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地質局的人?這是省報的記者,聽說咱們辦沼氣做飯發電的事情,特意過來采訪你。”


    省報?


    傅長纓驀的睜大眼睛,看著跟在村長身後的人,記者一臉驚詫地看著她。


    喵的,她社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村長眼裏的長纓:聰明可愛,老厲害了。


    記者眼裏的長纓:雞窩頭老邋遢了。


    第21章 采訪


    省報的記者有點意外。


    來之前跟這邊聯係,在村長徐長富眼中,小傅知青是一個有想法有行動力不怕吃苦善於團結隊伍的人。


    他甚至有想過,這麽一個姑娘應該長得略有些老成。


    然而現在這個頂著個雞窩在頭上,眼角還有眼屎的人,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村長緩緩反應過來,“哎呀,小林同誌咱們去那邊歇會兒,長纓昨天才從山裏頭出來,孩子累壞了。”


    林記者好奇,“她去山裏做什麽了?”


    這倒是問住了村長,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就說是去看石頭,我們之前弄那個沼氣池不是得用石灰嘛,那些石灰就是從山裏頭挖出來的。長纓說想再去看看,就進山了,這不在裏麵待了兩三天才迴來。”


    林記者點頭,“她自己一個人嗎?”


    “哪能啊,那多危險。我們村的立川跟她一塊去的,立川經常跟著長纓四處跑,那孩子愛學習,經常跟長纓請教讀書的事情。”


    “立川同誌是男的女的?”


    “男的。”村長說話有些覺得不太對勁,這孤男寡女的往山裏去兩三天,的確挺惹人嫌疑的。


    這不,林記者就很關心這個問題。


    自己這張嘴啊,怎麽就管不住呢。


    好在林記者並沒有繼續問,這讓村長鬆了口氣。


    屋子裏,傅長纓匆忙換衣服梳頭,出來洗臉的時候她都覺得有那麽一道視線一直凝聚在自己身上。


    傅長纓假裝沒看到,井水沃麵格外的暢快,她也沒用毛巾擦臉,用手那麽一擦甩掉上麵的水珠,搬了個小馬紮坐在了那邊。


    “昨天苗花姐還跟我說這事,不過我睡糊塗了就忘了。”


    她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沒必要再牽扯苗花進來。


    村長看著臉上有些小紅點的人,“要不讓你嬸兒給你弄點吃的?”


    “不用,應該不會采訪太久吧記者同誌?”


    林記者做過不少的采訪,他沒少往鄉下跑,每每采訪時都要做足了功課,這個功課可不隻是了解被采訪人,還要跟他們提前溝通,這樣才能得到一些不算太離譜的迴答。


    新聞稿的撰寫權在自己手中,一篇合格的文章從邏輯上是通的,所以一些問題的答案需要加以引導。


    可不知道為什麽,眼前這個讓他覺得,自己似乎並不需要提前溝通,很快就能完成這篇采訪。畢竟這個看起來格外年輕的女知青,似乎沒有半點的惶恐不安。


    她整個人都是那麽的放鬆,仿佛這不是采訪,而是閑話家常。


    “應該不會耽誤太久。”林記者輕咳了下,“那我們現在就開始?”


    傅長纓點頭,她雖然並沒有想著名揚全國,不過如果能把沼氣池推廣出去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中國之大,可不止一個革命老區啊。


    現在用不上電的鄉村有一大批,但凡有那麽幾個能用沼氣池,這也算是自己為這個時代所做出的些許貢獻了。


    作為一個扶貧村官,這可不就是傅長纓的追求嗎?


    “聽說,長纓同誌您之前並不是很想下鄉插隊,是什麽改變了你的想法呢?”


    這位記者的問題,略有些尖銳啊。


    傅長纓臉上浮起笑容,“今年十月我十七周歲生日,當然在村子裏的知青中,我並不是最小的那個,不過十七歲嘛,不免有些任性衝動。最開始不太想下鄉主要是跟父母有些矛盾,因此還做了些傻事,後來我就想開了,主席說過農村廣闊天地大有作為。我在城市裏生活了十六年半,吃的是農民同誌們種的糧食,我也該盡我所能來迴饋農民才是。這沼氣池,就是我的選擇。”


    這是個很會避重就輕的人,思維很敏銳,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林記者繼續提問,“那怎麽想到要興建沼氣池呢?好像你的同班同學們並沒有想到這一點。”


    傅長纓笑了起來,“這也是個巧合,我在家的時候比較喜歡看書,應該是在圖書館裏看到的書,上麵提到了沼氣。記者同誌您可能不知道,我們大院裏有機械廠的員工,同學的父母也有在火電廠工作的,大概耳濡目染就有了點概念,想著沼氣可以燃燒,那為什麽不能像煤炭那樣用來發電呢。當這個念頭出現時,我就想著去把它做出來。日思夜想就有了這麽個設計,還好村長沒有嫌棄我異想天開。”


    村長憨厚的笑了笑,“他們年輕人想法多,之前長纓還教我們堆肥呢,那肥可真肥啊,我們地裏施了肥的莊稼都長得壯。”


    林記者點頭,“你這是進行對比試驗?”


