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估計是個孤寡了一輩子沒女人的單身漢。


    慕曳也不管他,指了指桌上的果盤,讓他幫忙剝個橙子。


    男人便屁顛屁顛剝橙子皮兒。


    老婆不愛吃切塊的,就愛吃剝好的。


    祁生還記得老婆說了什麽,就隨口問:“什麽總裁當當啊?”他前麵的沒聽,也不知道舅舅舅媽來幹嘛。


    慕曳道:“看見了沒?我爸的親兒子,長子,就他都沒資格當這總裁,到現在連公司都沒進去過,被我爸發配到分公司,你們是覺得,你們兒子兒媳是有什麽驚世才華,才能說安排就安排?”


    尤其是會計的崗位,這是公司財務部門,一個親戚進去,會發生什麽不言而喻,到最後養出一條蛀蟲來都不是難事,金家那個兒媳婦聽上去也不像是性格正直能吃苦耐勞的,普通人一個月一萬多工資連自己都養不活還要朝公婆伸手?真當她是豪門千金媳婦呢?


    慕曳覺得金家除了婆婆金寶貝尚且可救,還活著的這家人,就是孬貨孬一窩了。


    他們也是真沒成算,都跟金家結親幾十年了,有了商鋪有了房子,手上也有幾十萬存款,連個生意都經營不起來,隨隨便便你哪怕不上門來占便宜,人家聽說你是祁家的姻親也高看你兩眼,生意還能談不成?


    不是笨,就是懶得去做,懶得去拚罷了。


    金寶貝也有些害臊,這樣的娘家人,她在媳婦麵前都抬不起頭來了。


    金大哥看了慕曳一點,皺皺眉頭,“阿生他是親兒子,是這個家裏將來的繼承人,他進不進公司上班都無所謂,將來你爸老了退下來,肯定是要給他接班的,咱這是進去給你們打工,這不能比,外甥媳婦,我們也不是要什麽好的職位,普通的崗位安排一下就行,我就想著讓你大哥別再去賭了,收收性子。”


    他這樣一說,蘇書臉拉下來了。


    什麽長子注定是繼承人不用進公司上門,他們進公司上班是給祁生這個接班人打工?


    這是說他們呢,還是說她和祁遠???


    她和祁遠進公司辛辛苦苦兢兢業業上班,給爸創造業績,就是為了給大哥做嫁衣?


    一直擔心大哥將來繼承家業,自己和老公領了股份被拋開一旁,當個領分紅的閑人,將來發展下去子孫後代就成了祁家的旁支,隻配過年來祁家吃上一頓飯,所以蘇書才那麽拚命表現,那麽想要壓住大哥大嫂,在公婆心裏占據更重要的分量,不讓長子這兩個字,成為壓他們頭上的那座山。


    她也怕爸爸會因為大哥是長子所以把公司給大哥。


    還有祁家的家主之位……


    也不知道這木訥的舅舅是故意這麽說挑撥離間,還是真這麽想,隻是單純說自己,反正說者無意聽者有意,蘇書一下子就沒了看戲的心情,板著臉靜靜坐在那。


    祁生剝著橙子,還有空咧咧嘴笑:“想多了,我爸嫌我恨不得我滾天邊去,我過了這個年,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要讓我家曳曳,我老婆過上全世界最好的富太太生活。”


    蘇書臉色好看了點,看向大哥,他真這麽想?真不想進公司,想自己外麵闖?


