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就在病房外頭看看……」


    一一走在前頭,一路問著打聽走過去。


    病房一頭的走廊上。


    一一再三的和她媽媽做著保證。


    顧海瓊笑著拍拍她的手,「一一長大了,這事兒你自己做主。」


    雖然說是讓一一自己去處理。


    但是呢,顧海瓊卻還是跟在她後頭一塊走了過去。


    還沒等一一走到病房門口呢。


    就聽到那邊有人猛不丁的尖叫了起來。


    一一被嚇了一跳,想也不想的就朝著前頭跑了過去。


    身後的顧海瓊都沒來得及攔下她!


    隻能加快步子跟上,「一一你慢點,小心別撞到人……」


    正喊著呢。


    就看到那個病房裏頭走出一名小護士。


    手裏頭端著個醫用托盤,也不知裏頭放著些啥,隨著那小護士快步走出來,叮噹作響。


    要不是一一閃的及時。


    估計真的要撞上。


    這麽一錯步,身後顧海瓊也跟著追了過來,拉住她的手臂,


    「一一你小心點,別急,慢慢來。」


    一一看了眼她媽媽,咬了下唇,又看看身前幾步距離的病房,


    應該,是這裏吧?


    顧海瓊也看了眼病房門口,正想對著一一點頭時。


    耳側,猛不丁的響起一道憤怒且滿是質問的聲音,


    「你做什麽呢,啊,你女兒現在這個樣子又不是我們醫院的錯,你和我發什麽脾氣啊,還有,你治不治的那都是你的事兒,我們醫院是收費治病,又不是收容所,你嚇唬誰啊你,我可和你說了啊,你要是明天早上之前交不出這個錢,那你就帶著你女兒離開這裏……」


    話罷,小護士一臉氣憤的撇了下嘴,「愛看不看,你不住自然有後頭的病人住進來的。」


    「你怎麽說話呢?」


    一一聽不下去,小臉緊繃著看向了那個小護士。


    小護士可沒覺得自己的話有錯,掃了眼一一,


    「你誰啊,一家的嗎,要是一家的你就趕緊的把醫藥費交了,她女兒可是自殺,這救不救的活還不一定呢,反正明天不交錢,到時侯帶出去肯定活不了卻是真的……」


    「你要是再不走,我現在就去找你們院長投訴你!」


    「你個小丫頭,嚇唬誰呢你。」


    話雖然是這樣說。


    但小護士卻還是轉身離開。


    不過,走之前又衝著病房吼了一嗓子,「記得交錢!」


    病房裏頭響起男人很是生氣的聲音,


    「我說了後天交的,你有本事就明天來攆我走!」


    然後,一一和顧海瓊兩個人就聽到屋子裏頭叮噹作響。


    也不知道是摔什麽東西還是怎的。


    病房外頭。


    顧海瓊看向一一,沒出聲,卻是挑了下眉。


    那意思很清楚,要進去看看嗎?


    一一看了眼她媽媽,一直緊繃著的小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的遲疑。


    要進去嗎?


    顧海瓊就站在另一側靠窗的地方看著她。


    由著她自己想,自己做決定。


    好半響,一一突然笑著搖搖頭,轉身朝著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媽媽,咱們走吧。」


    身後,顧海瓊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抬腳跟上。


    等到母女兩個人走到樓梯處。


    朝著一樓走下去的時侯。


    眼看著就要到了一樓大廳,一一突然轉頭看向了顧海瓊,


    「媽媽,我想和您商量個事兒……」


    「說吧。」


    顧海瓊聲音平靜的看向一一,一副萬事好商量的神色。


    一一咬了下唇,似是有些不知道怎麽說的架式。


    不過,也就是猶豫了那麽一瞬間。


    她便一臉認真的對著顧海瓊開了口,「我想過去看看那個馬霞的醫藥費是多少……」


    「好啊,那邊是交費大廳,你應該可以過去問問的。」


    顧海瓊這麽輕易的開口。


    讓一一眼裏全是詫異,「媽媽你怎麽都不問問我做什麽啊?」


    「媽媽說過的,你是大姑娘了,想要做什麽決定都可以。」


    「別怕犯錯,你現在還年輕,隻要不是原則或是涉及到底線的問題,萬事有你爸和我呢。」


    顧海瓊眉眼帶笑,看著一一的眼神充滿了欣慰以及感慨,


    她的女兒。


    她的大丫頭!


