半就隨他去了。


    反正也就這兩年了。


    紀明鈞還不知道媳婦是看在他兩年後就要不行的份上才隨著他,周六晚上想著第二天是休息日,就放縱了一迴,晚上又是後半夜才睡。


    於是,第二天兩人雙雙起晚了。


    這麽說也不對,林靜睡得很沉,但紀明鈞還是很早就醒了,隻是寒冬臘月的,外麵寒氣透骨,被窩裏卻暖烘烘,又有溫香軟玉在懷,他自製力再怎麽強也忍不住再放縱一會。


    閉著眼睛躺到九點多,林靜醒了,在他懷裏動了動。


    兩人這會都穿得單薄,肌膚緊緊貼著,林靜一動紀明鈞就有反應了,攬著媳婦的手開始在她光滑的皮膚上遊走。


    於是林靜還沒睡醒,就被紀明鈞壓著來了一迴。


    再清醒過來已經是下午,這次紀明鈞不在被窩裏了,雖然他很想就這麽在被窩裏躺一天,但肚子餓了得吃東西,而且他們下午還要出門,就還是起來了。


    林靜躺在床上,覺得身上還挺清爽,估計是紀明鈞收拾了,心裏也不那麽惱他了,伸手拿起搭在梳妝台的衣服,塞進被窩一件件往上套。


    剛穿好褲子,紀明鈞推門進來,見她就笑:“醒了?”


    “我早就醒了。”是被他弄得累了又睡了。


    紀明鈞還是笑,走到她麵前親了她一口,林靜連忙後仰,捂住嘴巴說:“我還沒刷牙。”


    “我不嫌棄你。”紀明鈞笑著說,又在媳婦瞪過來時舉起手,“好了,我煮了麵條,你趕緊洗漱吃點?”


    林靜應了聲,趿拉著拖鞋去刷牙洗臉。


    雖然洗臉用的是溫水,但冬天皮膚幹燥,林靜擦幹淨臉還是覺得皮膚緊繃,便先迴屋擦雪花膏。


    林靜不喜歡臉上黏糊糊的,所以夏天通常是晚上擦雪花膏,用量也不多,一般就黃豆大小的一塊,一瓶雪花膏基本能用整個夏天。但入秋後就不行了,空氣幹燥,風也大,白天不用臉上要起皮,用量不夠也會覺得幹。像林靜現在用的這瓶雅霜的雪花膏,十月底才買的,現在就要見底了。


    正好下午要去市裏,吃飯的時候林靜就跟紀明鈞說自己想再買一瓶雪花膏。


    雖然有二十塊零花錢,但雪花膏大牌點的一瓶也要五六塊,算大額支出了,林靜還是習慣跟紀明鈞說一聲。


    而且雪花膏不是光拿錢就能買的,需要工業券。雖然紀明鈞工資高,但一個月也就兩張整的工業券,還是得計劃著用。林靜告訴紀明鈞,也是為了防止他要買東西的時候手上工業券不夠,如果他需要的話,雪花膏她可以過段時間再買,暫時將就著用蛤蜊油。


    紀明鈞最近也用上了蛤蜊油,本來他是不喜歡用這些東西的,但冬天風大,皮膚難免發幹,還有手,比夏天更粗糙了。林靜迴迴摸他的臉都要念叨,讓他好好保養,不然再過幾年真成大叔,想保養也沒辦法了,還給舉了好幾個例子,都是住家屬院的軍官,年紀不比紀明鈞大多少,但長相看著不說兩輩人,比他大十歲還是有的。


    雖然紀明鈞覺得自己再過五年也不會糙到那程度,但林靜年紀小啊,五年後她才二十六,長得又顯小……危機感鞭笞下,紀明鈞最終還是妥協了。


    以前覺得蛤蜊油黏黏糊糊,但用習慣後是真不錯,他火氣旺,冬天手上是不生凍瘡的,但容易幹,一幹就會裂開,雖然沒多痛,但愈合的時候容易癢。對紀明鈞來說,癢比痛更難忍。但今年用上了蛤蜊油,他的手就沒再幹裂了。


    因此,得知媳婦要買雪花膏,紀明鈞問:“再買點蛤蜊油吧,多買兩盒,省得下次再買。”


    林靜沒取笑紀明鈞,該打趣的話,早在他真香的時候就說完了,這會她聽了隻繼續問:“別的呢?你還有沒有其他要買的?”


