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硝煙彌漫的甬道,和滿地的乳白色,福爾馬林液體裏浸泡的怪物殘骸。


    我像是一個失了魂的人,手中的步槍甩在地上,再也提不動了。


    “全都沒了,留著我還有什麽勁。”


    我一步一步,左右搖晃著。


    甬道裏,彌漫著濃烈的硝煙味。


    一幅幅熟悉的麵孔,在黑暗中起伏著,衝著我,咧嘴笑。


    “蜂鳥!”


    冷哥提著一壇燒酒,在迷霧中,軍姿挺拔的向我走來。


    身後站著那些和我同甘共苦的戰友兄弟。


    他們有的,我甚至叫不出名字,隻是在這一刻。


    心仿佛被人狠狠撕開了。


    “冷哥!”


    “嗚嗚…嗚…嗚…”。


    他突然擼起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的說道。


    “哭什麽,瞧,我給你帶了一壺燒酒。”


    “外麵的路還長,你可要帶著我們這一群兄弟平安迴家呀。”


    “迴家…”。


    我猛然擦幹了眼淚,咬緊牙關,看著眼前彌漫的硝煙,和滿地的怪物殘骸。


    心中升起一絲倔強,無論怎樣。


    我甘子,要帶你們迴家。


    擼起袖子,找了一塊破碎的白袍,小心翼翼的。


    將每一份,在地上灑落的骨灰,單獨包好,放進背包裏。


    直到走進鐵門裏,看著冷哥滿地的殘骸,眼淚再也止不住。


    就像是決堤的洪水,奔流而下。


    “冷哥…,兄弟對不起你。”


    “我對不起你啊。”


    我嘶吼著,額頭上的青筋爆出,眼淚混合著口腔裏的唾液,模糊了一臉。


    我探出手來,撐起一塊白袍。


    瘋狂的,在空氣中捕捉那些灰塵,那些都是冷哥身體的一部分。


    他是個英雄,是一個真正,不辱使命的英雄。


    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在身後傳來,同樣接踵而來的,是一陣陣“哢哧哢哧”的齒輪機括聲。


    我瞪著血目,一點點轉過身來,看著眼前,從標本瓶子裏,跳出來的怪物。


    全身布滿了乳白色的粘液,就像是包裹在剛出生的胎盤裏,散發著一股強烈的刺鼻味道。


    鋒利的爪子探出來,猩紅的目光,在黑夜下閃爍出鬼火般。


    這玩意,應該是當年駐紮在這裏的日軍傑作。


    盡管看起來恐怖猙獰。


    但在子彈的麵前,幾乎沒有什麽抵抗力。


    我沒有想到,射殺時居然漏掉了一隻。


    隨即掏出腰間的佩槍,想要速戰速決,卻赫然發現。


    自己的槍,早已經伴隨著爆炸的衝擊波,丟在了某處黑暗的角落裏。


    而那把冷哥的56式步槍,則正被怪物踩在腳下,沾滿了粘液。


    我苦笑一聲。


    既然答應了兄弟們,要帶著他們的骨灰迴家,就絕不會枉死在這裏。


    我下意識的用手,摸向腰間的武裝帶,一柄閃爍著寒光的匕首,瞬間抽了出來,握在手心。


    腦子裏,則是迴憶著格鬥技巧。


    臨陣磨槍,我沒有十足的勝算,但是想要活著。


    就肯定避免不了流血犧牲了…


    x市區,一處廢棄廠區的地下室內。


    一名身穿著迷彩軍服的白發老者,坐在黑色的石椅上,緩緩摘下了麵具。


    英眉劍目。


    滄桑的臉龐,目光堅毅,盡管有些蒼老,卻炯炯有神。


    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發出節奏般的響聲。


    旁邊的電話聲,響徹了許久。


    最終,他緩緩起身。


    用即將掛斷的最後一秒時間,接聽了電話。


    隨之而來的,卻是電話那頭近乎暴怒的聲音。


    “李建軍,你在給我搞什麽名堂,足足一個陸空步兵團,上萬號人。”


    “全都圍在市中心,一處不起眼的廢墟小洋樓,你是想要嘩變嗎”。


    “咚…咚…。”


    白發老者手指敲打著桌麵,發出輕微的節拍聲,此刻卻閉口不言。


    漸漸合攏了雙目,仿佛是什麽都沒有聽見一樣,正閉目養神。


    “我不管你是在搞什麽名堂,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已經驚動了上級”


    “私自調動部隊,後果你比我更清楚。


    突然間。


    眼前的白發老者,睜開雙眸,目光如同利劍般,氣勢可怕到極點。


    “還記得當初,消失的十萬將士嗎,我李建軍答應過他們,一定要讓他們迴家!”


