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歇爾迴答:“並不辛苦,這都是為了我弟弟,我們都希望能為他創造出最好的學習環境。”


    紳士沒有立刻迴答,他晃了晃酒杯,似乎在思考什麽一樣,馬歇爾耐心的等待了片刻。


    “或許有些交淺言深,但我依舊要告訴你,皇家學院並不是什麽登天梯。”紳士感歎,“雖然用鬥獸場來形容美好的校園生活有些血腥,但某種程度上,皇家學院被稱作鬥獸場也並不為過。”


    “此話怎講?”


    “你養過觀賞魚嗎?”紳士反問了一句。


    馬歇爾搖了搖頭:“並沒有,我不喜歡魚類,抱歉,魚類那種冰冷的感覺令我毛骨悚然。”


    “隻要一條魚生病受傷,那麽其他魚就會孤立它,攻擊它,分食它。”紳士感歎,“當然,這隻是一種誇張的說法,但在這所學院裏,無論如何,保持自己不落入‘弱者’的境地是很重要的。”


    馬歇爾有些毛骨悚然,他忍不住環視這金碧輝煌的會場,發現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或熱情或禮貌的笑容,三兩成群的聊天。


    “當然,這種情況隻是少數。”紳士說,“但是在這所皇家學院,有幾個絕對不能惹的人。”


    “願聞其詳。”馬歇爾擺出洗耳恭聽的態度。


    “首先,就是霜龍公……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當然,我來之前,所有人都告訴過我和弟弟,在王都最有權勢的人是誰。”


    “的確如此,但他身邊的人也不好惹,”紳士如數家珍,“布雷迪·利斯特,原本是南部商會的繼承人,十四歲離開南部商會自己打拚建立了冰原商會,他母親前年去世之後,他整合了兩個商會,更名為聯合商會,現在已經坐穩了王國第一的位置。”


    “我知道,我們家族的產品也委托聯合商會出售。”馬歇爾點頭。


    “這兩個人在王國內都很有名氣,你知道也不意外,但是另外兩個人也不容小覷。”紳士繼續說,“斯梅德利,前任劍聖的關門弟子,以目前的實力和天賦,可以說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下任劍聖,據說脾氣很好,但是這可是那個劍聖的弟子啊……”


    想到前任劍聖,馬歇爾也不由沉默了片刻:“確實需要小心謹慎。”


    紳士給了馬歇爾一個‘你明白就好’的眼神,繼續說:“飛嵐,本來是個人魔混血,幾年前出現在法爾身邊,擁有可怕的火係戰技和魔性的麵容,性格和魔族一樣非常冷酷,隻對法爾言聽計從……據說法爾曾經讓他燒毀潘多拉女士的臉,他也沒有手下留情。”


    “潘多拉女士,是那位潘多拉女士嗎?”馬歇爾吃驚極了,“號稱所有男人都會臣服在她的魅力之下,結果在兩年前銷聲匿跡的潘多拉女士?”


    “是。”紳士麵露複雜的表情,“據說她去誘惑霜龍公了。”


    等了一會,馬歇爾沒有得到後續,於是問:“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兩人一陣沉默。


    “當然,除了霜龍公這裏,還有一些其他人需要注意……”


    耳中聽著紳士的話,馬歇爾卻不由被一位從陽台出來的小姐吸引了目光。


    她身材嬌小,穿著粉藍色的裙子,帶著同色係的首飾,纖細的手指緊緊的捉著手中的珍珠包,蹙著眉一副緊張而憂鬱的樣子。


    馬歇爾發現,這位小姐走出來的時候,她周圍一圈人都走遠了,和這位可憐的小姐保持著距離,所有人都用一種不留痕跡的目光審視著那位可憐的小姐。


    難道這就是被排擠孤立的弱者?


    馬歇爾看著那位小姐,發現她正緊張的左顧右盼,似乎在求助一樣,但是所有人都躲開了她的視線。


    這裏是王都,他不該惹事,可看著這位惹人憐愛的小姐,馬歇爾感覺自己燃起了少年一樣的正義心。


    他拿著酒杯,想去和那位被孤立的小姐搭話。


    “看到哪位迷人的小姐,想要去搭話了嗎?”紳士露出了理解的笑容,“去吧,年輕人。”


    “並非如此,”馬歇爾解釋,“我看到哪裏有位可憐的小姐沒有舞伴,所以……”


    紳士麵帶笑容,順著馬歇爾的目光看了過去,表情逐漸凝固。


    “是有什麽不對嗎?”


    “你要去和她搭話?”紳士震驚了,“你瘋了吧?”


    馬歇爾:“???”


    “你知道那是誰嗎?”紳士壓低了聲音,“那可是霜龍公的人啊!”


    “霜龍公的人?”馬歇爾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個表情憂鬱的少女,“那她怎麽會被孤立?”


    “因為大家還不知道該怎麽和這位女士交流。”紳士小心翼翼的說,“總之,先保持距離準沒錯。”


    這並沒有解開馬歇爾的疑惑:“不知道怎麽交流……難道這位小姐很難溝通嗎?”


    “不知道。”紳士迴答的很幹脆,“據說這是一位溫柔的女士,但這畢竟是霜龍公親口承認的母親……”


    馬歇爾茫然的重複:“……母親?”


    “是,還是那個布雷迪·利斯特的小媽。”


    “……小媽?”


    “還是斯梅德利的教母,是飛嵐的幹媽。”


    聽完,馬歇爾久久無語,他看著那位表情困擾的小姐,眼中閃過好奇和渴望:“也就是說,她是霜龍公的長輩?”