    紀明鈞搖頭:“先不用,到百貨大樓再看吧。”


    結婚後兩人都忙,對象那會還去市中心逛過,婚後就基本是在湖陽轉悠。而且家裏的錢是林靜在管,家裏但凡有要添置的,基本是她來買,紀明鈞要買的大件,也都會跟她商量。時間長了,林靜已經快忘記對象那會紀明鈞買買買的架勢,便沒有多想,點頭說:“好。”


    於是三個小時後,跟在紀明鈞身後已經變成付款機器的林靜後悔了。


    第44章 跟他姓!   林靜以為紀明鈞說的是隨便看……


    林靜以為紀明鈞說的是隨便看看, 大概率不買,結果他實際上的意思是,簡單看看, 看中就買。


    當然, 他不是要給自己買東西, 而是攛掇林靜買東西。


    林靜本來隻準備買一盒雪花膏, 外加給他的兩瓶蛤蜊油,結果他指著櫃台上其他東西問個不停, 有用得上的就讓她買。


    林靜本來就不是意誌多堅定的人, 一邊要抵禦售貨員的推銷,一邊要應對紀明鈞的慫恿, 最終節節敗退, 買了支眉筆, 這個紀明鈞見她用過, 筆都快禿了就讓她新買一支。另外還買了支唇膏,這林靜也有,因為天冷擦得多快見底了,紀明鈞讓她一起買了算了, 省得下次再來。不過沒慫恿林靜買鴨蛋粉, 她皮膚白,不需要, 他也不想下迴親她的時候, 一親一嘴白的。


    還有發箍和發卡,各讓林靜買了倆, 她現在不紮麻花辮了,頭發都是梳成馬尾,好看是好看, 但單調了些。林靜都不知道紀明鈞拿來那麽多講究,她一個女的,說起梳妝打扮來都沒他這麽頭頭是道。


    紀明鈞一聽她這話就笑了,湊到她耳邊低聲問:“吃醋了?”


    “沒有!”林靜不承認。


    紀明鈞卻當她是醋了,隻可惜這是在外頭,要是在家裏,他就有理由抱著她親熱一番了。紀明鈞心裏歎息,語氣還很正經,解釋說:“是我表妹,她愛搗鼓這些。”


    林靜還是堅持:“我沒吃醋,你不用跟我解釋。”


    紀明鈞又笑,哄她:“好好好,你沒吃醋,是我怕你不高興,非要跟你解釋,你聽聽就好。”


    買完日化頭飾,紀明鈞又帶林靜去看衣服,還是上海品牌櫃台。


    紀明鈞的衣服基本有部隊包圓,能自己做的也就是襯衣,背心和襪子,當然休息日他還是可以穿私服的,但沒必要,一是現在流行的就是綠軍裝,他穿著軍裝出去還人人羨慕,二是衣服買了一個季度也上不了幾迴身,浪費。


    因此一看紀明鈞往品牌櫃台那邊走,林靜就知道這是要給她買衣服,連忙說:“不用,我有衣服穿。”


    “之前買的不都是夏裝和秋裝?”紀明鈞問。


    林靜說:“往年有做新衣服啊。”


    冬裝費布料,價格也貴,兩三年能做身新衣服就不錯了。加上去年製衣廠發的冬裝,林靜有四身能換洗的,而且衣服上都沒補丁,頂多衣袖衣擺有點磨損,就是她今年不做新衣服都夠穿。


    不過她這畢竟是結婚頭一年,過年還要和紀明鈞迴首都,所以她還是打算做一身新衣服的。但那是自己動手,而不是直奔品牌櫃台買成衣。


    林靜有幾件冬裝,紀明鈞當然是清楚的,哪怕兩人衣服並不放在一起,打開掃一眼衣櫃就知道了。更何況如今溫度降了下來,林靜已經換上冬裝,她其實還是有點講究的,棉襖不管洗不洗,隔兩天總要換一身,一星期也能看得差不多了。


