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偶爾會說一些善意的謊言,可是這次卻並沒有。


    平川地區是要建立一個紅色紀念館,而且要把烈士和烈士家屬的信息統計起來,過去沒有做好的工作,她要一一彌補,彌補那些曾經為國家做出貢獻的人和家庭。


    也告訴後來人,這個國家從來不缺勇敢的人,在最危難的時候總是有那麽些人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與安危,去保衛國家山河。


    三叔公聽到身後傳來的話,拄著拐杖顫顫悠悠的離開了。


    ……


    離開靠山村已經是黃昏時候,林愛民覺得渾身酸疼,這一天折騰的要了他的老命。


    “長纓主任,您跟那個老同誌說了什麽呀?”


    他的問題讓長纓神色肅穆起來,“你們的工作失職了。”


    工作失職?林愛民一下子慌了起來,他之前有點不作為,失職的地方有點多。


    不知道領導說的是哪一項。


    “三叔公家的一雙兒女都犧牲了,縣裏頭應該來慰問一番的。”長纓閉上眼睛,“我不是要求你走過場的探望,也不用帶著什麽禮物來,隻要帶著你們的關切就是了。”


    人要的就是一個理。


    長纓能理解,盡管她在那老人家裏說的話更過分。


    林愛民下意識地反駁,“咱們這邊是老革命區,有太多犧牲。”


    看不過來啊。


    “所以你們工作失職的很厲害,今年你們縣再加一條,把這些革命烈士和戰士家屬統計在側,逢年過節你們需要去走訪探望,不能讓這些烈士家屬寒了心。”


    實際上提出無理要求的很少,起碼長纓這些年來拜訪過的烈士家庭,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林愛民有點頭疼,這要是一一拜訪的話,自己的腿跑斷都不一定能做到啊。


    倒是跟著坐在車裏的公安局的同誌給了個建議,“其實林主任,你可以劃片管理嘛,這幾個村子讓這個人負責,那幾個村子找個人負責,這樣的話隻要掌握情況及時幫人解決問題就行了,我覺得傅主任是這個意思。”


    這讓林愛民恍然,“明白明白,那我迴頭就做統計。”


    長纓倚在那裏,扭頭看向車窗外。


    來找三叔公的人就是拿捏住了老人的這個軟肋,說修建祠堂後可以讓他的兒女進去享受香火和後人祭拜。


    三叔公一個絕後的人,怎麽可能對祠堂那般執著?


    不過是因為人之將死,兒女成為了他心頭的一個執念。


    畢竟他們兄妹離開之後便是天人永隔,父子(女)再沒見過。


    林愛民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這般故事,他神色悻悻,“這是我的工作失誤,往後我肯定年年來靠山村看望老人家。”


    “可能真要麻煩你多來這邊雞湯,我說市裏要建造一個紅色紀念館,迴頭各個縣都要調查這些為國捐軀的革命烈士生前的一些事情,你們多費點心。”


    長纓有些累了,她閉上眼睛,“不過也不能為了表揚而誇張,紀實了寫就行。”


    林愛民連連點頭,“明白,到時候我親自抓這個事。”


    迴到縣裏,長纓讓司機把人送過去後,又去縣醫院。


    徐立川的燒傷需要好好休養,現在天氣熱一定要盡可能的避免讓傷口發炎發膿。


    好不容易把人挪到了車子裏,長纓覺得自己一身汗。


    “這段時間你正好好好修養一番,迴頭我在家屬院那邊看找誰幫忙給你做個飯,實在不行就讓食堂這邊給你留一份。”


    徐立川玩笑了一句,“你就不能學學做飯,算是慰問我這個傷員?”


    “行啊,我敢做你敢吃嗎?”


    不敢不敢,怕了你了。


    司機都被逗樂了,“迴頭讓我家那口子給小徐主任做飯送過去吧。”


    “那成,就麻煩嫂子了。”


    “不礙事的。”他之前家裏頭出事,領導二話不說給自己放假還沒扣他工資,他一直都想著該怎麽報答才是。


    不過是多做一份飯送過去而已,這沒什麽要緊的。


    徐立川坐在一樓,房間遠不如長纓住的寬敞,不過收拾的十分幹淨利落。


    把風扇拿出來清洗幹淨後,長纓又上樓去拿了幾本書下來,“這段時間把這些書看了,認真做筆記,我迴頭檢查。”


    看著厚厚的一摞書,徐立川快哭了,“長纓,你說你也怪忙的,就……就還這麽關心我,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什麽好。”


    “那就好好的養傷,老老實實的在家看書做筆記,別往外跑,迴頭我讓市醫院的醫生過來給你換藥。”


    徐立川覺得這似乎有點不太合適,“你之前住院都是在醫院,我讓醫生出外診,這……”


