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知青十分想得開,這讓長纓心寬些許。


    薛述又去弄綠豆湯喝,趁著人跑開,徐立川迅速地與長纓八卦,“他和衛然在處對象,舍不得離開”


    長纓:“……你還挺清楚。”


    這話讓徐立川臉上透著幾分不好意思,這也不能怪他啊,倆人牽著手還特別大方,他看見了總不能裝看不見吧。


    “想要處就處嘛,合適就行,你遇到合適的也可以談一下啊。”


    “談什麽?”


    薛述端著綠豆湯過來,年輕的知青隻聽到幾個字,臉上一派天真的好奇。


    這有點背後說人壞話被抓了個正著的尷尬,徐立川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長纓生硬的岔開話題,並且把這火引到了徐立川身上,“談戀愛嘛。立川老大不小了,也該談婚論嫁了,你說對吧?”


    這話薛述並不讚同,“結婚並不該以年齡為準繩,也不對,我的意思是年齡隻是下限,你不能跟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談婚論嫁。在這個準繩以上,願意談就談,不談拉倒,隻要不違法亂紀不耍流氓,談不談都應該遵從人的本心。長纓你這想法不對,年齡並不應該成為立川是否談婚論嫁的標準。如果被催婚的是你,你也不開心對吧?”


    徐立川目瞪口呆的看著教訓長纓的人,實際上她就是岔開話題而已,沒必要這麽上綱上線。


    倒是長纓沒什麽抵觸情緒,“你說得對,我應該反思。”


    “學會批評與自我批評,這很重要。”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長纓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早前她在迎接知青時說過的話嘛。


    這小知青,記性可真好。


    ……


    劉副局長早早的起來,到了單位先跟他女婿打了個電話,確定沒有收到中央沒有下發相關文件,他這才去樂喬軍輝的辦公室。


    邀請人一起去沂縣那邊,看看到底什麽個情況。


    喬軍輝?不嘲諷,“老劉你什麽時候還兼任了糧管所的職務,我怎麽不知道?”


    劉副局長臉上略有些尷尬,“哪有,這不也是擔心地方出亂子嘛。您是知道的,我那女婿就在糧站工作,我怕他年輕,迴頭處理不好。”


    “要連這點能耐都沒有,那不如趁早換個崗位,省得被人說屍餐素位。”


    他正尋思著自己是不是哪裏得罪了喬軍輝,隻聽到那冷冰冰的聲音,“走吧,我正好去看看夏收情況。”


    市裏領導要過來,陳秘書先一步接到了那邊打來的電話,“應該是餘站長跟他老丈人說了這事,您這邊還沒消息?”


    “沒有。”長纓笑了下,“不用管他們,你去忙你的就好。”


    陳秘書沒挪動腳步。


    長纓看了他一眼,“怎麽?放心,信是我寫的,迴頭真要是清算,你就全都推到我身上就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秘書沒想到這封信送出去那麽久卻遲遲沒有迴音,早知道他們或許該親自去一趟首都。


    “行啦,該忙什麽忙什麽去好了,你要不知道去忙什麽好,那就跟我去一趟農機廠,之前立川跟我說他們這兩天在農機廠搞生產線,已經有苗頭了。”


    “那這是好事啊,說不定……”


    “將功抵過嗎?”長纓笑道:“可我不覺得那封信有什麽問題。”


    她大有死鴨子嘴強到底的架勢,比茅坑裏的石頭還硬。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第93章 標準


    長纓到現在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每年夏收結束後, 全國各地的征糧就包括公糧(農業稅)和征購糧兩塊,沂縣這邊情況稍有些特殊,是平原地區的一處山區, 作為著名的革命老區,國家對這邊情況熟悉所以給製定的公糧征收標準是18%, 並沒有征購糧要求。


    然而過去幾年,幾乎都是30%的征糧標準。


    關鍵是這個標準又參考本省小麥畝產量來,這讓山地糧食產量的沂縣更加困難, 名義上的30%幾乎是田裏產出的半數。


    長纓並非不清楚,國家現在窮,很多事情沒辦法,隻能優先工業發展, 犧牲了農業和農民的利益。


    所以她也想法子彌補應對,來進行一些嚐試。


    如果真的失敗了, 那也隻能說她步子邁大了,在錯誤的時間進行了錯誤的嚐試。


    但也隻是選擇時機不對, 而並非她的選擇是錯誤的。


    陳秘書看著一如既往堅定的人,他那焦躁的心情似乎被撫平了許多,“我知道了。”


    “走吧, 去農機廠瞧瞧。”


    長纓拍了拍秘書的肩膀, “別這麽苦大仇深的,樂觀點嘛。”


    陳秘書試著笑了下。


    長纓覺得有必要收迴剛才那話, “笑得挺好看,下次別笑了。”


    她話音剛落, 就聽到有人喊自己, “傅主任,有人來找你, 說是談工作。”


    陳秘書心猛地提了起來,喬軍輝他們已經到了嗎?