    紀明鈞一個人的時候,花錢是談不上大手大腳,但那是在穿有部隊發,吃有團裏食堂的情況下,他這人沒多少物欲,錢自然而然就剩下來了。


    但本質上他並不是那種為了省錢,寧可委屈自己的人,結了婚對媳婦他也是一樣的,隻要花錢能提升生活質量,他是很樂意的。當然,這不是說林靜穿舊衣服會拉低生活質量,但是有錢的情況下,能穿新衣誰願意穿舊衣服呢。


    就還是拉著林靜去品牌櫃台了,理由也是現成的,他就是過去看看。


    有了之前的經驗,林靜當然不會覺得紀明鈞的看看,隻是單純的看看。


    不過她現在跟處對象那會還是有區別的,對象的時候紀明鈞給她買這買那,她總覺得心理負擔很重,怕自己還不起。雖然現在她收入依然不高,但夫妻間不必計算得那麽清楚,紀明鈞再要給她買這買那,她煩惱的則是這個月開銷又超標了。


    雖然剛結婚那會林靜算得挺好,紀明鈞月工資近兩百,她差不多是他十分之一,兩人月收入兩百一二,哪怕扣掉零花錢和各種開銷,她一個月存三分之二沒問題吧?


    結果證明還是有問題的,前兩個月減掉七七八八的開銷,她每個月最多存一百。手頭倒是剩了十幾塊,加上紀明鈞的剩下的,就……勉勉強強吧。但這個月要買鑄鐵灶和煤氣罐,之前倆月的錢算是白存了。


    但這份開支不能削減,每天下班還要燒火做飯的確浪費時間,有了鑄鐵灶,他們往後吃飯的時間也能往前挪一挪。


    衣服倒是能撿便宜的買,最好是自己做,不過林靜雖然會提出自己的想法,但如果紀明鈞堅持,她也不會為這些事跟他起爭執,沒必要,反正頂多當月支出超標,又不是家裏日子過不下去了。而且她也能明白紀明鈞的想法,就是想給她用好的,她自然不會鬧起來去冷他的心。


    於是又買了兩件羊毛衫,這衣服穿著是真暖和,而且不厚重,就是純羊毛有點貴。


    紀明鈞也覺得有點貴,所以隻打算買兩件女士的給林靜穿,她帶孩子不方便穿太厚重,套上羊毛衫,外麵加件擋風的外套就夠了。但林靜沒答應,讓男女款各拿了一件。


    紀明鈞說:“沒必要,買了我也沒什麽機會穿。”


    “放假能穿啊。”林靜說。


    “一年才放多少假?”


    “一年不夠穿兩年,兩年不夠穿四年,總能迴本的。”


    羊毛衫不比別的衣服,普通衣服說的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實際上能穿四五年都算愛惜的,穿夠九年真跟丐幫幫服沒什麽區別了。但一件好的羊毛衫,是真能穿八、九年的,要是保養得好,穿十幾年照樣暖和。


    所以別的衣服紀明鈞不想要,她能隨他,羊毛衫不行,要買一起買,不買都不買。


    林靜堅持,紀明鈞隻好退步了,之後又買了條圍巾,買了雙皮手套,林靜則買了件棉襖,卡其布料的,很厚實。


    其實還有件大衣不錯,林靜一眼就相中了,紀明鈞注意到就說讓林靜買,沒辦法,家裏財政大權掌握在媳婦手裏,他隻能動嘴,沒法直接給錢了。


    但林靜最後也沒買那件大衣,倒不是跟紀明鈞強,也不是因為舍不得錢,而是她手裏沒有工業券了。


    得知工業券花完了,紀明鈞也愣住了,自從他工資漲起來後,從來隻有別人工業券不夠找他借,他還真沒遇到過這種窘境。


    難得看紀明鈞露出呆愣的表情,林靜忍不住笑:“好啦,就買這些吧,我衣服真的夠了。”


    如果是林靜不喜歡款式不想要,紀明鈞可能還不會覺得什麽,但因為沒工業券所以買不了……紀明鈞說:“咱們下個月再來買。”


    林靜嗯嗯答應,心裏卻想下個月的券可不能這麽隨便用,二月初就要過年了,他們迴首都總得給紀明鈞姑姑一家帶點禮物。


    買完穿的用的,兩人又下樓買了兩盒餅幹,糕點也買了半盒,水果就算了,家屬院供銷社也有買的,大老遠拿迴去還累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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