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川撇了撇嘴,“這還是啥好詞?”


    兩頭騙不是好詞, 但得看用在誰那裏用在什麽地方。


    對長纓來說,大灣村的極少部分村民有自己的小算盤。


    想要說服這些人,單是靠思想工作是不行的。歸根結底還是得誘之以利, 你不許給人家好處,人家怎麽可能答應?


    “我現把村裏人的工作做通了,到時候村裏幾十口子女人又是一股勢力,再去跟毛衣廠談判就有籌碼了, 曉得伐?”


    徐立川不是很懂,“真的能行得通?”


    “當然, 你等著吧,迴頭小勇叔家得吵架。”


    徐立川聽到這話恍惚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他竟然覺得長纓有點“看好戲”的意思在裏麵。


    傍晚的時候,長纓就被喊過來勸架。


    “你是讀過書有文化的, 長纓你快去勸勸, 連春跟她男人都要打起來了。”


    長纓老神在在,“打不起來的, 苗花姐你放心好了。”


    苗花哪能放心啊,真要打起來連春可不是洪小勇的對手。


    她又往洪小勇家去, 迴來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


    長纓做好了飯, 疙瘩麵湯,正在盛碗, “怎麽樣?”


    “他們兩個也不知道在吵什麽,我們過去後又不說了。”


    苗花糊塗的很,不過又十分慶幸,“沒打起來就好。”


    “他們才不會呢,吵架也是給外人看的。”


    苗花越發的糊塗了,“外人?”


    “對啊,兩口子一家七口是一家,其他的可不是外人?”


    這雷聲大雨點小的吵架,她要是沒猜錯是吵給隔壁的洪大勇看的——


    大哥你看,我跟媳婦據理力爭了,可她不講道理我也沒辦法。


    這麽一來,洪小勇大不了頂著一個怕媳婦的名號,但在造紙坊這件事上就徹底熄了火。


    洪大勇也不好再說什麽,不然自家兄弟家宅不寧,他能有什麽好辦法?


    更重要的是,通過洪小勇和連春兩口子這麽一吵吵,有些事情也能傳出去,要是能傳到其他兩個反對者那裏,效果會更好。


    當然,要是達不到這效果也沒法子,一石三鳥隻是美好願景罷了。


    長纓喝了口麵疙瘩湯,覺得嘴裏頭味道不對。


    她咋像是咬了一口粗麵?


    苗花也吃出了不對勁,哭笑不得道:“你沒把麵攪開,這和麵的時候呀,得把麵攪開才行。”


    運籌在握的長纓也不好意思起來。


    倒是妞妞格外給麵子,“好吃的,不一樣的味道。”


    長纓聽到這話揉了揉妞妞的腦袋,“這是個小馬屁精。”


    不過人類的幼崽說這話時格外的真誠,極大的安撫了長纓受傷的心,她往後還是不要再往廚房去了,不給自己找麻煩。


    做人勝在有自知之明,還是別給自己找麻煩了。


    去洪小勇家這一趟格外超值,長纓再去其他兩家做工作時格外的順利。


    “我知道嬸子你家要麽女人要麽孩子,去造紙坊工作不方便,不過不礙事。我想著咱們村迴頭得弄個代銷點,到時候嬸子可以去那邊工作,就算去不了也沒事。我跟村長說了要爭取大家夥百分百的同意,那肯定會帶著大家一起致富。”


    長纓格外強調,“全村人,一個都不能少。”


    “李大爺您當年也是幹革命的一把好手,怎麽現在反倒是糊塗了呢?我這不是薅公家的羊毛,就算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呀。我爺爺也是老革命,我爸在武裝部工作,我媽是工廠的會計主任,我哥在部隊上,就我這家庭出身怎麽可能跟中央對著幹?誰在您這邊胡說八道呢,您想呀,咱們沂縣是革命老區,窮。中央也記掛著呢,可是現在國家也窮呀,顧不上照顧咱們,咱們可不得學習南泥灣的精神,自給自足自力更生。”


    “要是這造紙坊做起來,咱們掙了錢還能反哺周邊,帶動其他村和公社一起發家致富,還能給財政上繳稅,一來充實地方財政,二來也是給國家減負啊。咱們富裕了就不用國家來照顧咱了,這一來一去的,這是好事,對吧?”


    長纓接過破碗喝了口水,接著說道:“這是我工作不到位,李大爺您心裏頭有疑慮,我該第一時間來跟您解釋,這左右的耽誤現在才來。我也知道大爺您其實也心疼我,真要是懷疑就直接去跟上級反映問題了,我早就被喊去談話了。”


    大灣村新來的這些知青裏麵,就數傅長纓能白活。


    這死人都能被她說活的那種。


    村長沒能說服的李大爺被長纓說服了。


    “你可不能胡來呀。”


    長纓握著老人家的手,“我向人民保證,不會的,要是我胡來,我這輩子都迴不了城。”