    她有些半信半疑,這年頭各行各業該發展的都已經發展起來了,還沒發展的大都是技術層麵不夠,全世界創業求財的人那麽多,都不是傻子,一萬個人有是個頂級聰明人都夠把所有能賺錢的口子堵住了,真要創造出自己的公司真難,要有哪怕隻是盛席十分一的規模,都非常非常難。


    就如那首蜀道難,難如上青天。


    大哥也太異想天開了。


    金家夫妻在祁家沒占到什麽便宜,讓自家小姑的小兒媳給懟迴去了,他們抱著念念不舍的孫子從金家離開,滿臉不甘心。


    他們是特意挑著祁連深不在的時候來的,知道再坐下去,等下到了飯點,他該迴來了,就沒繼續坐,祁連深那年發火治他們的時候,非常可怕,就給他們留下深刻的陰影。


    今天不知道為什麽在他們大兒媳身上也看到這種感覺,明明是個柔弱的女人,說起話來卻句句帶刺,一點麵子都不留。


    然而有德行的人,譬如周家長輩,才值得人尊重,沒德行自己不想著付出,一心想要扒著別人填窟窿的人,還配人尊重?


    祁生就沒覺得如何,這對舅舅舅媽是真極品,他都不想搭理。


    還跟媽說呢:“你要不出去旅遊再看場秀什麽的,躲躲?估摸著還得上門,說不定還能把那些要債的引咱家來。”


    蘇書說:“那些放高利貸的,搞賭場的都是陰私玩意,不敢上咱家來,就是舅舅舅媽可能不會放棄,媽你就裝不在家算了。”


    有錢人家錢也不是刮大風來的,今日一百萬是不多,他們隨便一個包就能買,但這是一次性的事情嗎?


    沾染了賭博的人,今天給他填了窟窿,明天就繼續賭,越賭越大,幫他才是害了他,得讓他吃到教訓,否則等欠下更多時就難辦了。


    再說金家,要是嚐了一次甜頭,以後有事沒事都上門要錢,金寶貝再有錢也頂不住吸,她婚後一直也沒自己做什麽,手底下有不動產,有商業街的店鋪收著租,這些都不是她自己的,是老公給的。


    慕曳道:“簡單,報個警就行。”


    “那個放高利貸的和地下賭場的是一夥的,這種情況百分之九十是做局讓傻子跳坑,把賭場位置搞清楚,打個電話做個三好市民,讓警方來處理。”


    “都什麽社會了,還動不動砍手?笑話呢。”


    祁生剝好了橙子,給老婆捧著吃,自己湊過去,又親了她一下,笑笑誇:“還是我老婆最聰明了。我這就發個好心,讓我一個兄弟查查那賭場位置在哪兒,給警察叔叔當個“線人”。”


    他認識的狐朋狗友多,什麽三教九流都能說上兩句,雖然上不了台麵,有時候也能有用處,比如現在,這種事普通人去打聽不到,得地底下的這種人才清楚。


    祁生電話過去,那邊聽了描述,一下子就知道是哪個地方了,不屑鄙夷道:“一群亡命之徒罷了,那夥人四處挪,一會兒挪一個窩做局,一會兒挪一個,基本上兩三個月就換個地方,這些人靠著出老千做局,坑了不少人,但因為轉移得夠快,警察也經常跑空沒抓到人。生哥這是自家兄弟被坑了?”


    祁生笑:“談不上兄弟,就是有點血緣關係,蠢得很,你幫哥查查那些人現在在哪裏,給個內部消息,要是可以幫我搞些證據,哥準備搞一場,把他們送進橘子,算是為社會做好事,除禍害了。”


    那邊一口應下,祁生這人出身好,祁家大公子,又為人仗義爽快人脈廣,他雖然沒沾手灰色地帶,為人正派,但道上兄弟都信他名聲。


    第55章 爭風吃醋叭叭叭


    祁連深和祁遠迴來發現家裏氣氛有點不對。


    公司裏出了點事,祁生跟老婆還在外家,他們父子倆就趕過去處理,傍晚了才處理好到家。


    也就前後腳功夫,金家那兩口子剛出門,他倆就迴來了。


    祁遠敏銳的“吃瓜觸覺”一下子被點醒了,問老婆發生什麽事了?


