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媛媛並不在乎什麽神祇的聚會,她其實並不喜歡那種社交場合——根本就不熟悉,還要保持著笑臉客氣來客氣去,想想都讓她覺得又無聊又心累。


    如果真的要開心的聚會,隻要和相熟的朋友在一起不就夠了嗎?


    但她才剛剛說出“不知道又怎樣啊?反正我跟那些神祇又不熟,隻認識毘沙門的話,單獨去找她玩不就好了。”這句話後,就突然反應了過來麻倉葉王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因為她選擇了殺生丸,知道不會有人來跟她交流,所以才自覺特意不去神祇的聚會的。


    這種完全把她放在了一個被排擠而又在逞強的小可憐位置上的態度實在讓她又好氣又好笑,駱媛媛的笑容之中就忍不住的帶上了些許怒意,她衝他帶著些質問的語氣道,“你覺得怎樣?”


    麻倉葉王察覺到了她的惱怒,他抬眸望了她一眼,不再說些什麽,隻低低的“嗯。”了一聲。


    一個巴掌拍不響,駱媛媛盯著他望了好一會兒,最終也隻好不滿的“哼”了一聲,息事寧人。


    說起來她也算是個聰明人,但駱媛媛卻從沒有想過在別人眼中她的形象會這麽可憐,還這麽倔強的可悲,大概是因為,她從來不覺得和殺生丸在一起,不去參加神祇聚會是一件有多麽委屈的事情吧?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的歡笑是為了逞強而在強撐,所以也從沒想過在別人看來會是另外一種樣子。


    別人是怎麽想的呢?


    這個問題,駱媛媛發現自己居然是第一次考慮。


    不過她隻是稍微的代入圍觀者的角度想了想,就差不多大概都明白了。


    ——在所有人眼中,身為神祇的惠比壽無疑是比身為妖怪的殺生丸有著極為天然的地位優勢的,尤其是,在駱媛媛也身為神祇而並非妖怪的情況下,惠比壽明顯能給她的幫助更多。


    如果說和惠比壽在一起像是乘法那樣的話,那麽和殺生丸在一起,神祇和妖怪就像是兩個負數,數值越大越負。


    就像現在的情況。


    如果當初她和惠比壽在一起了,神祇聚會對她會是怎樣的情形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會和此時的情形完全相反。


    惠比壽是個溫柔又細心的人,他肯定會為她準備禮服,會牽著她的手,溫柔細心的撫平她可能有的一切不安和害怕,為她鋪平道路,為她介紹自己認識的朋友,讓她自然的融入神祇之間。也正因為他是個這麽好的人,所以神祇們應該也會對她抱有善意,會溫和的看她,友善的和她交談——雖然那樣想著好像不錯的樣子,但駱媛媛了解自己的性格,她雖然在對待男性方麵極有天賦,但對於交際這種事情,她並不是那種能夠長袖善舞的性格,反而還常常出現人越多,她越縮的情況。


    這樣的交際對她而言是一種負擔,所以毫無疑問,就算因為惠比壽勉強參加好好表現,她也不會高興到哪裏去的,既然不會開心,那麽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好好呆在自己舒服的地方,免得浪費時間——雖然對於神祇來說,最不怕浪費的,大概就是時間了。


    因此,駱媛媛十分坦然,甚至還覺得被排擠反而清靜,在外人眼中,簡直頗有幾分先哲寵辱不驚的高人姿態。


    “所以說,”麻倉葉王悠悠的將被駱媛媛堵死了的四子放棄,另辟戰場落下一子,“你要迴絕毘沙門的邀請了?”


    駱媛媛“哼”了一聲,堵在了他的棋子一邊,“是噠。”


    麻倉葉王不大適應的揚了揚眉毛,“好好說話。”


    駱媛媛便抬起臉來,朝他齜牙一笑,“好噠。”


    隻是在麻倉葉王送出了消息後不久,毘沙門居然親自來了。


    她穿著華麗無比的十二單衣,妝容精致,發型典雅,顯然已經準備妥當,隻差乘坐神車,直接奔赴宴會現場了,但此刻,她卻以身為高高在上的神祇氣勢,駕臨於了這凡者的世間。


    那時候駱媛媛和麻倉葉王正廝殺到第二十三迴合,敗多勝少,瞧見毘沙門,她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卻立刻把指尖的棋子收進掌心,站起來迎了上去,“毘沙門?你怎麽來了?”


    毘沙門表情很嚴肅,她以女武神的氣勢幾步搶上前來,抓起駱媛媛的手腕就要往外走,還好麻倉葉王站在一邊不是個擺設,他眉頭微微一蹙,就將駱媛媛拉了迴來。


    對於這種敢於正麵對抗神祇的漢子,駱媛媛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隻見麻倉葉王很客氣的笑著,不過以她對他的了解,他現在心情估計絕對沒有看上去的那麽開心,“毘沙門大人?您要把媛姬大人帶去哪裏?”


    對於這種敢於插手神祇之間事情的陰陽師,毘沙門顯然也是第一次見到,因此她微微一怔,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威嚴道:“退下!”


    麻倉葉王的笑容霎時便又加深了些許,然後徹底將駱媛媛拉到了身後,“怎麽?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毘沙門大人如此震怒?”