    對下鄉的知青來說,迴城那是他們最大的夢想。


    用這個賭誓,長纓的態度可見一斑。


    為期十三天,村長和長纓輪番做工作,大灣村造紙坊工程終於得到了村民百分百的支持。


    廠址長纓讓曹盼軍去選,水利局大院子弟出身畢竟有點文化水平。


    選在了距離村子二百多米遠的一個下風口。


    “你看這裏有水,我考察了周圍的地形,結合之前的暴雨來看,即便是下大雨這裏也不會存水,這樣一來保證了造紙坊的安全,下風口這樣保證煙不會散到村裏來。另外這個位置呢,進山去挖礦土也方便,迴頭把生產出來的紙往外運也還算方便。”


    建廠考慮的無非是水、電和交通。


    造紙坊之所以稱之為坊,是因為資金不夠隻能用土法造紙,所需的機械設備都很少,對電力要求也不過,隻是需要一些沂縣這邊不太好找的原料,好在這些原料托傅國勝弄到了。


    在水和交通問題解決後,造紙坊的選址就這麽定了下來。


    地址定了,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建廠。


    村長已經著手安排,燒磚、蓋廠房,還有就是搞倉庫。


    蓋廠房要等磚晾曬好了,不過在此之前可以先挖地基搞倉庫。


    搞建築這事長纓不算多擅長,提供不了什麽建設性意見,再三保證造紙坊各個工作區域空間後,她放手讓村長去做這事。


    自己則是琢磨馬老太交給她的造紙秘笈。


    雖然馬老太已經很努力的保證這上麵記載自己窮其一生繼承研究出來的手藝。


    但到底不是親筆記錄的,多少還有個別地方不怎麽通順。


    而且馬老太用的材料以植物纖維尤其是鬆樹為主,長纓則是想要把這高嶺土利用起來。


    如何利用這是個麻煩事,他還需要從這本筆記中尋找答案。


    好在造紙坊要建成還需要時間,她有的是時間。


    郭春燕來找傅長纓時就看到她臉上係著圍巾在那裏過篩子。


    “你這是在做什麽?”


    地上的細密的礦石渣,長纓用手搓了一下,“在……”她開口發現不舒服,解開捂住口鼻的圍巾,“你怎麽過來了,有什麽事?”


    “明天曹盼軍生日,我們幾個打算給他慶祝下,你記得過去。”


    長纓笑了起來,“他們做了啥好吃的?”


    “誰知道呢,反正你記得過去就行。”郭春燕走兩步又折了迴來,“長纓,你這礦土真的能造紙嗎?”


    “能呀,我最近翻看了筆記又去市裏的造紙廠一趟,咱們的高嶺土做填料最好,隻不過在原材料的選擇上還得再斟酌一下。”


    如何把高嶺土的填料功能最大化,這是當前需要解決的問題。


    另外就是高嶺土做填料的目的是為了降低造紙成本,提高紙張的品質(不透明度和白度),要達到這兩個目的,首先要把高嶺土的開采率提升上來,其次就是要保證用來做填料的高嶺土顆粒粒徑保持在一個數值內,這樣能保證填料在紙頁上和空氣界麵行程最大的光散射。1


    這個數值是多少?


    馬老太的筆記上沒有寫。


    長纓需要把這個數據給找出來。


    而如何讓大塊的礦石變成細小的粉末,擁有最理想的填料粒徑呢?


    這又是一門工藝。


    探索之路漫漫,長纓也沒有單打獨鬥,她還有省地質局的聯係方式,已經打電話求助了。


    迴頭就等省裏的迴複。


    這迴複這次來的倒是快,第二天一大早,公社那邊就來人喊長纓去接電話。


    “你以為自己腳下踩著風火輪呀?我騎車送你去。”


    曹盼軍家裏寄來了錢和票,買了輛自行車十分的闊綽。


    長纓倒也沒跟他客氣,“謝了,對了你今天生日是吧,生日快樂。”


    驟然來到的生日祝福讓曹盼軍蹬車的腳頓了下,“難為你竟然還記得我生日。”


    “我哪能記得住,郭春燕跟我說老高要給你過生日。”


    曹盼軍聽到這話腳下有點快,“就知道你是個沒良心的,當了這麽久的同學你對誰上心過?”


    白瞎了他們同學情誼一場。


    坐在人後車座上,長纓沒好意思反駁,“你慢點,別騎到溝裏去。”


    曹盼軍沒好氣,“我是弱智嗎?”


    長纓實在忍不住說了句,“能問出這種問題的,看路看路,曹盼軍你看路成嗎?”


    她發誓,自己往後再不坐這順風車,她的小心髒經不起這考驗呀。


    ……


    高建設忙活了大半天,拿出自己看家本領做了一桌子的菜。


    秋天從來是一個幸福的季節,尤其是鄉下的菜新鮮,這一點可比城裏的供銷社好多了。


    郭春燕和艾紅梅過來時就聞到了肉香,“行呀老高,竟然做了梅菜扣肉,你這哪弄來的梅菜?”


    高建設嘿嘿一笑,“前幾天去縣裏頭買書看到有人賣這個,就買了點。”


    他有些得意,“怎麽樣,我這廚藝不錯吧?”


    艾紅梅不吝讚詞,“何止不錯,簡直是非常不錯,將來誰嫁給你是誰的福氣,家務和做飯都包了,我記得老高哄小孩也挺有一套的,迴頭再帶帶孩子那這一套可就齊活了。”


    高建設瞪了眼,“別胡說,你這張嘴再胡咧咧,小心迴頭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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