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沒多大會,遊街的隊伍就出現在了幾人的視線之中。


    大周朝在官服上有明確的規定,三品服紫,六品服緋,九品服綠。


    按照規矩,新科進士授官也按黃榜甲第而論,一甲狀元授翰林院修撰,級別剛好六品,是可以穿朱紅色官服的品級,榜眼探花授七品編修,穿的綠色官服。


    一甲三人都端坐於高頭大馬之上,唯有陳淮最為醒目。


    他一年到頭都穿的很素,上一次穿紅衣,還是在慶陽的時候,沈驚春給他買了一套紅色的,但現在這套紅色朝服穿在他身上,卻是與當初那套紅衣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禦街上的人已經開始尖叫。


    皇帝顯然也是個顏控,不止狀元郎長的好看,那位三十多歲的榜眼同樣容貌出眾,下巴上蓄著的胡子給整個人都添色不少,而張齡棠當初在京城與他紈絝之名同樣為人稱道的,就是他的長相。


    底下的人很瘋狂。


    沈驚春耳聰目明,即便外麵鑼鼓聲喧天,歡聲雷動,她還是將不知誰喊出來的‘狀元郎我要給你生孩子’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是個人都不能忍啊。


    她深深吸了口氣,拿出了當初去現場給愛豆應援的氣勢,雙手合攏在嘴前做喇叭狀,大聲喊道:“陳狀元,我要給你生孩子,陳狀元看我……”


    她聲音很大,後麵幾乎喊到破音,身邊的薑瑩瑩一臉佩服的看了過來。


    喊聲淹沒在外麵喧嘩的歡唿聲中……但陳淮還是看了過來。


    沈驚春與薑瑩瑩待的這間包廂,就是當初上元節皇帝和長公主待過的那間,在三樓,外麵帶一個還算寬闊的大陽台,陳淮騎在馬上,往三樓看上去還需要往後微微仰著身子。


    夫妻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沈驚春用力朝他揮了揮手,嘴裏不停的喊著亂七八糟的話。


    薑瑩瑩已經看的目瞪口呆了,誰知更讓她呆的還在後麵。


    沈驚春不知從哪摸了一朵豔麗非凡的花出來,大紅色,看外觀有些像月季,但卻又比月季瑰麗幾分,花瓣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得流光溢彩,下麵長長的杆子上,還有幾片沾著水滴的綠葉。


    沈驚春拿著花毫不遲疑的就往外扔。


    長長的一枝花,劃破長空,穩穩的往狀元郎的懷裏落去,在無數人的注目下,郎豔獨絕的陳狀元一伸手接住了那支花,並且朝丟花過來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個小小的插曲並未讓遊街的隊伍有所停頓,三人坐在馬背上漸漸在尖叫聲中遠去。


    “我不該質疑你的。”薑瑩瑩誠懇無比的道:“就你這樣的,十個陳狀元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啊。”


    沈驚春聽到的那句人家要給陳淮生孩子的話,薑瑩瑩也聽到了,但底下那麽多人,誰知道是誰說出來的。


    可沈驚春就不一樣了,她跟陳淮是夫妻關係,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陳淮表露心跡,且她這長相完全可以稱的上是豔壓群芳,熱情似火的小嬌妻,哪個男人能從她的手心逃脫?


    薑瑩瑩雙手合十朝沈驚春拜了拜:“沈先生教教我,何為禦夫之道。”


    沈驚春尷尬的咳了兩聲,很想說如果是真心喜歡你的人,根本不用多做什麽,隻要你勾勾手指,他就會很高興的過來了。


    但這種話顯然不適合這個時候說,她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才道:“那什麽禦夫之道,我感覺薑伯母經驗應該更足一些。”


    畢竟她跟陳淮也勉強能算得上是自由戀愛,而薑夫人和薑侯爺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婚這麽多年,孩子都生了三個了,薑侯爺的後院卻還是隻有一個正妻,別說妾室了,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這才是高手,才是真正的禦夫之道啊。


    薑瑩瑩聽得到欲言又止,很想說她老娘那算什麽禦夫啊,根本就是他老爹年輕的時候見色起意,一眼就在人群中相中了她老娘,後來還想方設法的攪黃了她娘好幾門親事,才抱得美人歸,捧在手心裏小心嗬護都來不及,哪還有那個心思到外麵搞花頭。


    不過這也涉及到她老爹的尊嚴,哪怕跟沈驚春關係再好,也不好在她麵前說這些。


    兩人在東慶樓坐了一會,隨著遊街的隊伍遠去,外麵的喧嘩聲也漸漸小了下來,幾個人便商量著走。


    薑瑩瑩好不容易出來一迴,倒是很不想這麽快就迴去,索性跟著沈驚春一起迴了她家。


    那新宅子賞賜下來之後,她就在家開始備婚,到現在也沒見過是什麽樣子。


    一行人下了樓,一樓還在談論著方才的熱鬧。


    從科舉製度建立以來,曆朝曆代都是探花郎最為美貌,像今天這樣,探花跟狀元不相上下的情況,還真是少之又少,尤其是榜眼,也是端方持重君子長相,今天這一場遊街不失為一樁美談。


