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艘巨大的天舟飛出了西天門,排成長長的隊列從重天之上破雲而來,緩緩依次降落在了白陀天宮的校場上麵。


    荊蘿夫人在神將的帶領下來到校場門口,仰頭便看到了那十艘巨大的天舟轟然落下。


    每一艘天舟都有半個旎邏山那麽大,此刻十艘天舟懸在校場之上,真就是遮天蔽日,烏雲蓋頂一般。


    荊蘿夫人看著眼前的場景,感受著那天舟降下之時腳下天宇處傳來的震蕩聲,眼中帶著一絲驚異。


    “夫人?”一旁的神將朝荊蘿夫人叫道。


    荊蘿夫人迴過神來,看著神將問道:“鴻清真人就在這裏嗎?”


    神將點頭道:“是的,今天是天工院的諸位真人正式過來擴建天獄的日子,那些天舟上載著的就是天工院的力士以及擴建用的寶材。”


    “擴建天獄?”荊蘿夫人麵色遲疑了一下,問道:“為什麽要擴建天獄?”


    神將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尚書覺得現在的天獄太小了。”


    “那麽大個天獄還小?”荊蘿夫人不禁張大了嘴巴,此刻在她的腦海中,方鑒已經成了一個長著青麵獠牙,紅發綠眼的兇神。


    “夫人,我們進去吧,趁著尚書他還不忙。”神將說道。


    荊蘿夫人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走吧。”


    在神將領著荊蘿夫人進入西天府校場時,方鑒正在與剛從飛舟上下來的魯班和龐德公交談。


    與別的事務型仙官不同,魯班和龐德公身為‘技術型’的仙官,對方鑒並不怎麽畏懼。


    隻見魯班取出圖紙在方鑒麵前展開,方鑒凝目看去,隻見那巨幅圖紙之上已經被朱砂筆添加了許多密密麻麻的細節。


    然後魯班指著圖紙道:“這就是擴建的圖紙,當時鴻清真人你可是通過了的。”


    方鑒點頭笑道:“不錯,我相信二位真人的技藝,所以二位真人隻需按這圖紙擴建天獄便可。”


    魯班聞言目光朝方鑒一瞥道:“話是這麽說,但鴻清真人,有些醜話我可得說在前麵。”


    方鑒嗬嗬笑道:“魯真人但說無妨。”


    魯班道:“既然這圖紙已經定下來了,那一旦開工我們就會按照這圖紙來擴建。鴻清真人你得保證,包括你自己在內,任何人不得隨意幹預擴建進度,也不能在一旁嘰嘰喳喳雞蛋裏挑骨頭。”


    “哈哈。”方鑒聞言發出一陣大笑,看來這天工院裏也有甲方和乙方的矛盾啊。


    不過對他來說卻是無所謂,於是便擺手道:“好,我保證不會嘰嘰喳喳隨便幹預你們的,放心好了。”


    魯班聞言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這是一旁的龐德公伸出右掌說道:“怎麽,不擊個掌嗎?”


    方鑒與魯班相視一笑,隨後三人伸出相互擊掌,天獄的擴建就此落定。


    魯班和龐德公當即去指揮天工院的力士搬卸寶材,而方鑒則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這時神將帶著荊蘿夫人來到了方鑒身旁,方鑒扭頭一看微微一怔,然後朝神將問道:“怎麽迴事?”


    神將朝方鑒躬身一禮,然後對一旁滿臉疑惑的荊蘿夫人介紹道:“夫人,這位就是我西天府的尚書鴻清真人。”


    “啊?”荊蘿夫人聞言不禁呆呆地看著方鑒,這...這和她想象中的兇神形象也差太多了吧?


    就在荊蘿夫人發呆的時候,神將走上前去,朝方鑒拱手拜道:“尚書大人,請借一步說話。”


    方鑒點點頭,然後負手轉身,腳下仙光一閃便飛到了十多丈外的一艘天舟下麵,而神將也趕緊跟了上去。


    “這是怎麽迴事?”方鑒看了一眼十多丈外的荊蘿夫人問道。


    神將道:“尚書大人容稟。”


    接著神將便把荊蘿夫人和佑德天君的關係、過往簡略地對方鑒敘述了一番,最後說道:“她就是為光法寺的謁華神僧而來的。”


    方鑒聽完神將的講述之後不由得滿臉驚訝,“她竟然還是佑德天君的妹妹?”說完之後又覺得有些頭疼,“佑德天君怎麽把她送到我這裏來了。”


    神將道:“天君心中一直覺得自己很虧欠這個妹妹,但他不忍心強行拒絕她,所以對她說他無法幹涉尚書您的事務...”


