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克?!”


    莫桑顯然是被嚇到了,舌頭跟牙齒像是纏繞在一起似的滿嘴打轉,驚恐的眼神中流露出疑惑和不解,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然而直覺告訴自己麵前的男人的的確確就是恰克本人。


    在昏暗的火光下,男人的麵容黝黑且模糊,但無論是感覺還是他說話的語氣,都確如同恰克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很驚訝嗎?”


    “這不可能!”


    莫桑果斷的否決自己的想法,雖然現在連他自己都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你已經死了!我在星辰看到過......”


    “你看到的隻是一副棺材而已。”


    漢森從背後插話,他雙手抱胸靠在洞穴出口的岩壁上,正斜著一隻眼盯住莫桑。


    “找一具燒毀的屍體很容易,在星辰那塊木頭疙瘩裏躺著的隻是一具替代品,真正的恰克早就被我轉移出來了,就在我察覺到戴安娜的反意之後。”


    莫桑扶住自己的腦袋,他覺得大腦裏一片混亂,眼下這個自稱恰克的家夥非但沒有死,而且看上去修養得非常好,因為燒傷而潰爛得皮膚長出了新皮,有些紅潤得色彩在幹巴巴得紋理中間跳動。


    “他說的都是真的,莫桑,漢森沒有騙你的理由。”


    “在戴安娜控製星辰之前,漢森帶我離開那裏來到了冰原,隻不過沒有想到今年得風雪異常的猛烈,我們被困死在這裏了。”


    “同月辰駐地取得聯係是我們唯一的活路,但自從加姆托摧毀剩餘的殘骸之後,駐地就轉移了位置,很可惜,我們並不知道它在哪,也不清楚它是否同樣落入了戴安娜的掌控之中。”


    “這不是最好的辦法......”


    莫桑搖了搖頭:“戴安娜正在組織新的獵人進入新大陸,而且公會對於星辰現在的狀況毫不知情,戴安娜截甚至取了近二十年調查團所有的研究成果,隻要按時匯報就不會引起懷疑,更何況......”


    “戴安娜恐怕已經將你的死亡報告給公會了,隻要再想辦法安排給漢森一個罪名,她就能名正言順的成為新一任團長。”


    “哎......”


    恰克長歎了一口氣。


    “你有什麽更好的計劃嗎?”


    “有!我們直接殺迴去!”


    “這算哪門子計劃。”


    漢森挖苦到。


    “戴安娜現在孤身一人,她不知道團長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而且和我們在一起,隻要我們出其不意,很快就能拿下星辰!”


    “刺殺公會人員可是重罪,莫桑,在公會定罪之前不能對其下手,我們沒有直接證據,更何況憑我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這樣做很可能會被戴安娜反咬一口,說我冒名頂替,然後給漢森扣上謀反的罪名。”


    “而且漢森......他不會對戴安娜動手的。”


    “啊......”


    莫桑的嘴角有些抽搐,一臉苦澀、難以理解的表情:“不會動手......是什麽意思?”


    “在麵對怪物的時候,漢森就依然是那個冷酷強大的漢森,但如果對手是除奧鑫以外的人的話......”


    “夠了恰克。”


    漢森打斷恰克的陳述,他將目光從莫桑身上移開,轉而看向洞穴外迷離的風雪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在黑夜中搖曳的鬆樹,被吹斷了樹幹也隻能無聲的化為雜碎被冰雪掩埋,成為這片潔白中的一份子。


    【有誰知道,在這片純白之下究竟隱藏了多少血腥和罪惡......】


    “放心吧,漢森,莫桑值得信賴,如果我們不能正視自己的過去,那麽往後的生活也將不再有意義,這麽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


    漢森始終沒有將頭轉迴恰克這邊,但莫桑明顯看到當恰克說完這句話時漢森的眉頭緊皺了一下。


    恰克重新藏起自己的臉,埋頭拾起放在腳邊的碗筷,從鍋裏撈出煮好的鹿肉,輕輕放在自己對麵的位置上。


    ”坐吧,莫桑,這個故事會很長,長到天昏地暗也訴不盡其中的辛苦,再猛烈的風雪也掩蓋不了它的醜陋。”


    恰克盯著自己碗裏殘留的一小趾酒湯,那眼神忽明忽暗就像在黑夜裏看到一枚快要熄滅的蠟燭。


    “我記得,那也是一個嚴酷的冬天。”


    “漢森在得知自己聽說的那個天才獵人就是自己的兄弟之後,在星辰的流通區域大鬧了一番,若不是雷歐及時阻止,這家夥幾乎拆了半個星辰。”


    “要想讓這條瘋狗跟當時的奧鑫和平共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時任總司令的我的爺爺,決定由漢森和雷歐組成新的一組,也就是第二小隊,與奧鑫所屬的第一小隊一同參加狩獵活動。”


    “如今的第一小隊,就隻剩下奧鑫一人,而第二小隊同樣也隻剩下漢森......”


    “不對吧?!”


    莫昂有些驚訝的打斷恰克:“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戴安娜和圖帕也都是第二小隊的成員......”


    “是這樣沒錯,但他們其實是頂替了原本的獵人的位置,作為預備隊員被選進第二小隊的,”


    “那原本的隊員......他們,去了哪裏?”


    莫桑的身後傳來一陣怪異的沙沙聲,他扭頭看向洞口,卻看見漢森正拿著一塊砥石很仔細的打磨著自己的獵具,眼裏滿是沮喪。


    “死了。”


    恰克抬起腦袋,麵色陰森,此刻漢森也慢慢的轉頭看著莫桑,掛著一個古怪的微笑說到:“我幹的。”


    ——————————————————————————————————————


    辰年十二月初七。


    星辰駐地,流通區域的甲板上,陽光正好,微風中帶著一絲涼爽。大團長和總司令,正圍繞著那張老舊的計桃木桌叮嚀著接下來的計劃。甲板上到處是第四期團帶走的貨流和從各大城鎮調配送來的糧食,第四期團團長已經在組織大批調查團員撤離。


    “這一走,恐怕就再也見不到了,老夥計。”


    大團長拍了拍司令的肩膀,他還記得這個老頭剛來時候的樣子,雖然滿頭白發,但精神飽滿,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可就是這樣精幹的人也扛不住歲月的折磨,新大陸的疾風在他臉上留下了太多傷疤,看上去頹唐又滄桑。


    “我們都已經太老了,老得很多事都記不清了,是時候讓年輕人接手了。”


    “恰克怎麽說?”


    “那孩子還不太能接受自己現在的位置,不過他本來就不屬於任何期團,卻又比任何人都了解新大陸,他是在這裏出生的,完全有能力勝任接下去的工作。”


    “這也不算壞事!接受的過程總是充滿新鮮感,而新鮮感在這裏可是非常重要的!”


    “嗯......”


    司令抬頭看向上空散發著和煦豔色的太陽,掩飾不住臉上那一抹淡然的微笑。


    “家鄉的天空......要是和這裏一樣漂亮就好了。”


    二人正談著,一個身披綠甲的獵人穿過大包小包的包裹和紛亂嘈雜的人群,來到了會議台的台階下方,大團長注意到了腳步聲,他收起桌上的計劃草圖,扭頭看向這裏。


    “看來我們有麻煩了,是嗎,大師?”


    劍術大師點了點頭,將兩把帶血的太刀放到了桌上。


    “他們又開始了?”


    “已經十分鍾了。”


    “哎......好吧。”


    大團長抹了一把頭頂的金發,突然抬頭向著用餐區域大吼:“你們兩個小鬼!給我適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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