    幾個人穿行在其中,沈驚春忍不住的嘴角上揚,這群人誇陳淮,就像是在誇她一樣,心裏別提多美。


    主仆幾個出了東慶樓的大門,來接他們的馬車已經提前等在了門口,兩個人帶著丫鬟上了車掀起簾子往外看,禦街之上散落著不少鮮花絹花手絹。


    等馬車開始往前走,沈驚春才想起來還有個重要的事情沒去辦!


    那六元及第的獎勵,還是拿到自己手裏才穩妥啊。


    第136章


    狀元樓門前的人很多, 寬闊的街道兩邊擠滿了人,有的人在笑,但大多數人都在哭。


    今年這屆科舉, 絕對是曆年來最爆冷的一屆, 當初榜上有名最有希望進一甲的人一個都沒進,反倒是幾個在京城這邊籍籍無名的人包攬了一甲。


    家境富裕的還好些,沒賭贏也就沒賭贏, 損失一些銀子而已, 可有的賭徒卻是傾家蕩產。


    馬車停在狀元樓前, 跟在一邊的下人已經麻利的擺好了馬凳,頭戴帷帽的薑瑩瑩先一步下了車,隨後是沒有帶帽子的沈驚春。


    二人一下車就引起了一陣驚唿聲。


    沈驚春來狀元樓的次數不算多, 但她長得漂亮。


    很顯然, 這群賭徒裏還有人記得她,腳還沒踩到實地, 周圍已經有人開始叫喊。


    “啊, 是唯一一個押中六元及第的人。”


    “我的老天爺啊, 我記得當時她押了一千兩吧。”


    “當時賠率是一賠二十, 這這這……兩萬兩……”


    聚在門外的人如同炸了馬蜂窩一般, 更有靠前的幾個膽子大的湧了上來。


    雨集夏至等人本來就隨侍在一邊,身後幾個薑家的人護衛在一旁, 誰也沒防備前麵的人, 幾個人一下衝到了前麵, 沈驚春下意識就準備抬腳踹人。


    “幹什麽幹什麽……”


    可惜腳才剛抬起來, 樓裏就有厲喝聲傳來出來:“都活夠了是不是, 想去京兆府吃板子嗎?知道這是誰嗎?就敢放肆!”


    竟然是狀元樓的大掌櫃親自帶著人迎了出來。


    周圍安靜了一瞬,大掌櫃的神色過於冷厲, 攔在沈驚春前麵的人下意識的就往旁邊讓了讓,有人問道:“什麽大人物啊?”


    那掌櫃冷哼一聲道:“這可是新科狀元的夫人,當今聖上親封的慶陽縣君,還不讓開?”


    人群一片嘩然,幾個攔路的人果然不敢再攔,紛紛讓開了路來,掌櫃的換了張笑臉往前迎了兩步道:“縣君和薑小姐快裏麵請。”


    沈驚春與薑瑩瑩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詫異。


    能在京城安安穩穩的開酒樓的,背後必然是有靠山的,這位掌櫃知道薑瑩瑩的身份不稀奇,畢竟薑瑩瑩也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貴女。


    可沈驚春就不同了,宣平侯府是武將世家,原主喜武不喜文,根本沒來過狀元樓,而她自己從進京到現在,也不過當初下注和今天算是正式踏入了狀元樓。


    不論是當初第一麵就查清了她的身份,還是今天放榜之後才知道她的身份,這都證明狀元樓不可小覷。


    兩家跟著來的下人,除了薑家的車夫在外麵,其他人都跟在後麵進了狀元樓。


    樓外聚著一堆下注失敗的人,樓裏卻聚了一堆書生。


    掌櫃說話聲音不小,這群書生自然也是聽到了的,等人一進門,視線在戴著帷帽的薑瑩瑩身上略一停頓就都落在了沈驚春身上。


    陳淮幾乎不會來狀元樓跟這些學子做交流,直到會試過後名聲才傳了出來,眾人隻知道他本人長的好,卻從來不知道他居然還有長相如此出眾的媳婦。


    沈驚春被這麽多人注視著,也並未有任何的緊張,甚至還朝周圍看了看。


    幾個人很快穿過大堂到了後院,那掌櫃態度客氣的將人請進了一間廂房裏。


    “銀票已經準備好了,煩請二位稍等一下。”


