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毛廠畢竟就在西湖城的旁邊,這麽大的動靜自然有不少人看到。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韓琦的耳中,韓琦驚詫莫名。


    “當真是韓維和蔡京親自帶隊去的?”


    韓琦再次確認道。


    過來報信的人肯定的點頭:“就在大道的旁邊很多人都看到了,不會有錯的。”


    韓琦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可真是奇怪了,王安石這是要幹什麽,為什麽要去招惹趙顥,高滔滔那娘……高太後可是護犢子得很,他來這麽一招,可不就是在打臉高太後麽?


    陛下對高太後可是怕得很,連讓趙顥出外就第都不能,這可是犯大忌的事情,都讓高太後給留了下來。


    現在王介甫卻主動去招惹趙顥,難道是……”


    韓琦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有人匆匆而來:“相公,有信。”


    韓琦立即撕開,上麵寫著: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信沒有落款,但那一筆瘦歐體,任誰也知道是誰的筆跡。


    韓琦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腦海之中隻剩下一個念頭——他是怎麽做到的!


    複盤一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市易法發布短短一天時間,汴京城大罷市;


    李常上書,貶謫;


    範鎮上書,致仕;


    張戩、王子韶等人上書,貶謫,禦史台被清洗;


    張方平、蘇頌聯袂上書;


    蔡京、韓維人查封岐王趙顥的皮毛廠;


    以及,自己即將開始的赤膊上陣……


    這裏麵看似有一半是他自己的籌劃,可這個籌劃是他根據歐陽辯的步驟來執行的,也就是說,其實自己的行動也在歐陽辯的算計之中?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蔡京和韓維為什麽會查封岐王趙顥的皮毛廠,這種昏招根本就不該出現,因為會把曹太皇太後以及高太後牽扯進來這個事情裏麵。


    曹太皇太後和高太後原本的態度未必就是傾向自己這邊的,但王安石這麽一招,肯定會讓高太後的態度轉向自己這邊的啊!


    王安石雖然固執,但不至於這麽愚蠢!


    所以,這裏麵一定有古怪。


    但是韓琦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王安石會這麽做的原因,除非,蔡京或者韓維是歐陽辯的人?


    等等!


    韓琦有些目瞪口呆起來,難道……


    ……


    韓琦不知道的是,宮內已經鬧開了鍋。


    趙頊正在崇政殿處理公務,高太後直接闖了進去,進去之後就死死盯著趙頊。


    趙頊慌得趕緊從座位上滾了下來。


    “母親,這是怎麽啦?”


    高滔滔咬牙切齒,才剛剛開口,眼淚就從眼裏掉落:“陛下,您威加四海,福澤萬物,總不至於連自己幼小的弟弟和年邁的母親都容不下吧?”


    趙頊驚慌失措:“母親這是何話,兒子有哪裏做不對的地方,您說就是,何必說這些話來傷害兒子呢?”


    高滔滔哭泣道:“老身這一輩子命苦,前半輩子一日三驚不說,所生子嗣,活下來的更是寥寥無幾。


    而老三趙顏,老四趙頵,寶安公主,舒國公主幾個要麽夭折,要麽小小年紀就去世了,老身現在就隻剩下德寧公主,壽康公主,老二趙顥還有你了。


    兩個公主都嫁了人,現在就剩下老二和你陪著老身,你父親也龍禦歸天了,原本淒淒涼涼也就將就過了。


    現在你為了自己的權位,竟然連自己的親生胞弟都容不下,怪不得人家說天家無情,嗚嗚!”


    趙頊氣得跺腳,眼淚都下來了:“母親,你有什麽事就直說,到底是怎麽啦,你直說便是!”


    高滔滔抹了抹眼淚道:“你真不知道?”


    趙頊眼淚滴落:“母親,您就直說吧,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高滔滔道:“昨日製置三司條例司的蔡京夥同開封知府韓維,帶著衙役查封了你弟弟趙顥開設在西湖城旁邊的皮毛廠,你弟弟自食其力,辛辛苦苦掙點錢,你富有四海,何必惦記他那點養家的錢呢!”


    趙頊一聽氣笑了。


    瞧瞧這偏愛幼子的老母親多不講理。


    什麽叫辛辛苦苦掙點錢,什麽叫趙顥自食其力,什麽叫朕惦記著他那點養家的錢?


    趙顥掙的錢可不是辛苦錢,裏麵的門門道道他知道得清清楚楚,那都是趙顥纏著歐陽辯強要過來的,拿過來直接就產生利潤了,至於養家不養家的,就算趙顥不掙錢,就他每年拿到手的俸祿以及自己每年給的賞賜,都足以讓他過上最好的日子!


    連朕這個富有四海的天子過的日子都不如他!


    不過趙頊更加生氣的是,蔡京為什麽要去招惹趙顥。


    趙頊好言好語許下了諸多的承諾,這才勸走了高滔滔,然後氣衝衝地召見王安石。


    王安石衝衝而來,一來就說道:“陛下,又有人彈劾臣了嗎?”


    趙頊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王師傅,蔡京查封了岐王顥的皮毛廠,這個事情你知道嗎?”


    王安石點點頭:“陛下,臣是知道的。”


    趙頊怒氣勃發,但他馬上意識到了,硬是壓了下去:“王師傅,岐王趙顥是朕的弟弟。”


    王安石奇怪地看了趙頊一眼道:“臣當然知道,皮毛廠隻是岐王旗下最微不足道的一個產業,封了不會傷筋動骨,但是做出的表率卻是極大的,有了這個表率,推行市易法就簡單多了。”


    趙頊看到王安石如此不解聖意,不由得氣苦道:“王師傅有沒有想過朕的處境,你知道太後那邊疼愛胞弟,太後已經來罵過朕了……”


    王安石定定地看著趙頊,以至於趙頊的話都說不下去了。


    王安石歎息道:“陛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身為聖天子,您該管理好您的家庭,後宮不幹政,這樣的律條該好好貫徹才是啊。”


    趙頊:“……”


    趙頊再一次說不出話了。


    趙頊感覺到了委屈。


    他覺得自己將權力賦予給了王安石,王安石應該是自己最好的夥伴,就像當年他和歐陽辯在學堂時候的感覺,但王安石給他卻是不同的感覺。


    歐陽辯給他的感覺是尊重,是輔助,而王安石卻給了他一種獨斷專行的感覺,連自己這個賦予他權力的人,都得不到他的尊重。


    趙頊被母親誤解,又不被王安石理解的巨大委屈湧將上來。


    他感覺委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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