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弗雷德和巴斯克的死,立刻震驚了本城。身處旋渦中心的太辰國際更是氣氛緊張。他們連夜開會,討論善後事宜。這其中最難處理的莫過於他們留下的神秘科學係。一班正統的教授,學者紛紛建議關閉它。他們的理由非常充分,第一,此學係本就屬於虛無縹緲,存在價值不高。第二,事故頻頻,麻煩太多,於學校聲譽不利。但是,學校自有學校的考慮,倘若隻是學生也就罷了,問題是許多校懂會的主要讚助者將會不滿。這就很值得斟酌一番了。思來想去,學校終於作出決定:把神秘科學係先並入其他學院,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辦。

    決定是做出了,可是竟無教授願執教鞭。學生們本來對上課就沒有多少興趣,這樣一來反而省事許多。於是,除了一批在學校裏惹事生非的活躍分子,其餘各人便紛紛迴家。

    轉眼間,一個多月過去了。

    這些天,劉羽軒在查理太太的幫助下,去保險公司謀了個兼職推銷員的差事。保險推銷可不是個輕鬆的活。如今的客戶挑剔得很,老覺著自己有被賺錢的嫌疑。特別是對劉羽軒這種初入行的人來說,更是困難重重。但劉羽軒並不著急,他隻是想排遣一下心中的煩悶和憂思。

    下午時分,太陽溫暖地照在大地上。春天的氣息隨處可見。

    劉羽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陣花香飄進鼻子裏,使他非常暢快。他正沿著一條寬闊的大街往城西走。那裏,有客戶正等著他去談生意。

    這條街不算寬闊,兩旁栽種著乳白色的報春花。這些潔淨的花朵,一叢叢地開在路邊。所有經過的行人不禁都被這盎然的春意所吸引。

    “請問,是劉羽軒先生嗎?”一個彬彬有禮的聲音問道。

    劉羽軒轉頭一看,隻見一個穿著黑西裝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他的身後。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大轎車。

    “我就是。”劉羽軒詫異地說。

    “您是不是在永康公司做人壽保險?”

    “是啊!您是???”

    那男子笑了笑,顯出成熟的神情:“啊!我受我家小姐之托,想請您買一份保險。”

    劉羽軒一怔,心想:“現在保險生意難做,散客都要一個一個去跑出來。象這種自己送上門的,幾乎沒有。這家小姐還真是稀客。”

    想到這裏,他露出職業的熱情:“好啊!我們公司最注重信譽。險種很齊全。如果您有需要的話,有些品種每年還能給與投資迴報,

    一般二十年以後保費就全額退迴了。。。”

    他一邊滔滔不絕地介紹著,一邊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不料對方竟一擺手:

    “奧,先生,您搞錯了,不是我想買,是我們小姐。她希望您晚上去我們那裏談一下”

    說著他掏出一個信封交給了劉羽軒。

    “這是她給您的邀請函。”

    黃昏時分,劉羽軒坐上了開往北郊的地鐵。地鐵穿過喧囂的市區,向一片荒原駛去。劉羽軒仔細地端詳著手裏的信件。這信件式樣精美,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氣。信紙做成綠葉狀,顯然是女孩子的心思。

    這位小姐真是奇怪。信上竟不寫落款,隻有詳細的路徑指示。劉羽軒心想:“她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天色漸漸地暗了。路旁零星的村落在昏暗的暮色中顯得那麽蕭索。遠處連綿起伏的山丘橫貫在細長的路基上,仿佛隱藏著無盡的蒼涼。

    地鐵在這裏到達了終點。劉羽軒下了車,按照信上的指示向西走去。他翻過一座小山坡,前麵出現了一大片橡樹林。那條小路從林中穿過,直通到山坡的背後。

    劉羽軒心中猶豫:“這麽偏僻的地方,怎麽會住有人家?”

    這時,他聽到路旁隱約傳來一陣女子的哭泣聲。

    “誰在那邊?”

    他循聲望去,隻見風聲颯颯,樹影婆莎,不見有人。

    “怪了,我明明聽到有人哭泣,怎麽又沒有了?難道是我聽錯了?”

    他搖搖頭,繼續沿著那條小路走了下去。

    他進入樹林,四周高大硬實的橡樹幾乎把傍晚的天色都遮住了。

    “嗚???嗚???”

    又傳來一陣女人的抽泣,劉羽軒一怔:“怎麽又來了?”

    他大叫道:“是誰啊?誰在那裏哭泣?”