    駱媛媛總覺得她要是再不出麵,這兩個人沒準都要打起來,她立刻從麻倉葉王的身後鑽了出來,站在他們之間,形成一個安全隔離距離,朝著毘沙門笑道,“怎麽啦?這麽著急的樣子?”


    毘沙門姿態凜然的瞥了麻倉葉王一眼,大概出於類似於“不跟人類一般計較”的這種心理,總算放棄了和他繼續對峙,而轉向了駱媛媛,“宴會就快要開始了,快跟我去換衣服。”


    駱媛媛微微一愣,“可是……”她望了一眼麻倉葉王,有些困惑的看著毘沙門,“葉王沒有傳消息過去,說我不去嗎?”


    “我收到了。”毘沙門皺著眉頭說道,“可是……”說到這裏,她仿佛極為為難和難以啟齒般的說不下去了,“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讓他們答應邀請你的。”


    隻是雖然她說的極為含糊,駱媛媛卻幾乎立刻就敏銳的反應了過來,她說的“他”指的是誰,“惠比壽?”


    大概是因為被已經猜了出來,毘沙門總算少了一些顧慮,她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他發現他們沒有邀請你的時候很生氣,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有著神社,最近願力又特別充足的神祇——雖然目前還沒有正式形成神格,但已經夠資格參加宴會了。”


    駱媛媛深吸了口氣,“……別告訴我他跟他們吵了一架。”


    毘沙門頓了頓,“……那倒沒有。隻是……他很希望你能去,”她垂下了眼瞼,試圖用最不會傷害駱媛媛的語氣委婉的說道,“他還準備了你的禮服……”


    從這句話裏,駱媛媛一共聽出了兩個意思。


    第一,惠比壽……果然是個溫柔的人。


    第二,毘沙門和惠比壽顯然也認為她現在的處境尷尬而艱難。


    隻是,如果隻是朋友的話,駱媛媛一定會非常感動,然後為了他們而前去赴宴的,但一旦牽扯到“前任”這種身份,她原本不尷尬也要尷尬起來了。


    別開玩笑了喂!


    這時候如果去了,是成全了惠比壽沒錯啊,但是她的立場會變得很奇怪好嗎!


    因為前男友的請求而獲得了的邀請資格,然後盛裝打扮前往?


    對於毘沙門和惠比壽來說,他們是覺得她一直被神祇排斥在外,應該很是辛苦,所以努力為她創造能夠融入的機會,所以她稍微放下一些清高,兩邊都皆大歡喜。


    可問題是……她真的不覺得有什麽辛苦啊!


    她的生活本來就跟其他神祇沒什麽關聯,被他們排斥什麽的,對她來說毫無影響啊!


    她為什麽要這麽委屈的去參加宴會啊?她為什麽要坐實自己被排擠的很辛苦的這種可憐的事情啊?那樣的話,又置殺生丸於什麽立場?


    原本還有些猶豫的駱媛媛頓時堅定了決心,她搖了搖頭,“我不去。”


    這次換毘沙門瞪大了眼睛了,“為什麽?”高貴的女神顯然無法理解,“為什麽?”


    要怎麽說呢?說她其實完全不在意什麽神祇聚會?


    駱媛媛皺起眉頭糾結了好一會兒,覺得解釋起來是在太麻煩了,最終隻籠統的搖了搖頭,“我真的不在意他們怎麽想,我隻想跟殺生丸好好在一起。替我謝謝惠比壽,但是我真的沒關係。”


    聽了她的話,毘沙門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種十分複雜的神色,又像是悲傷於她的倔強,又像是高興於她的堅定,像是哀怒於她為了一個妖怪的自我放逐,又像是喜悅於這個世間還有這樣的感情存在,最終她站在原地,表情陰晴不定了好一會兒,用力的看了駱媛媛一眼,轉身離開了。


    站在一旁的麻倉葉王也望著她,“真忠貞啊。”


    駱媛媛:“……啥?”


    ……


    “忠貞……”


    而透過一麵鏡子,隱藏在黑暗中的半妖卻發出了一聲冷冷的低笑,“……既然如此,當初又為什麽會背叛我……?”


    乖乖抱著鏡子充當監視器的白發少女沉默不語,好在半妖似乎也並不需要她迴答什麽,他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問題,過了一會兒,才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動了動那些盤在地麵上的巨大觸手,“如果,把那個男人殘存在身體裏的那一部分丟掉的話……我就不用再受到他的影響了……”


    “那些軟弱的,莫名的情緒——”


    奈落一邊低低的仿佛念著咒語一般的呢喃著,身體一邊蠕動的越來越厲害,巨大的陰影在黑暗中發出令人皺眉的詭異聲響和某種黏液流淌的水漬聲,終於在不久之後,一切又歸於了平靜。


    奈落抬眼望向了神無的身邊,在那裏有他新分裂出的另一個□□隱沒在黑暗之中。


    “神樂。”他冷靜的命令道,“把這個東西丟走。”


    “……是。”被召喚了名字而不得不從黑暗中走出來的女子忍耐著麵容上的厭惡與排斥,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恭順,“……丟去哪裏?”


    奈落頓了頓,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彎起了嘴角,“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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