    “我是領導,聽我的。”長纓想了想,又上樓去把自己冰箱裏的零食搜刮了一通拿下來,“老老實實養傷,往後讓你一天吃一根冰棍。”


    “我又不饞……我挺饞這口的,謝謝領導體貼。”


    長纓看著改口比誰都快的人,忽的心頭一酸,渾身力氣似乎都被人抽走了,腿腳軟軟的跌坐在地上。


    躺在床上的人見狀慌了,“長纓你別這樣啊,真沒啥事,你做的挺好的,真的。”


    他掙紮著要去把人扶起來,隻聽到那沙啞的帶著些哭腔的聲音,“我不能拿他們如何,可是立川冤有頭債有主,我會給你報仇的。”


    跟在長纓身邊這麽多年,徐立川當即明白了這話外的意思,他正想要說什麽,外麵有人敲門。


    “小徐在家嗎?剛才聽說你受了傷,沒事吧?”


    是吳德康!


    徐立川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長纓剛才說的給他報仇,肯定是找吳德康算賬啊。


    這時候人過來“探病”,探病是假來看熱鬧是真吧。


    他怕長纓跟人直接打起來。


    誰曾想,長纓扶著牆站起來,抹去了臉上的那點淚痕,笑著說,“我還沒那麽傻。”


    說著出去開門。


    徐立川瞧著她這般模樣,放下手來。


    行吧,自己到底是小瞧了,在領導崗位上這麽多年,長纓哪是那麽衝動的人呢。


    吳德康沒想到開門的竟然是長纓,他臉上露出幾分錯愕,“傅主任在呢,不過也是,您跟小徐主任跟親姐弟似的,小徐主任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這段時間不能再活蹦亂跳了。”長纓請人進來,“德康同誌聽說消息可真快,你這可是頭一個來探病的,錢有財都沒你跑得快。”


    吳德康腳下似乎踩到了萬能膠,腳步稍稍凝滯了些,“我這工作沒那麽忙嘛,不像是老錢是傅主任您的得力幹將,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這麽說,吳委員您是怪我不信任你咯?”


    稱唿上的改變讓吳德康心中稍有些忐忑,他和市裏的大領導不和人盡皆知,這時候過來自然不會討人開心。


    不過說的這麽直白,似乎要撕破臉的架勢,卻也是他沒想到的。


    “哪能啊。”吳德康笑了笑,“是我沒什麽本事,不能……”


    “原來吳委員也知道自己沒本事不能勝任革委會委員一職啊。”


    吳德康聽到這話不樂意了,他什麽時候說自己是不能勝任委員一職了。


    他想說的明明是不能像錢有財一樣討您歡心。


    這般被斷章取義還是頭一次,吳德康連忙解釋,“傅主任,我可……”


    “行了,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不用說了,立川,吳德康同誌來看你了。我先迴家處理些東西,迴頭給你打飯送過來。”


    這是壓根就不打算聽吳德康解釋。


    原本過來看熱鬧順帶著落井下石的人,完全沒想到竟是被長纓反客為主了。


    在這邊坐了沒多大會兒便離開了。


    他有些不安,離開家屬院這邊去找兄長商量。


    “我總覺得她要找我們算賬了。”


    吳德文聽到這話鼻孔裏嗤笑一聲,“那也得有這個本事才成,你不做事就不會犯錯,她怎麽找你算賬?”


    吳德康並沒有被這話安慰道:“可是大哥,萬一是從市聯社這邊下手呢?”


    “不可能。”吳德文斷然否定,“市聯社不歸她管,她也甭想查看我們的賬,怎麽下手?”


    這下子吳德康稍稍心安了一些,“也是,不過還是得小心點,我總覺得她那眼神怪瘮人的。”


    “一個臭娘們,想要收拾她還不容易?”吳德文笑了笑,“這次先收拾徐立川,給她點下馬威,她要老實點還好,不然……”


    “下一個出事的就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啦


    啦啦啦下一章給立川報仇


    第195章 查賬


    長纓一貫是行動派。


    當天就能安排靠山村選舉出村委的人, 自然不會把“報仇”的事情往後拖延。


    徐立川出事沒兩天,正好趕上市裏的例會。


    原本這周該是生活會,但開會前與會眾人就明白, 今天這場會議絕不那麽簡單。


    少說些廢話,興許還能保全自己。


    一個班子裏的人誰不知道誰?徐立川出事又是為什麽出事, 其他人都有猜測,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吳德康身上,這讓後者如坐針氈。


    早知道, 他就應該請假才是。


    長纓察覺到了這位同事的異樣,“德康同誌身體不舒服嗎?”


    上一個身體不舒服的人被這位班長踢出局去,吳德康哪敢再找這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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