    樹林裏,樹葉紛紛落下,還是無人應答。

    劉羽軒環顧四周,除了他自己,林子裏依然空空蕩蕩。

    他心中奇怪,腳下不禁加快了步子。

    小路在林中蜿蜒伸展,不一會兒就出了林子。前麵是一大片開闊地,左邊的荒草直長入山穀裏去,有一人多高。

    劉羽軒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信上的路徑指示:

    “嗯,沒錯,就在前邊了。”

    “嗚???嗚???”那陣女

    子的抽泣聲再次傳來。

    他向前一看,隻見路旁有一塊大石頭。石頭上放著一個黑色的皮包。石頭旁站著一個白衣女子,她低著頭,正背對著他嗚咽哭泣。

    “小姐?你怎麽了?”他走了過去。

    不料,那女子卻不迴頭,疾步向旁邊的草叢走去。

    “小姐,等一等”

    他揮揮手,追了過去。他以為那女子定會停下。不料,她卻越走越快了。

    劉羽軒停住腳步心想:“她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情,獨自在這裏哭泣。可能是被情人甩了吧。”

    他轉身迴到了那條小路上。

    令他驚訝的是,白影一閃,那女子居然也迴到了小路上。

    “小姐,你怎麽了?為何在這裏哭泣?”劉羽軒大聲問道。

    那白衣女子一轉身,劉羽軒頓時驚得倒退了好幾步。

    這是一張美豔絕倫的臉,卻無絲毫血色。而在這張人臉之下,居然沒有人的手足。有的隻是兩隻披滿白羽的翅膀,和一條撐在地上的獨腿。一件女人的外衣正從它身上飄落。

    “是你問我?”

    劉羽軒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尖利的聲音。好象嬰兒的哭泣一般。

    他魂飛魄散,扭頭便跑。

    隻見白影晃動,風聲乍起。那怪物立刻擋住了他的去路。劉羽軒變線,掉轉方向,這迴他向草叢裏衝了過去。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跑得那麽快,耳旁雜草翻開,嘩嘩作響。

    這時,那怪物已然飛在了空中,難聽的叫聲象哭一樣籠罩在他的頭頂。

    他的身上開始濺上血點。這是從那怪物的嘴裏滴出來的。腥臭的血水飛濺在劉羽軒的頭上,手臂上,脖子裏,令他感到疼痛非常。他覺得這血水有些異樣,再一看,它們已經變作了綠色的斑點,把他的皮膚都蝕裂了。

    劉羽軒慌不擇路,一跤摔倒在草棵子裏。那怪物飛將下來,伸頸向遠處長長地叫了一聲。這難聽無比的哭音,使劉羽軒幾乎昏了過去。

    他兩手捂住耳朵,看著它。那怪物的臉也俯看著他,四目相視,那東西的臉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這時,草叢裏突然騷動起來,十幾條黑影箭一般地向劉羽軒‘射’來。野草紛卷,仿佛河流裏劃出的綠色水痕。

    “水痕”越來越近,到劉羽軒身前時,卻急停下來。

    隻見,草叢裏猛然升

    起了數十朵黃色的燈籠花。花瓣晶瑩發亮,宛如黑夜裏閃爍的明燈。將劉羽軒藏身的那一片草映照得翠綠剔透。

    亮光照耀下,他身前六尺處,停著十餘隻老鼠一樣的東西。它們體長四尺有餘,馬蹄牛尾,嘴裏巨大的牙齒咬得喀喀作響,似乎很久沒有進食,正在餓得發急。

    但奇怪的是,它們好象害怕那些閃亮的“燈籠”,居然不敢越雷池一步。

    劉羽軒正在發呆,頭頂上傳來一聲怪叫。一隻銀色的光球正追逐著那人麵鳥身的怪物。銀球上下翻飛,竟是一朵巨大的芍藥。它的花瓣呈洋紅色,邊緣銀光流轉,發出奪目的光華。

    那怪物慘叫連連,羽毛紛紛脫落。它漸漸不支,終於振翅向遠處飛走了。

    劉羽軒剛鬆了口氣,便聽見磨牙聲愈來愈響,那些巨齒大鼠到底按捺不住,有幾隻已經躍躍欲試了。他拔出腰間短刀,緊張得注視著這些怪物。過了一會兒,一隻巨鼠猛然向劉羽軒頭上撲去。

    劉羽軒揮刀橫砍。刀鋒尚未及巨鼠身體。一朵燈籠花驟然發出燦爛的光芒,仿佛流星一樣砸在巨鼠身上,那巨鼠吱地一聲慘叫,頓時燒成了一隻火球,這火球黃中帶青,與普通火焰大不相同。

    其餘的巨鼠立刻四散奔逃,綠色的“水痕”在草地上劃過,呈發散狀悉數沒於樹林之中。

    “嗚----嗚-----”,天上的怪叫再次傳來。劉羽軒抬頭一看,那隻人麵鳥身的怪物竟又去而複返。隻不過,這次它飛動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顯得十分沉重。它的背上馱著一個青袍的老者。老者左手臂上盤著一條青色的小蛇,右手舉著一根銀色的權杖。他麵色發黃,豹眼高鼻,正在架鳥飛翔。

    劉羽軒大驚失色,卻見一株淡藍色的穗花飛燕草已然激射而起,它的花瓣片片豎起,象小刀一般飛向鬼鳥。

    那青袍巫師顯然識得厲害,立刻騰身上躍,同時,銀杖遞出。隻聽“傲”地一聲慘嘶,那鬼鳥已倒跌下來,嗤嗤聲乍起,那銀杖上釘滿了穗狀藍花,每一片都切進杖身數分。

    “你是誰?為何壞我好事?”空中傳來老者憤怒而急切的聲音。

    “為什麽要襲擊我約定的人?你破壞了巫術的規矩,竟還來教訓我?”一個清亮的聲音迴答道。

    那老者氣得臉色由黃轉紅,大罵道:

    “我為五厲之巫,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我說話,今日我一定要讓這小子做我的毒餌。”

    說著他揮起銀杖,左臂上的青色小蛇昂起頭,向劉羽軒當頭飛來,其勢如箭,快捷無倫。

    隻見劉羽軒身前騰起一朵香青色的繡球花。花瓣上隱隱籠著一層珍珠般的色澤。繡球悠然飛起,剛好截住小蛇的去路。

    小蛇尾巴一甩,淩空轉身,想繞過繡球。不料,那繡球也順風一飄,如影隨行般地貼了過來。小蛇左轉右繞,始終無法擺脫那朵繡球花,二者在空中纏在一起。

    “篤”地一聲,小蛇穿進了一棵橡樹的樹幹中,又從另一邊穿了出來。這棵十餘米高的大樹立時枝葉枯萎,樹身開裂。然而,那朵繡球花依舊飄在半空,搖曳擺動,似乎毫不畏懼。

    那青袍老者顯然焦急起來,他連連催動手中的銀杖,口裏發出尖利的哨聲。那條小蛇圍著繡球花上下飛竄,隨著那老者的哨音越轉越快。

    隻聽“托”的一聲,這條小蛇突然掉到地上,扭了幾下,死掉了。它的七寸處已經被繡球花的枝條刺穿。黑血流出,周圍的砂石,草叢俱都變成黑色,一股腥臭味撲麵而來。

    那青袍老者,銀杖一鬆,差點兒從樹梢栽落。他叫道:

    “閣下是何方高人?為何與我過不去?這小子也便罷了,為何殺我‘應蛇’?”

    叫了許久,竟無人迴答,隻有他氣急敗壞的聲音在空中迴蕩。

    他怒指劉羽軒:

    “好,好,我就讓這小子和這裏的花花草草一起下地獄!”說著他右手捏訣,左手把銀杖向空中一點。

    隻見,山壁上,樹林中,草叢裏湧出許多東西來。這些東西與剛才的巨鼠一樣,都成馬蹄牛尾狀,隻是體型略小些。劉羽軒隻覺得腳下大地顫抖,連周圍的泥地裏也在鑽出這種怪物。這些東西漫山遍野而來,所過之處寸草不留,俱被啃得精光。

    不遠處傳來鬼鳥淒曆的尖叫,這鬼物被從空中射下,飛不起來,竟成了它們的口中之食。怪物潮水般地湧過鬼鳥,它登時變成一堆白骨。

    一種絕望和窒息感充滿四周,似乎大地上一切的生氣都消失了??????

    這時,天空中居然簌簌地下起花雨來。開始尚是一朵,兩朵,及至後來,漸成瓢潑之勢。那些花兒皆帶亮色,綻放在空中,煞是好看。

    地上漸漸壘起數堵花牆。這花牆漸長漸大,向那些怪物一路鋪陳過去。花瓣重重迭迭,雖是柔弱之物,卻居然將那些不可阻擋的怪物迫退。不多時,它們開始傾覆倒下,撲鼻的

    芬芳中,將那些怪物紛紛掩埋。

    空中傳來那老者急迫的唿喝,他手中的銀杖瘋狂地擺動著。但那些怪物已然不再受他操控。剛才如千軍萬馬一般前進。此時又退得好象山崩地裂。

    橡樹林中的樹木一棵棵倒下,那些怪物忙於逃跑,一路啃去,徑向老者所在的橡樹衝來。

    老者慌了手足,尚未及變法,就隨樹而倒。隻聽得數聲慘叫過後,他便在如潮般的怪物群中消失。

    花雨依然不曾停歇,所過之處,枝繁葉茂,光禿禿的地上,竟開始長出無數的花兒:白裏透紅的是牡丹,金黃燦爛的是石竹,紫色粟然的是萱草,還有白菊、海棠??????一片的姹紫嫣紅。

    劉羽軒站在原地,花雨仍然在下著。他伸出手去,一片寶藍色的玉簪花瓣落在掌心裏,如此的柔弱,實不敢相信就是它們救了自己。

    他正傻站著,雙腳卻開始陷了下去。隻見,一大堆五顏六色的花瓣早已把他兩腳埋住。他迴過神來,拚命地想要拔出來。但是他不能,他漸漸感到渾身發緊,麻木感從腰部升起直至肩膀,最後隻有腦袋還勉強露在外麵。

    花兒越堆越高,一目望去,山穀裏到處都是花,下得平地五尺多厚。

    頃刻間,方才還是救命的花,竟然變成奪命的花。

    “救命啊,救???救我啊!”他大叫起來。

    隻聽“蓬”的一聲,劉羽軒身周花屑紛飛。紅的,黃的飛起了一大片。

    他終於脫身,從花堆裏爬了上來。

    隻見,隻見漫天花雨中,急急地跑來一個少女。她步履輕盈,白衣飄擺,雙眸仿佛天上的星晨般閃爍有神。

    劉羽軒一看見她,頓時鄂然失色,不禁一陣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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