    那掌櫃請兩人在一邊坐下,茶水就上了桌,沈驚春低頭一瞧,倒是巧的很,那白瓷茶盞裏浮浮沉沉的可不就是她們家茶山產出的春茶麽。


    兩人坐下沒喝幾口茶,那邊銀票就準備好了,銀票都是一百兩的麵額,拿過來厚厚的一遝,散發著一張迷人的芳香。


    連薑瑩瑩這種從小在富貴窩裏長大的人都不自覺的挺直了脊背,雙眼盯著那一遝銀票不放。


    身邊跟著伺候的人,點錢這種小事自然也用不著當主子的親自動手,雨集乘霞兩人也在薑瑩瑩的授意下一起幫著點。


    兩萬多兩銀票,薑瑩瑩沒見過這麽多現金,當丫鬟的自然更不可能見過,三人幾乎滿懷虔誠的點完了錢,最後銀票裝進了一隻狀元樓提供的小木匣裏。


    點完沈驚春的錢,接著就是薑瑩瑩的錢,她隻下了十注,兩千兩銀子倒是好點的很。


    等銀票點完,薑瑩瑩才有些好奇的道:“雖然狀元樓家大業大,但兩萬多兩銀子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我怎麽瞧著掌櫃的倒還高興的很?”


    雖然開門做生意,迎來送往的很需要逢人三分笑,但這才賠出去這麽多錢,這掌櫃的卻還是滿臉笑容,不僅不見絲毫勉強之色,反倒是熱情非常。


    沈驚春道:“那自然是因為相比起給出去的,掌櫃的賺迴去的更多啊。”


    當初賭局剛出來時,陳淮籍籍無名,哪怕賠率高,也並沒有多少人在他身上下注,後來隨著陸昀迴到京城,眾人知道了他是陸昀的關門弟子,狀元樓就已經將賠率調低了,再到會試之後,更是直接關閉了下注通道。


    買陳淮六元及第的,她們是唯二兩個,買陳淮能進三甲的也不算多,大多都是如同薑瑩瑩一般,廣撒網期待能網住一個,這全部加起來恐怕還沒賠給沈驚春一個人的多。


    可外麵那些人卻是血本無歸了,跟賠出去的銀子相比,狀元樓那是賺的盆滿缽滿。


    掌櫃的笑的一臉蕩漾:“這還都是托了陳狀元的福,咱們樓裏才不至於賠的傾家蕩產啊。”


    眼看著兩個人將錢收好,掌櫃的才搓了搓手,麵帶懇求的朝沈驚春道:“那什麽,有個小忙想請縣君幫幫忙。”


    “您也知道狀元樓向來有收錄新科狀元墨寶的習慣,樓裏以前幾次派人送拜帖,但都沒見到陳狀元,不知縣君可否……”


    狀元樓並非是等殿試結果出來之後再去求墨寶,而是在會試之後,就張羅著開始收集有可能考中狀元的學子的墨寶,但是這位陳狀元那確實是很不好相與,狀元樓幾次找他,都沒能拿到他的墨寶。


    掌櫃的話一出口,見沈驚春挑了挑眉,忙道:“當然了,咱不白拿,以後但凡是縣君您或是狀元郎來小店吃飯,一律都是五折優惠,您看這樣行不行?”


    京城四大酒樓若按照消費來劃等級,那東慶樓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澄樓和嘉樓並列第二,狀元郎排在最末。


    但它這個最末也隻是跟其他三座酒樓比較而已,跟其他小酒樓酒肆相比,依舊是天價消費,沈驚春或許不會來這邊吃飯,但五折優惠的確很令人心動。


    她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就把陳淮給賣了:“行,晚些時候我叫人給你送來。”


    辦好銀子的事,兩人都有點坐不下去了,也就起身告辭。


    掌櫃的依舊是親自送了她們出門。


    一行人前腳才剛踏出狀元樓的大門,後腳就有一個不明物體帶著勁風直衝沈驚春麵門而來。


    砸東西過來的人顯然離這邊不遠,那東西速度很快,若是一般人很難反應過來,沈驚春也是險而又險的避了過去,那東西幾乎是貼著她的鼻子砸到了後麵。


    啪的一聲響,蛋殼破裂,裏麵的蛋清蛋黃順著門框流了下來。


    這顯然是有預謀的。


    那掌櫃能執掌這麽大一個酒樓,也並非酒囊飯袋之輩,隻愣了一下,就反應了過來,手一揮怒道:“敢在我們狀元樓鬧事,你膽子不小啊,給我把他揪出來,我倒要看看哪個癟犢子這麽能。”


    他話音未落門口站著迎賓的兩個夥計已經衝了出去,後麵跟著掌櫃來送沈驚春薑瑩瑩的幾個夥計也躥了出去。


    原本就鬧哄哄的人群一下子就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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