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還如火山爆發般的狂熱氣氛忽然間冷了下來,在這一刹那沒有一個人說話,仿佛世界隻剩下了殺丹一個人,安靜得落針可聞。


    場中那根吸收了虛空鬼蓮殘骸的銀色巨木,其頂端仍在不斷生長出詭異的枝葉,似是沒有盡頭一般,不過此刻沒有人關心這一幕。


    殺丹那比冰雪更白的臉頰上竟然浮現出了一抹紅暈,似是被說中了心事的小女孩,她用略帶迷茫的眼神仰頭望著林躍,看上去十分的無助。


    “很奇怪嗎?你以為我之前沒有注意到她?”


    萬化似乎熱衷於戲弄天下眾生,享受將對方心底最堅信的那些情感一點點磨滅所帶來的快感……


    “其實那一次你們出現在城樓之下,我已認出了她。”


    看著林躍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她仿佛樂在其中,娓娓道出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不然你以為,為何那時我會饒你一命?雖說你也算是很有意思,我的確不太想親手毀掉你,但她對我的價值,則要遠大於你千萬倍。”


    這是什麽意思?林躍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從最開始的地方起,便落入了對方的算計當中!


    “雖然看你們這百思不解的癡傻模樣很是有趣,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說的對嗎?”萬化仿佛玩得膩了,直接出言揭破了最終的真相,她笑得十分怪異,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這個怪笑,令其精致的麵容崩壞得不堪入目,然而仍及不上她口中道出的那兩個字,所造成的效果來得震撼……


    “妹妹。”


    妹妹?!此言仿若一石激起千層浪!林躍霍然轉頭,緊緊盯住殺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見了裏麵流露出的愧疚與無奈,他知道萬化並沒有說謊。


    就在此時,他看著殺丹那對熟悉又陌生的眸子,忽然迴想起了不久之前……


    “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一個人。”


    “想聽麽?”


    “夢中的我就是這副模樣啊。”


    ……


    原來一切早有預兆,殺丹夢中的那個人,真的是她自己麽?


    且不提林躍那不知所措的內心波動,就連孫悟空也是被嚇了一大跳,默默朝邊上挪了幾步,與殺丹保持著一段安全的距離。


    混在不遠處人群中的楊無名也是一樣,原本在見到林躍和孫悟空的那一刻,他還一片欣喜,覺得事情有了轉機。


    卻沒想到緊接著情勢竟急轉直下,萬化不過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便重新掌控住了場麵。


    白君子等三千眾則麵露恍然,心頭的疑惑終於被解開,難怪二者長得如此相像,隻是不知他們的上仙何時多了個妹妹?


    要說場中誰最為難熬,自然當屬處於風口浪尖的殺丹,她的神色十分複雜,仿佛內心正在做著艱難的掙紮,眉心那濃縮到極致的太極陰陽魚圖若隱若現,整個人的狀態都有些不對勁。


    林躍三人敷一脫困,還未等展露鋒芒,便再次落入了難以想象的困境,那是彼此間信任的危機。


    萬化嘴角一撇,神色現出一抹譏誚之色,輕聲問道:“你們應該見過它了吧?”


    見過誰?是那不知真假的曾良月,還是那一根透著詭秘的手指?


    林躍沒有開口迴答,他不想再順著對方的節奏行事,以免不知不覺間著了道。


    他了解殺丹,相信對方絕不會背叛自己,這一定是萬化的挑撥之計。


    仿佛是為了給自己打氣,他用力地握了握手中的劍柄,望向前方密密麻麻的三千眾,語氣輕浮地說道:“這些個鬼東西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隨著目光迅速掃視一圈……


    “咦?”


    他與楊無名曾有過一麵之緣,瞬間認出了人群中的那道人影。


    “不介意我殺上一兩個吧?”


    他表麵不動聲色,裝作不認識對方的樣子,若無其事地抬頭問道。


    “好膽,竟敢對上仙不敬!”白君子一直標榜自己為三千眾中的領頭人物,豈能當做沒聽見?聞言立刻衝了出來。


    沒想到萬化反而絲毫不以為意,看著他淡然問道:“你就這麽怕我嗎?”,似是嘲諷他不敢正麵迴答自己的問題。


    聞聽此言,林躍漸漸沉下臉來,眼中厲色一閃而過,隨後猛然抬手,直接是將手中短劍給用力擲了出去!


    要說劍法,他是一竅不通,但好在還算機智,原封不動照抄了紅塵客的路數,還是三式“紅塵劍訣”當中,最強的一式“紅塵眷戀”。


    雖然學得蹩手蹩腳,與紅塵客親自施展的原版相去甚遠,隻得其形未得其神,甚至連形也隻有三成相似。


    不過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已是綽綽有餘,畢竟有法寶威能開路,招式什麽的,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白君子沒想到對方一言不合便暴起出手,與當年所見的那些風度翩翩的對手大有不同,和市井潑皮似的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不過他作為三千眾名列前茅的存在,自然是有些真本事的,反應也是一點不慢。


    他當即卷起衣袖,似乎準備施展某種玄妙的護體功法,然而不知是說他高估了自己的實力,還是低估了短劍的速度……


    隻見下一秒,林躍擲出的短劍便深深紮進了他的腹部,僅剩一截劍柄露在外麵,鮮血頃刻間染紅了他的衣袍。


    時間仿佛靜止在了這一刻,白君子好像尚未反應過來,隻是感到腹中湧出了一股暖流。


    隨即他緩緩低下了頭,麵上漸漸出現了詫異的表情,仿佛不知道這柄短劍是何時紮進了自己的肚子。


    林躍麵上的神色十分得意,輕飄飄地抬手一招,短劍立時從對方腹中抽離,如一道流光般原路返迴了他的手中,劍身沒有一點血跡,纖塵不染。


    他用自己的行動,給出了最好的答案。


    當下,屬於白君子陣營的數百人群情激奮,立即湧上前來,似是要為老大討迴公道。


    相反,雪妖則是一臉的幸災樂禍,看向他們微嘲道:“怎麽?你們主子技不如人,準備以多欺少了?”


    這群人不甘示弱,立馬反唇相譏,各種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至於中立的鷲風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別人不招惹他,他便懶得出手,權當看一出好戲。


    不過眼見三千眾當中的兩方陣營越吵越兇,萬化秀眉微蹙,輕聲喝道:“夠了!”


    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趁著沒人注意,林躍悄悄朝著楊無名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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