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ke就是毒妖鳥?”


    “對。”


    白山將酒杯湊近嘴唇,喉頭猛地一緊,杯子裏的麥芽酒頓時少了一大半:“調查團最早在新大陸發現這種怪物的時候,有個西洲大陸的獵人給它取了這樣的名字,好像是因為看到它嘔吐的樣子覺得很有意思......”


    “媽的!”


    半晌功夫,萬斯也搖搖晃晃迴到了酒館,他的臉色看上去很不好。白山感覺到一股怨氣,隨即招唿莉莉給萬斯搬來一張椅子,趁著萬斯坐下的時候,白山給萬斯麵前的杯子斟滿了酒,三人相視而坐。


    “看來事情不太順利?”


    萬斯喝幹麥芽酒,一抹嘴,左胳膊直接搭在了椅子後邊:“從那個藥師嘴裏屁都問不出來,診所都被來看病的人擠爆了,我一直等到太陽下山他才派了隻艾露貓來打發我,給了我這個。”


    萬斯掏出一張牛皮紙放到桌麵上,莉莉立刻把腦袋湊了上去。


    “描述給我聽。”


    白山的語氣很平靜。


    “額,怎麽說呢......這時一張魔物的草圖,上邊大致畫出了那個魔物的樣子,隻是這裏有一行字......”


    “我從沒有見過如此美麗、荒誕、恐怖而又危險的混合色彩,在強烈的陽光下會迸發出五彩斑斕的虹光。我看到粘稠的血漿從它的身體裏流出,黑色的灰燼遍布毛發,當它張開足以遮天蔽日的巨大翅膀,你就能聽到從它破碎流膿的咽喉裏發出的淒厲怪叫,以及追逐在身後沉重的鼻息......”


    “我怎麽聽著這段描述有點瘮得慌?你確定這是一頭毒妖鳥的嗎?”


    “扯淡......那個藥師急著逃跑,根本不可能看清它的樣子,我看他是覺得丟下自己的徒弟說不過去,臉上掛不住了才胡編亂造一通好讓別人覺得那是一頭很危險的魔物。”


    “也可能是因為他當時太害怕了,恐懼心理作祟才看到了不真切的想象。”


    “那個......”


    莉莉的兩根食指在胸口不停的打著轉,她有些結結巴巴的問道:“委托......他們是、是怎麽確定,那個魔物就、就是毒妖鳥呢?我、我不是害怕,隻是好奇......”


    “通過描述,還有特征。”


    白山迴答道:“像毒妖鳥這樣長得頗具特點的魔物可不多,怪異的色澤,令人作嘔的長舌頭......而且根據看板娘的描述,那個怪物第一時間抓住的是那個藥師的背包,換句話說,它想要的是背包裏的果實和草藥,對那個藥童也是一樣。毒妖鳥本身就是素食性魔物,它以森林裏的果實以及各種草籽為食,一般是不會主動攻擊人類的,除非它是在警惕些什麽。”


    “總之......”


    萬斯取下腰間的盒子,從盒子裏撚出些煙草包裹進油紙裏,然後用蠟燭的火苗點燃吧嗒吧嗒抽了起來,他還順帶卷上一根遞給白山。


    “不了,謝謝,我已經戒掉了,這東西的味道會影響我的嗅覺。”


    白山推了推萬斯的胳膊,萬斯也就識趣的將煙卷收了迴來:“自打眼睛看不見以後你就越來越謹慎了哈?”


    “總之!咳咳!”


    白山清了清嗓子:“獵物隻是一隻藏在森林裏的毒妖鳥,權且當作那個藥師眼花,趕緊了結這單委托然後上路,我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先生。”


    服務員領著一隻艾露貓走到桌子跟前,艾露雙手舉過頭頂,拖著一張很大的盤子,上邊擺了四杯上好的佳釀。莉莉衝著艾露露出一絲微笑,它立馬“喵”的一聲嘟起臉頰,莉莉忍不住捏了捏艾露毛茸茸的臉蛋。


    “一定是哪裏搞錯了,我們沒有點這個......”


    “是我點的。”


    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萬斯身後,他舉著一把椅子,毫不客氣的擠進萬斯和白山中間一屁股坐了下來。服務員將四杯酒分別放到四人麵前。


    “我不會喝酒,能不能換點別的?”


