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在聚魔之地找到漢森他們的時候,那倆家夥被凍得全身發紫,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我差點以為他們死了。”


    “搜救隊在坍塌的冰川廢墟底下找到了丘的屍體,隻要看一眼就能明白是怎麽迴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漢森在昏迷狀態下都是睜著雙眼,那眼神真是瘮人至極......”


    “在那之後大概過了三個時辰,奧鑫帶著巴爾迴到了星辰,並請求大團長帶人迴收了在聚魔之地邊緣的冰咒龍屍首。”


    “本該受到懲罰的第一、第二小隊,因為成功狩獵傳說中的古龍並破解了那枚水晶的秘密,總司令決定不予追究,而關於發生在丘身上的事情......搜救隊的人,包括我在內都選擇保持沉默,所以在報告中丘與涅弗森同樣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那個叫涅弗森的獵人?”


    “很奇怪吧?我們隻找到了他與雷顎龍戰鬥的痕跡,但並沒有發現他的蹤影,他既沒有出現在狩獵金獅子的冰湖,也沒有跟著奧鑫一起迴來,就那樣憑空消失在冰原裏......”


    “奧鑫通過這件事成功當上了蒼藍星,而漢森則要為兩名獵人的失蹤負責,失去了與漢森競爭的資格。”


    “開玩笑吧?!”


    白金苦澀的一笑:“我看過奧鑫狩獵,就算他再怎麽厲害,就憑兩個人......”


    “可不止兩個人......”


    劍術大師掀開被子,慢慢的從床上走了下來,白金和冉月並沒有攙扶,而是目視著他慢慢走近衣櫃——那方存放著劍術大師飽經風霜的甲胄的衣櫃。劍術大師在衣櫃的夾層中翻找,他枯瘦的手指靈活的撥動著,很快從中撚出一枚蒼白的素材。


    “這是當年那頭冰咒龍皮膚的一部分。”


    劍術大師輕輕撫摸著上麵的紋路,眼神中浮動著暗淡而淺顯的光。


    “這上麵布滿了刀傷、槍孔、棍挫,甚至還有炸藥和大麵積淤積的痕跡。”


    大師說著,迴過頭來衝著白金笑了一下:“他們可不止兩個人,白金,哪怕是在星辰的獵人裏,現如今仍然支持奧鑫的也不少。”


    “......”


    “現在言歸正傳,你們到底來江波村幹什麽?”


    白金這才想起臨走前巴波利特囑咐自己的話,他解下腰間的那枚勳章交到劍術大師手上。


    “蒼藍紋......”


    劍術大師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掌紋像大樹的經脈向著那枚閃閃發光的金屬塊延伸,仿佛多年以前的迴憶還殘留在這些溝壑裏。


    “我知道了......你們明早四刻到後山山頂來找我,我會提前在那裏給你們準備一些東西。”


    ——————————————————————————————————————


    “現在你知道奧鑫和漢森之間的矛盾根本不可能抹除了,我曾經三番五次想要緩和他倆的關係,但即便在奧鑫成為蒼藍星獵人之後,漢森也沒有停止對他的騷擾。”


    “這種矛盾最終以一種相當惡劣的方式爆發出來,我們根本沒有準備......哎!花了好長的時間將星辰重新整頓,雖然現在戴安娜控製住星辰,我們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這破事兒了。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找到新建設的月辰駐地,很顯然它已經不在老地方了。”


    “唿!!!”


    猛烈的寒風突然灌入洞口,滴著白蠟的燭火被瞬間熄滅,風四處撞擊著山洞裏的岩石,在獵人的耳邊發出古怪的聲響。越來越寒冷的空氣充斥著整個山洞——莫桑喝完碗裏的酒湯,神情似乎有所緩和。


    “那現在我該怎麽做?”


    “你和我們一起。”


    漢森插話到:“這座洞窟撐不了太久了,我們必須趕在寒潮之前抵達駐地,明天一早就出發。”


    “恐怕不行。”


    莫桑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霜雪,他的身體尚未恢複,但精神看上去出奇的好。


    “羅蘭還在冰原上,我得先找到她。”


    “我說過......”


    “算了漢森。”


    恰克撚起地上的一枚小石子,上邊濕漉漉的掛著冰冷的露珠,有一層白霜垂在石頭的縫隙裏,在恰克眼中好似包裹一層又一層的蜘蛛網。


    “我理解莫桑的心情,羅蘭一個人在外邊的確太危險了,從前的冰原沒有黑夜,到處是極光構成的影子,現在這些怪物都會跟著影子活動......不過既然漢森冒著曝露的風險救了你一命,你也不應該再得寸進尺。”


    恰克抬起腦袋,用餘光快速掃過莫桑和漢森的臉龐,他們每個人眼底都浮動著忽明忽暗的陰影。


    “一天。”


    “我們給你一天的時間,在明天霜霧退散的時候,如果你沒有帶著羅蘭迴來這裏,我和漢森就會自行上路。”


    “一天足夠了。”


    漢森將太刀扔到一旁的石頭上,背靠著光滑結冰的牆麵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從懷裏抽出一卷裹好的煙草,上邊的油紙已經發幹發柴到泛黃的地步,但仍然從中飄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兒。


    他隨即用兩枚砥石在煙卷前端輕輕一蹭,火花伴隨著淡薄的白煙升起,漢森緊鎖著眉頭吐出一股濃鬱的山茶味兒。


    粗布衣做的被子被漢森扯到一邊蓋在膝蓋上,在山口處為莫桑敞開了一條路。


    “多謝了。”


    莫桑剛要走,漢森突然一腳蹬在石壁上將其攔下,然後斜眼瞄著莫桑背後的那把斬斧,嘴角露出一絲怪異的微笑。


    “加姆托一戰,我認可你的天賦和實力,因此將這把斬斧暫時托付給你。如今它鋒芒不減......”


    “聽著莫桑。”


    “這世上沒有誰是靠著天真和愚勇存活的,團長說了一天時間,我一分一秒都不會多等,如果你還抱著我會體諒你這種愚蠢的想法,我勸你盡早放棄,我不會再救你第二次......”


    莫桑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掠過漢森,投向更加遙遠更加深邃的黑暗中,那裏飄著沁人脊髓的霜雪和刺骨的寒風,羅蘭在一片茫然的灰白中間行走,亦或者,被這灰白所掩埋。


    “我要去。”


    莫桑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將身後的斬斧卸下來放到漢森麵前。


    “這段時間承蒙照顧了,如果我迴不來,就請漢森大哥你......帶走吧。”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它曾痛飲金獅之血。”


    漢森舔了舔嘴唇,他的手指撫摸過斬斧精美的烙紋,眼睛卻一直看著莫桑。


    “你這是自尋死路......但我不攔著你。”


    “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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