    跟在長纓身後,陳秘書走出這辦公樓,看到革委會大院門口站著的幾個風塵仆仆的男女。


    沒見過,不認識。


    陳秘書正想著這是哪來的人,聽到那為首的年輕男人開口,“長纓同誌是吧?我們是國`務院特派調查組的,來沂縣調查糧食征購的情況,我是魏建峰。”


    中央派來的欽差大臣可總算來了。


    陳秘書覺得蹦躂到嗓子眼裏的心忽的落了下來,餘光所及是領導笑盈盈的跟人握手,“建峰同誌你好,辛苦了,裏麵請。”


    ……


    再迴沂縣,喬軍輝並沒有著急去糧站,“我先去縣裏看望幾個老同誌,你去忙你的好了。”


    劉副局長總覺得這人話裏有話,“那我先去糧站那邊看看,省得打起來。”


    喬軍輝瞥了一眼興奮不已的人,他有時候也奇怪這麽個沉不住氣的人怎麽就能混到市局的副局長呢?


    不過也虧得就是個副局長,這要是轉正了,還得了?


    到了自己曾經工作過多年的這個大院門口,喬軍輝停下腳步並沒有著急進去。


    門衛瞧著老領導小聲的湊過來說話,“之前有什麽調查組的人過來,傅主任跟人開了個會,就幾分鍾前剛離開,說是去糧站了。”


    “嗯。”喬軍輝淡淡的應了聲,神色間沒什麽波瀾,“誰還在家?”


    他暫時沒有去糧站的打算,讓傅長纓跟那個劉副局長鬥法去,他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就好了,幹嘛非要湊過去沾染一身騷腥呢。


    劉副局長遠遠就看到了排隊的長龍——


    小推車、地板車甚至還有扁擔,一袋袋的新麥都散發著濃鬱的香味。


    不過裏麵似乎正在吵架。


    “俺們得到許可,幹嘛騙你們。”


    糧站的收購助征員瞪了一眼,“誰許可的?我們這邊沒接到通知,就還是按照今年的標準來,少交一粒糧食都不行。”


    帶著社員來交糧的何書記賠著笑,“同誌,那個昨天有首都來的同誌去俺們公社了,說是調查我們的夏糧征收情況,跟我們說領導人已經知道俺們的難處,同意俺們少交糧。”


    “首都來的同誌在哪兒,我怎麽沒看到。你這同誌滿嘴胡說八道,再造謠生事,小心我讓公安來抓你。”


    何書記有些無語,“我騙你們幹嘛,真的是中央來的同誌啊。”


    劉副局長湊過來看了眼正在吵架的人,他臉上帶著幾分不悅,“吵什麽呢,你們站長呢。”


    糧站的助征員瞧著眼前的人穿著中山裝偏生有些眼生,他試探著問道:“你就是中央來的同誌?”


    還沒等劉副局長迴答,何書記連連搖頭,“不是,那幾位同誌比他年輕。”


    這讓助征員笑了起來,“哦,不是啊,不是你來這裏摻和什麽,以為自己是誰呀!”


    這話氣得劉副局長氣不打一處來,他是誰?


    “我是你們站長他爹!”


    “滾你的吧,我們老站長早就沒了。”助征員小李有點不耐煩,今年這個夏糧征收是真的不順,先是收糧時跟著下鄉收麥子,累的要死要活,現在好不容易提前收糧了又遇到刁民。


    這不好好交糧也就罷了,還在這裏胡攪蠻纏。


    今天又是悶熱的很,小李在這裏站了沒多大會兒就一身汗,聽到這話煩躁得要死,順手就推了一把。


    這一下劉副局長沒防備,竟是被人推倒在地上。


    這下子可是捅了馬蜂窩,劉副局長破口大罵,“餘國明你個混賬玩意兒,看看你怎麽管的自己手下的兵。”


    辦公室裏,餘站長正在那裏悠閑的喝茶。


    他沒打算親自動手,特意安排了脾氣嘴不怎麽樣的助征員小李在那裏,想的就是讓他們起衝突。


    不起衝突,自己能激起人的火氣,拉傅長纓下馬呢?


    他正喝著茶,隱約聽到有些熟悉的聲音,餘站長也沒往心裏去。


    直到有手下的人衝了進來,“站長,是您老丈人來了,跟小李起了衝突。”


    他老泰山怎麽還跟小李起了衝突?


    餘站長有些慌,連忙趕到事發地點。


    看到老丈人坐在地上罵罵咧咧,餘站長連忙過去,上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自己得力幹將臉上。


    響亮的耳光聽得雙河公社的何書記渾身一抖,他年輕,還真沒見過這世麵。


    長纓和調查組的人過來時堪堪看到這一幕。


    從首都來的魏建峰皺著眉頭,“這是怎麽迴事?”


    “不太清楚,看著我們來的不是時候,餘站長不太開心的樣子。”


    魏建峰聽到這話冷笑一聲,“咱們的幹部,能耐大不大不知道,脾氣倒是大得很,跟自己同誌都能動手,這像什麽話!”


    中央來的人到底不一樣,說這話時都底氣十足。


    許是餘站長正著急上火想要哄老泰山,一時間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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