    蘇書還在琢磨著金大舅那句將來公司注定是給長子繼承,他們在公司上班也就是給他打工罷了。


    她琢磨著這事,就沒空搭理老公。


    祁遠已經習慣老婆時不時走個神琢磨什麽,她就是那腦子,沒那個宅鬥能力,非要自己瞎想瞎莽,像個蠢唿唿的小傻蛋,給自己鬧笑話,他習慣了。


    他轉頭去問大哥大嫂。


    慕曳剛把金家兩口子給懟走,正是神清氣爽的時候,笑說:“他家那兒子讓人做了局,欠下些債務,還不上就來找媽想辦法。”


    顧著公公迴來了,好歹最近幾天沒見金寶貝在自己麵前作妖,慕曳就留了兩分麵子,沒把事情說全,隻稍微講了點。


    金寶貝看了大兒媳一眼,反而是自己說開了,悶著聲說:“他們管不住兒子,那小子都三十好幾了,也沒學過好,正經工作從來沒幹長久,現在又染上毒癮,按兒媳的說法是讓人做了局出老千,這才欠下百多萬的高利貸,那些人追上門砸了家,把東西能搬都搬了,說再不還債就砍手砍腳,大兒媳說直接報警就行,剛才阿生就給別人打電話,讓人家幫著咱們查。”


    她說完還半低著頭,坐那鬱悶,她多要強的一個人啊,大過年的讓娘家兄弟上門來,給她這樣丟人,都丟到老公兒子兒媳麵前了。


    這時候金寶貝就感覺很無力,她忍不住想,她要是這些年來,能有所建樹,能靠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什麽來,是不是也不用這樣為難丟人?她想幫娘家就幫,不想幫就不幫,總歸花的是自己錢,不用不好意思。


    但她現在所有一切全是老公給的,拋開祁夫人這個身份,她仿佛一無所有。


    一把年紀了,什麽都沒有。


    別說生了三個兒子,就像兩個兒子長大成人了,也就各自娶親,將來有了小娃娃就更有了自己的小家庭,當媽的再親也不如媳婦孩子親。


    至於老頭子,她都靠了他一輩子了,再靠下去,這輩子到死,她也就是個祈太太!


    她不是她自己,不是金寶貝,不是年少時候,還沒出校園,就算笨手笨腳也想過要好好努力,找到一份好工作,努力奮鬥的那個女孩。


    金寶貝其實挺羨慕兩個兒媳婦的,二兒媳是個高學曆精英,她在公司做事積極又出色,不止一次讓董事會誇她能幹,誇祁董事長的二兒媳娶得好,這種高學曆精英是金寶貝向往的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那種。


    大兒媳她也羨慕,相較於二兒媳的性格,她其實更羨慕大兒媳的性格,剛嫁進來那年不太搭理別人這不說,現在這樣子真的讓人羨慕,她隻為自己活,不管別人高不高興,什麽身份,惹了她就直接迴嘴,有時候說話是刺人,但就是讓人感覺她在玩,把別人當玩具玩,她很開心,很肆意。


    大兒媳雖然跟她一樣閑在家裏,但她是個琴棋書畫培養出來的大家千金,她的畫畫得多好金寶貝也是看過一眼的,她想要設計衣服信手拈來,隨便畫畫都很好看,不比人家秀場上的差。


    她這些年憑著祈太太的身份,是見識了不少風景,但真沒覺得有哪樣是屬於自己的。


    金寶貝自己坐在那想了一堆,把自己給整emo了。


    慕曳看過去一眼,第一次發現當媽的跟祁生還是有類似之處的,比如兩人不高興的時候就同樣喪頭喪腦,看著很像某種動物,讓人很想去薅她腦袋一把。


    她這麽想,也這麽做了。


    坐過去,抬起手,自己看了自己白皙的掌心一眼,猶豫了下,還是在她腦袋上拍了拍,薅了一把。


    金寶貝抬起頭,看見大兒媳收迴去的手,和她麵色自然的臉。


    那矜貴優雅的模樣和平時沒差,好像一掀眼皮子不高興了就能輕輕柔柔地開口,將人氣死。


    “……”


    祁生看見了,心裏升起了危機感,也坐到老婆邊上,將自己粗糲短發的腦袋湊過去蹭,要她也摸他。


    嘴裏還嘟囔:“曳曳不能獨寵媽,我才是最重要的!”