    莉莉顯得有些尷尬,男人擺了擺手,示意服務員將莉莉麵前的酒杯換掉。


    “我們可不會付你錢。”


    白山悶聲說到。


    “算我請客。”


    萬斯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當他看清楚男人的長相後,表情變得更加奇怪:“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就在早上......哦~你是之前在大看板的那個人!你叫什麽來著?”


    “格雷,我叫格雷·斯托夫,是個四處遊蕩的旅行獵人。”


    “找我們有什麽事?”


    “我來是要提醒你們,那個藥師沒有說謊,那隻毒妖鳥......真的很不一樣。”


    “你見過它了?”


    白山來了興致,可格雷卻是輕蔑一笑,隨即喝下一大口酒:“何止見過,我們狩獵它了。”


    “我們?”


    “我,還有雷昂,鮑曼。隻是他們沒我這麽好的運氣,沒能活著逃出森林。”


    “我們是一支雲遊的三人狩獵小隊,靠接委托勉強生活,基本不會去碰太棘手的任務......沒想到還是失手了。我們在森林裏找到那頭怪物,跟那藥師描述的一樣,簡直就是噩夢。那怪物比我們見識過的任何一隻毒妖鳥都要巨大,甚至是誇張,而且渾身上下布滿傷口,它的眼神很惶恐,根本不等我們反應它就已經撲上來了......該死,整場戰鬥還不到一分鍾,雷昂就被那家夥拋起來摔死了......接著是鮑曼,我找到機會扭頭就跑,身後隻傳來鮑曼的慘叫......”


    “等等?你是說,你拋下自己的同伴逃走了?”


    莉莉感覺後脊一涼,抬頭就看到格雷怒不可遏的瞪著白山,還有隨時準備摁住格雷的萬斯。


    但很快,格雷臉上的怒色煙消雲散,嘴裏也流出兩聲自嘲的笑聲:“是啊,我逃走了,但我活下來了。如果你們小看那頭魔物,你們的下場也會跟我們一樣。”


    聽到這話,莉莉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反倒是白山和萬斯很冷靜,白山將身體向後靠了靠,在格雷麵前翹起了腿:“說吧,你這種人不可能是出於好心才來提醒我們的,有什麽想法,說出來聽聽。”


    “哼,沒想到你雖然眼睛看不見,倒還挺明事理的。”


    “我可以告訴你們那頭怪物的位置,它在森林裏築了巢,要沿著小路走才能找到它,我猜那個藥師是不可能願意再迴那裏去了,要在這麽大片森林裏找一頭魔物可要花不少時間,你們很趕時間對吧?”


    “......條件呢?”


    “六四分。”


    “你瘋了?!”


    萬斯突然大叫起來:“什麽都不做就想分走我們四成?你怎麽不去搶啊?”


    “別這麽激動,朋友,我可不是什麽都不做,我能幫你們節省眼下對你們而言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時間,而且我還專程來向你們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情報,我覺得這筆交易很劃算,按照現在的價格,六成,剛好可以讓你們包下一艘合適的船。”


    “老子撕爛你的嘴!”


    “萬斯!!”


    白山嗬住萬斯,萬斯看著白山的表情,硬生生的把一肚子怒火憋了迴去。


    白山歎了一口氣,他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畫著圓圈:“三成......”


    “四成,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們?也許你隻是編了一個故事好讓我們上當?”


    “咚!”


    格雷一拳砸向桌麵,再攤開是,掌心多了一枚紅色的羽毛。


    “血腥味,焦糊味,還有......腐爛的酸臭味。”


    白山接過羽毛,用食指很仔細的撫摸過羽毛的表麵。


    “別相信他白山,他隻不過是找根羽毛用火烤了烤,這我也能做到,這種小伎倆......”


    “它是什麽顏色的?”


    “嗯?”


    “告訴我它是什麽顏色,萬斯。”


    “額,紅色的。”


    “毒妖鳥,發怒時羽毛會變成紅色......”


    白山放下羽毛,隨即揉了揉鼻子:“我們可以給你四成,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格雷有些好奇。


    “你必須親自帶我們過去。”


    ......


    “咕嚕嚕......”