    “可不是嘛,前段時間長纓還讓人送來了點種子,迴頭我們試試看。長纓這頭腦轉得快,想法多,不止在種地的時候想法多,之前還辦了夜學,帶著村裏人一起讀書認字,我們現在都會背……”


    傅長纓打斷了村長的話,“就是想著能讓大家別再睜眼瞎。”


    背詩這事,可以不提,真的。


    林記者笑了起來,“看來之前村裏進行的掃盲工作不是很徹底嘛。”


    這雖然是事實,但不能認。


    “也不能這麽說,之前掃盲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鄉下人一年到頭的忙碌,連個周末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一天勞作辛苦後也沒什麽精力去學習讀書。俗話說用進廢退,要是學會了認字後十來年不用,難免會有所遺忘。也不完全是我教村民們認字,準確點說,是勾起他們的迴憶。”


    不止敏銳,甚至還有些縝密的人。


    林記者是服氣的。


    竟然不到二十分鍾就結束了采訪,這其中還包括村長幾次插話把話題扯了出去,而傅長纓則是幫著又把話題拽了迴來。


    “剛才長纓同誌你說地質局的……”


    “哦,是這樣的,我之前瞧著村裏燒的磚還挺好,就帶了點樣本去市裏做檢查。不過地質局那邊可能有點忙,到現在還沒給我答複。記者同誌你在省報工作,和省地質廳那邊熟嗎?能不能幫我介紹幾個人啊,我這邊可能需要有關專家幫我們來進行一下地質勘測。”


    一般被采訪者可不敢這麽理所當然的提出問題。


    傅長纓顯然並非那個一般人。


    林記者笑了笑,“倒是有幾個熟人,不過我得問問看。”


    他這話帶著幾分敷衍,然而對方卻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那可真是謝謝您了。”


    這讓林記者有些受用。


    “我還想要再去拍幾張照片。”


    村長當即領悟,“我帶你去,我們這小山村其實也挺好看的,記者同誌你來的是時候,現在正是葡萄下來的時候。”


    傅長纓送人出去,門口遇到了曹盼軍和高建設。


    兩個人顯然也跟這個林記者打過交道,高建設笑哈哈的跟人打招唿,“小林同誌,我們這要是全國都學習的話,那能不能在報紙上寫我們的名字呀?我們老曹可是帶著村裏人修了十來個沼氣池呢。”


    林記者笑容稍有些敷衍,“那是肯定的,村長我想先去你說的那邊施了肥的地裏去看看。”


    村長連忙帶著人離開。


    看著人走遠了,高建設撇了撇嘴,“要不咋說千萬別得罪拿筆杆子的。”


    就這一副嘴臉仿佛那沼氣池是他一手建起來的,跟他們這些人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曹盼軍瞥了眼,“你要是看不慣自己去當記者啊。”


    用魔法打敗魔法。


    傅長纓看著陰陽怪氣的曹盼軍,“你們怎麽過來了?”


    “今天公社那邊有大集啊,你要不要去?”


    公社的大集啊。


    傅長纓點頭,“去唄,我正好沒吃飯,去集上吃點東西。”


    沒吃飯?


    “不讓你吃飯就采訪,有毛病呀?”曹盼軍翻了個白眼,“你先吃點東西再說。”


    高建設看著倆人一言不合就掐架,連忙打圓場,“老曹是覺得你餓著肚子走不到公社,他也是關心你。”


    長纓有點懵,“走著去?”


    “村裏那自行車爆胎了……”


    行的吧。


    苗花倒是給她留了早飯,一顆雞蛋和一個雜麵窩窩頭,長纓稍微墊了墊肚子,跟著倆人去公社那邊。


    高建設是個話嘮,一路上說個不停,倒是不用擔心沒用說話太過於尷尬。


    “對了長纓,你家裏寄來的那個藥膏用著真不錯,用上就沒那麽癢了,可是救了老曹的命,咱們中午在公社吃飯,讓老曹請客。”


    一句話帶上三個人,曹盼軍切了一聲,“請也是請傅長纓,關你什麽事?”


    “怎麽不關我的事?”高建設振振有詞,“我發起的啊,不然你肯定就賴過去了,長纓你說我說的對吧?”


    看著倆男生耍嘴皮子,傅長纓笑著沒說話。


    說話多累啊,看小男生鬥嘴皮子多好。


    她隨手拽了個柳樹枝在那裏玩,等到了公社大集,一路上也不知道丟了多少根柳枝。


    傅長纓沒著急去供銷社買牙粉,那裏買牙粉需要票,現在不要票的地方看看再說。


    這一看不要緊,傅長纓兜裏的錢花去了大半。


    “你買那麽多肉幹什麽?”


    “吃啊。”隔了三十多裏地的鄰村竟然在山上獵了頭野豬,那村民留了點肉,剩下的大半都拿出來賣。


    又不要票,八毛錢一斤多合算啊。


    要不是這次出門帶的錢不夠,長纓肯定還要多買點。


    高建設倒是想買,但是口袋裏的資金有限,他自我安慰,“現在這天放不住。”


    “我知道,不過我知道個絕頂安全的地方。”


    小高知青眼睛一亮,“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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