    他伸出左掌,猛然拍動了桌麵。


    玻璃水杯碎裂的聲音,傳進了電話裏,讓電話的另一端,瞬間沉默無言了。


    足足過了一小陣,話筒裏沙啞的聲音才再度清晰。


    “最多隻給你兩天時間,我隻能給你勉強壓下來兩天。”


    “兩天以後,你就脫下這身軍服,去軍事法庭報道吧。”


    沙啞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地下室裏,如同漣漪,在白發老者的心裏,層層散開。


    “謝謝。”


    他迴應了一聲,輕輕掛斷了電話,轉眼間卻已經淚流滿麵。


    一個如同精靈般的女孩,瞬間從黑暗中跳了出來,身穿著墨綠色的軍服。


    幹淨利落的短發,反而更彰顯了活力與幹練。


    “爹,我最近學會了好多戲曲呢。”


    女孩燦爛的笑容,讓白發老者如同寒冰般的威嚴,瞬間融化。


    他慈愛的伸出手,揉了揉女孩子的頭發。


    一點點挪開桌椅,目光深邃的,望向市中心的方向。


    “咦。”


    少女驚訝了一聲。


    看著眼前,臉上帶有淚痕的白發老者,有些驚訝。


    印象中自己的父親,從來幾乎都沒有過落淚的時候。


    即便是曾經的老戰友一個個相繼離世。


    他也像是滄桑海洋中,永遠透發著光明的燈塔,是自己唯一的榜樣。


    白發老者的手掌,停留在電話上幾番猶豫。


    最終。


    再次轉動了電話上的轉盤,聲音低沉的開口說道。


    “繼續給除靈小隊發送撤退信號,如果在明晚十二點之前,還未接收到迴應。”


    “就啟動b方案……


    我躺在冰涼的甬道地麵上,大口的喘著氣。


    手中緊握的鋒利匕首,在這一刻也逐漸緩緩放下了。


    鮮血混雜著汗水,遍布全身。


    小腿上,一道長達近乎10厘米的傷痕,正向外翻著肉,觸目驚心。


    “唿…唿。”


    我勉強打起精神,向著身後的甬道牆壁靠去。


    一點點伸出手,在身後破碎的白袍上,再次撕下一塊布條。


    咬著牙,對小腿上的傷口,做了簡單的包紮。


    我原以為會很輕鬆的應對,最起碼不會流這麽多的血。


    但實際上,是我低估[豆豆小說.thedu]了這玩意兒的能力。


    我轉身看著,剛剛和自己拚死搏鬥過的那個怪物。


    鋒利的爪刃上,長滿了倒刺,乳白色的粘液散發出刺鼻的味道,流淌了一地。


    我生怕會一不小心,使傷口碰觸到那些液體。


    隨即將身體,用力的向旁邊挪了挪。


    突然間。


    指尖在身後的牆壁上,摸到了一處圓形的突起,略高於其他牆麵。


    我本想轉過身來仔細觀察。


    卻不小心,輕輕觸碰了一下。


    “哢哧…”


    一陣機括聲,透過牆壁映入耳中,瞬間把我驚出一身冷汗。


    我強咬著牙,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將地上的匕首撿了起來。


    轉身呈戰鬥姿態,緊貼著牆麵,目光警惕的望向四周。


    詭異的機括聲戛然而止,四下的黑暗靜的可怕。


    隻有甬道裏,唿嘯的冷風,伴隨著刺鼻難聞的氣味。


    一點點腐蝕著我的鼻腔,和全身的傷口。


    我將全身貼附在牆壁上,緩慢的靠行。


    以應對,隨時都會有可能會發生的狀況。


    直到腳下突然懸空,我才意識到。


    原來剛剛的機括聲,並不是觸發了防守的機關。


    而是打開了一扇在牆角處,斜著向下通行的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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