    顧海瓊這次沒有跟過去,由著一一自己去問。


    一一沒一會兒就去而復返。


    顧海瓊看了眼一一,笑嗬嗬的站在那裏沒有主動開口。


    「媽媽……」


    一一的小臉上滿滿的都是欲言又止。


    顧海瓊挑了下眉,以眼神示意,怎麽?


    「媽媽,我想用我的零花錢給馬霞交醫藥費。」


    頓了下,她生怕顧海瓊不同意似的,急急的解釋道,


    「我們班上的人都知道馬霞家的日子難過,她媽媽幾年前出車禍去世,家裏頭姐弟幾個都跟著她爸,她爸還得養她爺爺奶奶,日子真的很難過……我剛才問過了,醫藥費好幾百呢,她家裏頭一下子怕是真的拿不出來……」


    「我擔心醫院明天早上會把她給攆出去……」


    一一抬眼,視線撞入她媽眸光帶笑,卻又黝黑,如同星光般璀璨的眸子裏頭。


    所有的話都被她硬生生給咽下去。


    好像,不管她說什麽,用什麽樣的理由,都在她媽媽的意料之中似的。


    輕輕的咬了下唇,「媽媽,就這一次,我用我的零花錢……」


    「好啊。」


    就在一一忐忑不安,在腦海裏頭絞盡腦汁的想理由想藉口準備說服顧海瓊時。


    在她的對麵。


    顧海瓊笑盈盈的點頭,「媽媽說過,那些都是你的錢,你自己有權安排分配。」


    頓了下,她甚至很是體貼的加上一句,


    「你的那些錢夠嗎,要是不夠,媽媽可以借你一些。」


    「不過,要還的……」


    一一搖搖頭,「不用,我的錢夠啦。」


    不過,她說完這話後卻是滿臉不好意思的看向了顧海瓊,


    「媽媽,那個,你可以現在借我嗎,我我迴去就還你啊。」


    她的錢都在自己的存錢罐,或是存摺裏頭呢。


    身上可沒有。


    顧海瓊點頭,「好啊,要多少?」


    「五百八。」


    她剛才問過了,連著押金加上醫藥費,六百塊錢就足夠了。


    她手裏有五十呢。


    顧海瓊把錢拿給她,站在一側看著一一自己去交錢。


    眨眨眼,心裏頭湧起一股自豪氣感:


    嗯,她真是一個好媽媽!


    母女兩人開車迴家。


    一一坐在副駕位上,時不時的朝著顧海瓊瞟上兩眼。


    小臉上寫滿了我有話說,但是我又不敢說或是不知道怎麽說的表情。


    顧海瓊失笑,「行了,有點話就說,媽媽又沒怪你什麽?」


    今天的事情她是真想著全權讓一一自己做決定。


    與其讓一一陷在之前那種驚懼和過度緊張的情緒中。


    她寧願讓一一花錢買這份心安!