    夜晚的冷風有些刺骨,特別是在森林裏,會有無數的爬蟲親昵的經過你的皮膚,甚至鑽進毛孔。當月光照耀下來,透過樹蔭婆娑的影子就能看到蜷縮在草坪上的巨大身影,身邊堆積著飛散核桃以及風幹過的流水草,還有兩枚殘破的背包和兩具已經流幹了血的屍體。


    屍體的肚子被破開,裏邊塞滿了藥草和各種植物的草莖。


    一陣橫風掃過平地,怪物猛地睜開渾圓的眼睛,全身的羽毛幾乎是在一瞬間全立了起來,它驚恐的向後倒退,布滿血絲的瞳孔不安的打量著四周,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驚起怪物的顫抖。它的羽毛慢慢變紅,直到一顆巨大的桑樹底下,怪物蹲伏下身子試圖將自己藏匿起來,羽毛也慢慢轉變成和環境融為一體的黃色。


    突然,一個漆黑的人影從左側掠過,怪物的視線立刻捕捉到他,但人影卻飛快的藏匿進樹影當中,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咕咕咕咕!!”


    “起床!”


    莉莉猛地一驚,屁股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摔到地板上,她捂著屁股從地上站起來,看到白山正麵無表情的撫摸著自己桌上散落的書本和圖鑒。


    “咕咕咕咕咕。”


    三兩隻桃源鄉立在窗外的樹枝上,正側著腦袋看向自己,莉莉走過去將窗戶打開,一股清爽的晨風撲麵而來,桃源鄉撲騰著翅膀飛走,莉莉探出腦袋向它們飛走的方向看去,那裏林立著大片的森林和繁茂的灌木,細長的流水從山頂上一路向下流淌。


    “你一晚上都在研究這些嗎?”


    身後傳來白山的聲音,莉莉有些慌張的迴過神:“沒有沒有,我隻是......想做好準備,畢竟這是我第一次狩獵,我隻是有點......緊張......”


    “誰都有第一次,莉莉,我能體會你的感受,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同魔物戰鬥,是在我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那時候村裏正在舉行獵人的招募比賽,贏的人就能得到前往梅傑波爾坦的船票,本來隻是狩獵一些小型魔物當作積分就好,結果卻遇上了一頭大兇豺龍,哼哼哼......”


    “哎?原來白山先生是通過選拔加入公會的啊!好厲害啊!!”


    “別叫我先生,叫我白山就好......嘛,也算是吧,不過當時算是破格錄取。現在想來,一切的孽緣都是從那時候開始的,要是當時沒有遇到他的話......”


    說著,白山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差點就要將圖鑒撕破了。


    “額,白山?”


    白山一愣神,連忙從嘴邊擠出一絲微笑:“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多做些功課是好的,我們在出發狩獵之前,應當盡可能了解獵物的特征、習性以及弱點,這樣才能有更大的勝算......哎,要是我那個弟弟有你一半用功,也不至於聽信那家夥的鬼話?”


    “弟弟?那家夥?白山你好奇怪啊,原來你還有一個弟弟啊!”


    “是啊,不過他應該在很遠的地方......算了,不提這個了,早餐準備好了,換好衣服趕緊過來吃吧,萬斯已經去收拾東西了。”


    “嗯嗯......那個,白山先生,啊,白山,我要是......”


    “放心,別看我們這樣,對付一隻毒妖鳥還是綽綽有餘的,要是真發生什麽意外,你隻要記住保護好自己就行,我和萬斯都會幫你的。”


    “嗯嗯!”


    白山推開房門,萬斯已經在酒館大廳準備結賬了,他聽到開門的聲音便扭頭往上邊看:“怎麽這麽墨跡,你倆不會聊出感情了吧?”


    “嘴上積點德吧萬斯......在梅傑波爾坦怎麽沒發覺你是這種性格。”


    “我說,無聊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


    格雷從酒館大門走進來,他穿著一身豺龍甲,背著一把重弩還提著半拉酒葫蘆,重弩和酒葫蘆都包裹有皮革,看上去鋥光發亮,平時一定有好好保養。


    “你戴上獵具倒也還像那麽迴事。”


    萬斯打趣道。


    “那個,這個好緊啊,沒有更適合我的尺碼嗎?”


    莉莉咬著麵包從樓上下來,衣服沒辦法遮住她的小腹,勒緊的束帶讓她的胸口向前挺起,裙擺也有些不合,隻可惜白山看不見,格雷和萬斯可是瞪大了眼睛。


    “市麵上能買到的隻有這些了,等狩獵完這頭毒妖鳥,就用它的素材給你做套新的。”


    白山的臉色看上去很溫柔。


    萬斯交出錢幣,將斬斧橫背在後背,隨即向著大門邁步走去。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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