    金寶貝:“……”


    她被兒子惡心死了,直接搓著手臂起身,再emo的心情也沒了,全讓大兒子兩口子給衝了個幹淨。


    祁連深歎了口氣,道:“大兒媳說得對報警就行。”


    “就算抓不到人,就百來萬的事,你娘家湊一湊應該不難。”金寶貝娘家的事情,祁連深比老婆還清楚,他心裏想的和大兒媳一樣,這種事不是拿錢去幫了就能解決的。


    這邊拿錢過去,反倒害人。


    這世上,唯兩種人最可怕,癮君子和賭徒,這兩種人一旦陷進去,旁人越是給錢,越增大了他們的胃口,隻會越害了他們,隻能狠下心,一次性讓他吃足了苦頭,才能拉迴來,否則隻會越陷越深。


    金家什麽情況,他家裏有房子有店鋪,不至於真湊不出百多萬,隻不過不願意放棄現在還算寬裕的生活,想著親家這邊有錢,寬裕幫忙補下這個窟窿,他們也就沒別的損失,日子還能照常來。


    祁連深這輩子經曆的險惡太多,在他眼裏這都是小事,算不上什麽大惡,人性的趨吉避害,自私貪婪罷了,真讓他們做太壞的事也幹不出來,沒那腦子和膽量。


    但這種“壞”,祁連深也不會小看,人的貪欲是一步步放大,縱容一次就有第二次,他跟金寶貝說道:“就照大兒媳說的辦,阿生既然有門道去處理就讓他處理,這件事你別給錢。”


    金寶貝給了他一個白眼,“我還不知道?”


    她心裏又不高興了,諷刺道:“是怕我花你祁家的錢就填金家的?”


    “這點錢,在你眼裏也是錢?您老人家可是每天經手上億合同的大董事長!”


    祁連深不知道老婆哪根神經又敏感了,他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別著急懟人,冷靜下來,他跟她講道理:“你這次給了,下次若還有事找上門來,你給不給?給了,就還有下下迴,數不清的下次,不給,你這次的恩情也沒了,反倒反目成仇,人家想著你上次都幫了,這次怎麽不幫?”


    金寶貝說:“這個道理我懂,老頭子你別總以為我是個笨蛋,年輕時候是小笨蛋,老了也是個老笨蛋,很多事我自己知道,你別總說我。”


    她說著,鼻子發酸。他就一直看不上她唄!


    兩人氣氛陷入凝滯,一個不知道她怎麽一下子這樣,摸不著頭腦,另一個氣自己,也氣他,不知道氣什麽。


    好在這時候該吃晚飯了。


    餐廳已經陸續擺了飯菜,娟姨過來喊人,說可以吃了。


    一家人這才打破平靜,一道去餐廳用餐。


    金寶貝難得在餐桌上不吭聲,公公也嚴肅著一張臉不說話,蘇書心裏麵有幾分惴惴不安,這是怎麽了?


    這時祁遠已經知道是大嫂將極品舅舅舅媽懟迴去的,他在腦子裏麵又給自己上演了一出,模擬了好幾遍感覺還是沒能把大嫂的神態語氣給模擬出來,心裏歎息,事後聽人說,還是沒有在現場吃瓜看戲強。


    為了能待家裏看戲,他都後悔保持優秀祁二少人設了,假如他是個廢物,天天待家裏看戲喝奶茶和大嫂追劇,噴噴劇情,指手畫腳一番,感覺多好啊,那簡直是夢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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