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眼看著那個奇怪的女人飛走,這才迴頭,對臨溪道:“已經逃走了,臨溪學妹很厲……”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白發學妹的咆哮打斷了:“黑子學長你在想什麽啊!剛剛為什麽要忽然跑過來!知不知道那個是妖怪!是妖怪啊!很危險的啊!”


    臨溪現在想起來還一陣後怕,黑子出現在裏陶身後的時候,連她都沒注意到他是怎麽出現的!


    天知道他把那塊桃符按上裏陶的手臂時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萬一裏陶直接揮手給他一下呢!


    這種妖怪的力氣可不能以常人來言啊!


    被劈頭蓋腦地這麽罵了一頓,黑子看上去卻似乎並沒有在意:“但是,那個時候臨溪學妹情況也不好吧?”


    ……啊?


    臨溪呆了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那個奇怪的鎖鏈出現之後,臨溪學妹的動作似乎被什麽給束縛了,如果那個時候一直和那個名為裏陶的妖怪僵持下去,很快就會被發現你後力不繼吧?”


    這下,臨溪是真的呆住了。


    他是怎麽知道的?


    強行打破天之鎖的封鎖是需要代價的,哪怕她隻是因為習慣無意間打破,在意識到天之鎖的封印之後立刻撤迴,天之鎖的反撲卻來得比她想的更快。


    她被反噬了。


    哪怕隻有短短的三秒,那種反噬也依然在,表現下來就是在這三秒間她難以維係怪力咒,隻能以身體素質與裏陶抗衡——而在強製禁止動用內力之後,臨溪現在的身體素質,和普通人並沒有多少差別。


    正如黑子所說,方才如果沒有他的打岔,利用桃符給裏陶造成痛楚,讓她轉移注意力的話,她很快就會發現麵前的對手力量下降的事實。


    臨溪可不覺得那個鬼女裏陶會好心放過她的這個弱點。


    那麽,到時候會遇到怎麽樣的反擊,也是很容易想象的……


    “……你是怎麽發現的?”臨溪的臉色有點複雜。


    “臨溪學妹的表情。”黑子輕聲說,“我的愛好是觀察周圍人的情緒,所以就察覺到了……”


    臨溪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


    黑子走過去把手上的陶土罐交給楓婆婆,後者也絲毫不見外地狠狠罵了他一頓,不過黑子並不怎麽難過——他聽得很清楚,楓婆婆顯然是在為他擔心,才這麽說教的。


    臨溪站在原地,沒有過去。


    她看得很清楚,就在剛才,黑子忽然冒出來將桃符貼在裏陶的手臂上時,他身上那個初初誕生的“命”,驟然綻放出了屬於“命”的光芒。


    在成長呢……


    “咪嗚?”花紅仰起頭,衝著自己的主人叫了一聲。


    “……啊,我知道。”臨溪彎腰把花紅抱起來,放到肩頭,“是黑子學長自己努力而產生的,很適合黑子學長啊。”


    “咪嗚?”花紅歪歪頭。


    “意思就是,最適合它的,果然還是黑子學長啊!”臨溪微微一笑,“相信黑子學長會讓它好好成長的。”


    花紅不解地眨眨眼睛,按照警長教導它的內容來看,最能夠讓命格成長的,理應是自己的主人才對啊!


    為什麽主人會覺得那個人類能更好地讓“命”成長?


    它該聽誰的呢?


    不去管小灰貓內心的糾結,這可以說是漫長的一晚總算是過去了。


    因有著兩個意料外的人及時攔下裏陶,村民和楓婆婆都沒有受多少傷,除了幾個村民為了躲避鬼女裏陶最後放出來的妖風刃而亂跑導致的跌傷外,基本上沒有什麽需要擔心的地方了。


    因為這事,村民對於這兩個臨時在村落裏安置的孩子更加熱情了。


    是除妖師呢!


    黑子路過田坎的時候,聽到那些人湊在一起這樣說。


    臨溪還在楓婆婆那,沒有出來——在今天早上出來了一趟結果被熱情的村民塞了滿懷的瓜果之後,臨溪學妹就呆在楓婆婆的住所裏不出來了。


    托了存在感低下的福,沒有人發現他們談論的主角之一剛好從旁邊走過。


    黑子推開紙門,走了進去,沒在房間裏發現另一個人,疑惑地往外走,最後在院落邊的迴廊下看到了似乎是在思考什麽的白發女孩。


    “我迴來了。”黑子說道,順勢在一臉受驚的“你什麽時候過來的”的女孩身邊坐下。


    臨溪安撫下自己狂跳的小心髒,這才道:“歡迎迴來……你居然沒有被攔下送東西嗎?”


    她看到黑子雙手空空,和她早上的待遇截然不同。


    “嗯,大概是因為沒有注意到我吧。”黑子的語氣很平淡。


    臨溪:“……不管幾次都覺得很神奇。”


    這樣低下的存在感,產生的命格居然不是隱藏性角色,真的是太神奇了……


    小灰貓咪嗚了一聲。


    “它在說什麽?”黑子問,這點時間下來,他已經知道了臨溪學妹似乎精通貓的語言,不僅僅是她的花紅,村落裏的野貓在叫喚什麽,她也能聽懂個九成。


    “啊,花紅想出去。”


    如果隻是出這間院落乃至在整個村落裏晃蕩的話,臨溪學妹不會不同意……黑子想了想,問:“它要去哪裏?”