    “當然不是,她是霜龍公這次實踐考核帶迴來的,沒人知道她的來曆。”紳士抿了一口手中的酒,“但毫無疑問,她目前備受寵愛,雖然號稱是長輩,但誰知道他們的關係到底是什麽。”


    馬歇爾領會了紳士的暗示:“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


    “的確看不出來,但霜龍公和他的黨羽曾經為了這位女士大打出手。”


    “那他們現在……?”


    “現在全都住在這位女士的家裏,就連霜龍公也不例外。”紳士感慨萬分,“這可是霜龍公第一次和女人這麽親近。”


    “所以,現在王都都在傳說她是一位有著不可思議法術的魔女,才讓霜龍公沉迷在她的魅力中。”


    馬歇爾不由仔仔細細的打量那位小姐,無論怎麽看,都沒能察覺到她哪裏有魔女一般的魅力。


    ……要說最具魅力的地方,大概就是搭上她,就能夠成功搭上霜龍公的關係吧。


    不管這個母親是真正的母親,或者是假借母親的名義掩蓋其他關係,如果能和這位小姐認識的話……


    馬歇爾迴答:“這確實是……了不得的魔女。”


    “不知道他們平時的相處是什麽樣的。”紳士感慨的說,“既然能征服那位高高在上的霜龍公,想必一定具有非凡的魅力,真是令人好奇啊。”


    第81章


    文一一並不知道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她現在正在會場裏到處找惡棍組的蹤跡。


    剛才她因為緊張灌了一杯酒有些頭暈,去陽台上吹了吹風,迴來就發現自家的四個狗子全都撒丫子跑沒了!


    簡直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雖然已經不是小孩子,也沒有社交恐懼症的,但是孤身一人在舞會這種場合,文一一還是有些不安。


    好在沒多久,飛嵐就拿著一杯飲料過來了:“一一姐,給你果汁。”


    “謝謝你。”文一一接過了果汁,“怎麽隻有你一個人?”


    “哦,剛才看到你喝醉了,我們就去幫你拿果汁,然後看到莉莉花小姐也來了,目前在中庭表演,其他人都去看了。”


    發生這種事情,文一一完全不意外:“你也想去聽嗎?”


    “我無所謂。”飛嵐聲音裏聽不出絲毫興趣,“隨便怎樣都好,我對那些女人沒什麽興趣,唱歌對我來說也很吵,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們去聽一下也行。”


    文一一本身也對歌劇沒什麽興趣,於是說:“如果你覺得很吵的話,那還是不去了。”


    “好啊。”飛嵐立刻答應。


    兩人幹脆迴到陽台上,在養露天的小圓桌邊坐了下來,飛嵐又跑出去拿了一些零食放在桌子上。


    不用在人麵前出現,文一一放鬆了不少,把手中的珍珠包放在了桌上,捏著一顆草莓一樣的水果吃了起來。


    吃了幾個水果,飛嵐問:“現在好點了吧,一一姐?”


    “謝謝你,好多了。”文一一有點羞澀的笑了笑,“抱歉,明明我是大人,還要讓你為我擔心。”


    “不用道歉,不適應這種生活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飛嵐雙手撐著下巴,“不管做什麽都會被人盯著,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無限放大,一般人是很難適應的……我當初就沒法適應。”


    飛嵐願意和自己談心,文一一自然是求之不得,她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遇到法爾之前,從沒上過學,也不認識字。”飛嵐看向了文一一,像是等待著被蔑視一樣自暴自棄的說,“靠著乞討,騙人,偷竊……隨便怎麽都好吧,反正我靠著這些手段活下來。”


    文一一沉默了片刻,說道:“那一定很辛苦吧。”


    飛嵐沒說話,挪著椅子擠到了文一一身邊,彎下腰大狗一樣埋進文一一懷裏。


    文一一摸了摸飛嵐的頭發:“不過都過去了,對吧。”


    “嗯,後來遇到了法爾,他覺得我的臉很好用,讓我在他身邊當仆人,我答應了。”


    文一一:“……”


    她就說!她就說了!為什麽飛嵐一直這麽自卑!都怪法爾!全都是法爾的錯!


    迴憶起自己剛認識法爾時被叫大嬸被當仆人的經曆,文一一真的是新仇舊恨統統湧上心頭,恨不得把法爾打一頓。


    “就像一一姐最開始一樣吧,可我沒法和你一樣厲害,我不敢反抗他。”


    “為什麽?”文一一不理解,“雖然法爾之前總是說要揍我,但是也從沒動過手啊?隻是簡單地反駁兩句應該沒什麽吧?”


    飛嵐遲疑了片刻迴答:“因為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偷了法爾的家徽,按照法律來說,我是要被處死的,我擔心如果法爾生氣殺了我。”


    文一一:“……”


    就,心裏想法太多,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了。


    “總之,我們的關係就是這樣。”飛嵐含糊的概括了一下,“如果不是一一姐,我恐怕會一直這麽覺得。”


    “都說了不是了。”文一一拍拍飛嵐的背,“你們是很好的朋友,就算是我一個外人,看到你們也會覺得你們之間的友情很牢固。”


    “一一姐才不是外人!”飛嵐立刻從文一一懷裏冒出來,反駁,“一一姐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文一一安撫。


    “那其他人呢?”飛嵐問。


    文一一:“其他人?”


    “除了我呢,法爾斯梅德利布雷迪呢?不重要嗎?”飛嵐握住了文一一手,“一一姐,他們不重要嗎?好過分,明明我們都這麽喜歡你。”


    沒想到這時候還不忘自己的朋友,文一一隻能順著飛嵐:“都重要都重要,你們都是我重要的人。”


    “那就好,一一姐也喜歡我們真是太好了。”飛嵐像是小孩子一樣笑了起來,“我們幾個人要一輩子都不分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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