    「媽媽,我就這樣把錢花出去了,你不生氣嗎?」


    一一的聲音有些緊張,她小心冀冀的看了眼顧海瓊,


    「那些錢很可能馬霞不會還咱們的……」


    前頭是紅燈。


    顧海瓊把車子停好,扭頭看了眼一一,


    「錯,馬霞就是真的不還,她不還的也是你,而不是咱們。」


    「那錢是你用自己的零花錢借給她的。」


    「迴頭到了家裏,你可要記得還我啊……」


    一一看著她媽媽一臉催債,似是馬上就要讓她把這錢還了的表情。


    覺得好笑極了,


    「媽,我又沒說不還你,你又不缺這幾個錢……」


    顧海瓊聽到這話挑了下眉,語氣裏頭充滿了認真,


    「媽媽是不差這幾個錢,可是這是你自己答應媽媽的事情,不是,一一,你不會是想反悔吧?」


    「才沒有呢。」


    一一想也不想的開口,差點跳起來,


    「我怎麽可能會說話不算數?」


    頓了下,她看著顧海瓊情緒平復下來,


    「其實,我隻是覺得媽媽你太好了,要是換成我們學校裏頭的別的學生的媽媽,肯定會想也不想的就說不同意,甚至,都不會允許他她們去醫院的,媽媽你還答應我用自己的零用錢去幫助馬霞……」


    「媽媽,你真是太好了。」


    顧海瓊白了她一眼,想也不想的,「拍我馬屁也得還錢,記得啊。」


    一一,「……」小氣媽媽!


    迴到家。


    一一第一件事情被顧海瓊催著還錢!


    沒辦法,直接把自己存錢罐給掏空,還差了幾十塊錢。


    一一又迴去自己房間找了半天才湊齊。


    顧海瓊看著她,擺手,「行了,錢還完了,你可以自己走了。」


    一一,「……」


    等到一一自己迴了房間寫作業。


    許愛實在是沒憋住,湊到了顧海瓊的跟前,


    「一一這是怎麽了,你剛才帶著她是去學校了嗎,和別的同學鬧別扭了?」


    「咱們一一受委屈了是吧?」


    要是沒受委屈,怎麽能哭的那麽痛那麽傷心難過的?


    顧海瓊看了她一眼,笑著搖搖頭,「可不是在老師那裏受了委屈,哭著迴來了,瞧著那麽大了,還是個孩子。一點沒定性。」雖然她是真的沒把許愛當外人,但是女學生在學校洗手間割腕這事兒,顧海瓊想了想還是瞞了下來,她笑著看向許愛,不動聲色的轉開了話題,「晚飯吃什麽,我記得昨天二二說要吃雞腿,三三要吃魚,小五好像說要吃蝦,都買了嗎?」


    「買了買了的。」


    一聽到顧海瓊說幾個孩子要吃的東西。


    許愛整個人都來了精神,想也不想的點頭,「還有一一愛吃的醬肘子,小四愛吃的甜酸排骨,我都有買的。」


    對於幾個孩子的口味,許愛可是門清兒。


    顧海瓊看著她便笑了起來,「你這麽能幹,以後結了婚要是離開,我還真的捨不得。」


    「我才不要結婚呢。」


    「我也不要離開這個家。」


    許愛想也不想的搖頭否認,腦海裏頭是幾對她看到的結婚後很是吵鬧的雞飛狗跳的日子。


    有什麽好的啊?


    還不如一個人清靜呢。


    顧海瓊看她一眼,搖搖頭,「你也長點心吧,就你剛才這話,要是讓蘭阿姨聽到,怕是又要念叨你。」


    「蘭阿姨可是一心想著看著你結婚呢。」


    說起來,顧海瓊覺得自己的運氣也是著實不錯。


    請了兩個阿姨,一個許愛一個蘭阿姨,人都挺好的!


    做事也很是認真,能吃苦。


    雖然說蘭阿姨心眼略微多了些,但也是人之常情!


    等到許愛離去後。


    顧海瓊扭頭看了眼時間,四點不到。


    還沒到接幾小隻放學的時間。


    她便坐在一側的椅子上,手裏頭拿了本書準備翻兩頁。


    不過,真的也就是翻了兩頁。


    顧海瓊就開始走神:


    一一這事兒,看著結束了,可也得看呂老師心裏頭怎麽想的啊。


    瞧著之前她所知道的那些資料。


    這位呂老師,怕不是什麽心胸寬厚的人!


    要不,和一一商量下,給這丫頭換個班什麽的?