    臨溪歎了口氣,指了指一個方向:“二十裏外。”


    “……這確實是有點遠。”


    “不,隻是它自己去的話,我還是會同意的。”臨溪道,“問題是,它要我一起去。”


    黑子頭上頓時冒出了一堆問號:為什麽?


    臨溪卻沒有解釋,這一解釋就得連帶著解釋獵命和命格乃至靈貓等等一係列名詞,如非必要,她懶得說。


    這次花紅吵嚷著要出門,就是因為它順著風聞到了命格的氣息。


    作為一隻靈貓,花紅天性裏就有對命格的追逐本能。


    不過因為它尚還年幼,不能很好地分辨空氣裏傳來的命格氣息強弱,所以臨溪也不知道花紅嗅到的這個命格如何。


    離得太遠了,掐算也算不出來。


    “啊,楓婆婆迴來了。”


    觀察力不弱的兩人自然看到了楓婆婆的裝扮變了,看起來似乎是準備出遠門的打扮。


    臨溪和黑子對視一眼,立刻跑到楓婆婆身邊,詢問是怎麽迴事。


    “是關於那個鬼女裏陶的。”楓婆婆也不賣關子,“雖然昨晚臨溪你打跑了她,但是她的目標是我姐姐的骨灰,哪怕我們再埋下,說不定哪天她就又來偷了。所以,我準備聯絡犬夜叉他們,直接殺去鬼女裏陶的老巢。”


    斬草要除根……臨溪點點頭:“既然如此,我也一起去吧。”


    花紅歡快地喵了一聲。


    楓婆婆沒有異議,隻是看到黑子也要一起走的時候有些不解,但是看臨溪也沒反對,就不說什麽了。


    三人一起騎馬上路,黑子沒有騎過馬,便坐在了臨溪身後,兩人同騎。


    “我本來以為,臨溪學妹你會很不高興地反對我跟著一起來呢!”黑子看向自己身前的女孩,說。


    “就算我反對了,你還是會跟上來的吧?”臨溪沒好氣地迴道。


    締結了契約之後,偶爾她會夢見黑子的記憶,就像昨天晚上,驅逐了裏陶迴來之後睡下,她就看到了一小部分屬於黑子的記憶。


    應該是黑子學長還沒來冰帝做交換生時的記憶,大概是在一個街頭籃球場吧,黑子學長看到了幾個高中生混混拿著籃球欺負幾個初中生,便沒有絲毫猶豫地上前幫助那幾個初中生,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會不會因此被那幾個高中生暴打一頓的可能。


    如果不是他當時的隊友在身邊的話,說不準黑子學長真的會被暴打一頓呢……


    沒有想到黑子學長看著很冷靜很淡漠,其實本質上是個非常熱心腸還很熱血的人呢。


    對了,記憶裏的那兩個隊友叫什麽來著的?


    黑子學長是怎麽叫他們的?


    好像是……


    青峰同學和黃瀨同學?


    名字有點熟,模樣看著也有點熟。


    臨溪仔細迴憶了一番,忽然恍然大悟:不就是奇跡的時代裏的兩人嗎!


    “嗯?”


    正走神的白發女孩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忽然轉頭看向一個方向。


    “怎麽了?”黑子好奇地問。


    他敏銳地發現,就在臨溪學妹轉頭的同時,原本乖順地趴在臨溪肩頭的小灰貓也登時興奮起來,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臨溪學妹看的方向。


    那個方向……他跟著轉頭,有什麽嗎?


    ……什麽都沒看到。


    目之所及到處都是灰白的岩層和山嶺,什麽都沒看到的黑子滿心疑惑。


    臨溪學妹在看什麽?


    這也是楓婆婆的問題,不同於黑子的是,她問出了口。


    臨溪沒有立刻迴答,而是鬆開了握著韁繩的右手,大拇指以一種特定的節奏和規律和其他四指相觸,如果有熟悉種花家的人在這裏,就會發現她的動作和道家掐算天機的手勢格外相似。


    而事實也相差不遠。


    一輪掐算下來,臨溪的臉色登時變了:“楓婆婆,我們繞路。”


    “啊?”楓婆婆不解,但是還是聽從了臨溪的話,她已經發現這孩子很敏銳,她完全比不上。


    等到一行人繞路走了另外一邊,遠離了原本的路線之後,黑子才開口問道:


    “那裏是不是有什麽?”


    臨溪點點頭,她的額頭上還有些許冷汗沒有消失。


    這裏,應該夠遠了。


    不愧是妖魔橫行的戰國時代,連那種東西也會有。


    她真沒想到能夠遇到那種大家夥。


    感覺至少是幾百年啊……


    她心有餘悸地望向方才感應到的方向,哪怕現在已經感覺不到那種氣息了,身上豎起的汗毛依然沒有服帖下來。


    久違了,惡魔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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