    方鑒點了點頭,其實嚴格說起來,佑德天君是完全可以幹涉方鑒的事務的,因為不管怎麽說方鑒都隻是他的屬下。


    當然,如果方鑒執意要照自己的方式行事,那天庭裏麵能幹涉他的人還真不多。


    方鑒眉頭微皺,然後朝神將道:“你迴去稟報天君,就說我知道怎麽做,請他不要擔心。”


    “是。”神將躬身揖拜,然後轉身先迴到了荊蘿夫人麵前說了一聲,接著便離開了校場。


    方鑒轉身慢慢踱步來到了荊蘿夫人麵前,然後拱手道:“道友的來意我已知曉,隻是天法森嚴,不能容情,道友請迴吧。”


    荊蘿夫人聞言,當即說道:“謁華道友我了解他,他並非作惡多端之人,其實整個西牛賀洲的佛門弟子也都是德行巍巍的慈悲之士。那些作惡的都是他們度化的妖修,但盡管如此,他們隻是疏於管教,怎麽能因此而重責他們呢?”


    方鑒淡淡地道:“多言無益,一切以天律是遵。”


    荊蘿夫人道:“鴻清真人要怎麽樣才肯放了他們?我願意獻出我的一切法寶、仙藥、寶材甚至我所擁有的所有東西給西天府,來為謁華道友他們贖罪。”


    方鑒拂袖道:“荊蘿道友,本神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一切以天條玉律是遵。”


    荊蘿夫人目光直直地看著方鑒,半晌之後緩聲說道:“其實這根本不關天條玉律的事情,這隻是天庭和佛門的鬥爭罷了,天條隻是你用來對付佛門的一件利器。”


    方鑒目光一凝,眼中閃過一道寒芒直視荊蘿夫人,荊蘿夫人雖然和方鑒一樣也是金仙道行,但在此刻方鑒的眼神之下卻渾身一顫,接著遍體生寒。


    方鑒一言不發,就這樣看著荊蘿夫人,看得荊蘿夫人臉色發白,渾身顫栗不已。此刻她終於明白,方鑒的可怕並不在於外表,而是在於他那內在的、無情的神威。


    但荊蘿夫人卻並未退卻,而是深吸一口氣道:“鴻清真人,放了謁華道友他們,我用我的命來為他們抵罪。”


    “這也太愣了。”方鑒心裏暗暗說道。


    方鑒微微一歎,然後朝荊蘿夫人道:“人是不可能放的,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不會要,也抵不了別人的罪,你走吧。”


    說完,方鑒直接轉身離去,化作一道仙光飛出了校場。


    荊蘿夫人看著離去的方鑒微微一呆,然後也趕緊身化虹光追了上去。


    最後在鴻德殿的殿門外,荊蘿夫人擋在了方鑒前麵,方鑒及時停下身形,然後目光靜靜地看著荊蘿夫人。


    “鴻清真人,我要和你鬥法!如果我贏了,你就放了謁華道友他們。如果我輸了,你就論罪把我也關進天獄吧。”說著,荊蘿夫人祭出了自己的法寶‘太乙真華劍’。


    方鑒聽到這話直接無語了,不禁失笑出聲,然後朝荊蘿夫人道:“好!”


    “那我們去外...”荊蘿夫人開口正要說去外麵鬥法,然後便見眼前的方鑒抬手舉起一把九彩霞翡的事物並閃爍著雷光朝她打了下來。


    荊蘿夫人麵色一變,急忙舉劍去擋,這時她又聽得耳邊響起一道劍吟聲,隨後太乙金光劍倏然出現在方鑒手中,‘嗆啷’一聲將她手中的太乙真華劍挑飛,然後荊蘿夫人隻聽得腦袋上傳來‘咚’的一聲悶響,然後雙眼便是一黑,接著身子一軟什麽都不知道了。


    ‘撲通’一聲輕響,荊蘿夫人額頭帶昏倒在地,而她手中的太乙真華劍則化作一道青光飛迴了她的眉心。


    方鑒左手持著太乙金光劍,右手持著神青彩翡玉如意,看著地上昏死過去的荊蘿夫人搖頭笑道:“太天真了,佑德天君怎麽會有一個如此天真的妹妹?”


    這時捉殺將軍、伐壇將軍、破廟將軍、轉牒使以及守宮天將都聽到動靜趕了過來,當他們看到荊蘿夫人額頭上鮮血橫流躺在地上,而方鑒又是一手持劍一手持如意時,都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查看荊蘿夫人的情況。


    “不用看了,隻是昏死過去了。”方鑒收起太乙金光劍淡淡地說道。


    捉殺將軍看了看方鑒,又看了看荊蘿夫人,道:“鴻清真人,這...”


    方鑒道:“你們把她送去偏殿小閣中療傷,等她醒了就讓她離開西天府,另外再告訴她,好好修行,等她有朝一日打敗我了我就放了光法寺的僧人。但要記住,千萬別告訴她我在哪裏。”


    說完,方鑒轉身直接化作一道仙光,眨眼間便溜得無影無蹤了。


    捉殺將軍等人一臉呆滯地看著方鑒離去,但他們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從剛才方鑒說的話就可以明白,荊蘿夫人這是來救光法寺的僧人來了。


    “算了,這事也輪不到我們操心,來,先把夫人送到小閣中療傷休養吧。”伐壇將軍對幾人說道。


    眾人點點頭,然後便將荊蘿夫人從地上輕輕扶起,並送往了偏殿小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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