    顧海瓊在心裏頭記下了這件事兒,等到了晚上幾小睡著,她就去了一一的房間。


    「一一,還沒睡嗎?」


    「媽媽。」


    顧海瓊坐在她的另一側,語氣平緩而認真。


    如同在和自己的朋友商量事情,


    「媽媽想著現在雖然事情瞧著告一段落,但我覺得還是調個班的好。」


    「一一你覺得呢?」


    如果是放在以前幾天,一一肯定會想也不想的就搖頭。


    多大的事呀。


    她這被人誤會的一肚子委屈還沒打算不依不饒呢。


    難道身為班主任,真的要因為這事兒針對自己?


    可是現在……


    她抿了下唇,神色裏頭有一絲絲的遲疑。


    不過,顧海瓊也沒有催她。


    讓她在那裏自己想。


    然後,一一糾結了那麽一小會兒,抬眼看向她媽,


    「媽媽,這事兒你讓我好好想想,可以嗎?」


    「行。」


    顧海瓊笑嗬嗬的看著她,有些好奇,


    「媽媽記得前幾天你的態度還是挺堅決的,為什麽這一下子就開始鬆動了?」


    「難道,是馬霞的原因?」


    「不是……」


    一一搖搖頭,輕輕的咬了下唇,她想了想,還是把自己在學校裏頭的一些事情說了出來。


    最後,她看向她媽,「媽媽,你說,呂老師真的是在針對我嗎?」


    顧海瓊心裏頭很生氣!


    怎麽會有這樣的老師?


    可是,麵對著女兒滿是疑惑的眸子,她強行把自己的怒意壓下去。


    朝著她微微一笑,「你覺得呢?」


    「一一,媽媽和你說過的,遇到了事情呢,認真看,用心想。」


    頓了下,她再次輕聲開口道,「如果還是想不通的,不妨閉上眼,跟著你的心走。」


    「咱們在學校裏頭呢,不惹事,但是呢,也絕對不怕事。」


    「這不怕事的對像呢,是學生,但也包括老師。」


    顧海瓊的語氣認真,看著自家閨女猶帶稚嫩氣息的小臉,聲音輕緩,「記住媽媽的話,隻要不是原則性的錯誤,不是涉及到底線的事情,萬事有媽媽呢。」


    「嗯,媽媽你放心吧,我都記著你的話呢。」


    第二天,顧海瓊難得的親自去送一一上學。


    隻是沒想到,校門口那位呂老師剛好也騎了輛自行車趕過來。


    遠遠的看到母女兩個。


    她竟然推著車子就走了過來,速度還有些快……


    「沈微媽媽,沈微媽媽你等等。」


    一一正準備走呢,聽到這話又停下了腳,


    「媽媽,呂老師……」


    「你先去教室吧。」


    顧海瓊拍拍一一的肩膀,笑嗬嗬的讓她走。


    她自己則轉身看向了一側的呂老師,語氣平靜的點頭,


    「呂老師早上好。」


    「沈微媽媽早。」


    呂老師看了眼不遠處走遠的一一,把車子放到了一邊,一臉神秘兮兮的湊到顧海瓊跟前,


    「沈微媽媽,你聽一一說了馬霞的事情吧?」


    「馬霞的事情?」


    顧海瓊歪了下頭,一臉的好奇,「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哦,對了,是汙衊我們家一一的那個女孩子。」


    「呂老師,她怎麽了,難道,她出什麽意外了嗎?」


    呂老師沒想到顧海瓊會這樣問。


    而且,瞧著她一臉平靜,疑惑不解的樣子,呂老師的心裏頭頓了下。


    忍不住處的暗自猜測,難道,她真的不知道?


    不過,不管她知不知道,這事兒,自己都要栽到她頭上來!


    最起碼的,也得把她們母女兩個扯進來!


    想到這裏,呂老師一臉緊張的湊到顧海瓊耳側,壓低聲音慢慢的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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