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朵鮮花的凋謝都代表著一個生命迎來終結,你了解嗎,白金。”


    艾澤尼斯坐在雪堆裏撥弄著麵前即將凋謝的冰植,全然不顧沾滿腳踝的霜雪和遍及全身的嚴寒。


    所有的爐火都熄滅了,好像置身於一個純白的世界,隻有白金木楞的站在艾澤尼斯身後。他替艾澤尼斯遮擋背後的白霜,眼神中滿是困惑與不解。


    “他為什麽離開?”


    白金的語氣很輕,似乎很小心的不要傷及這個已經受傷無數次的靈魂,然而看著眼前這個纖弱的女人,白金的內心泛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他麵對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卻讓他感覺到無比的寒冷和空洞。


    “為了......麵對即將到來的威脅。他總是這麽說......”


    “托辭!”


    “白金......”


    艾澤尼斯轉過身,傷痕累累的麵容毫無表情的看著他。


    “在你將那本日記從月辰帶來給我的時候,我才開始迴憶起那些不堪入目的過去,我曾以為我離他很近、非常近,但現在看來不過是我一廂情願。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所以根本沒有什麽威脅對嗎?他背叛公會、背叛自己的兄弟和朋友,甚至背叛了你,你難道一點都不記恨他嗎?”


    “記恨又有什麽用呢?我隻能當做是我不理解,白金,你不必為這件事情感到生氣,我能處理好的,畢竟都那麽多次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證你自己的安全。”


    “我的安全?”


    “任何跟他扯上關係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這你最好記住,白金。”


    艾澤尼斯微微一笑,隨即不再說話,背過身去繼續撥弄那朵冰植。


    “白金。”


    從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巴波利特裹著厚重的熊皮,慢慢的走到白金跟前。


    “有個自稱是你朋友的獵人來這兒找你,說他是從梅傑波爾坦來的。”


    “我朋友?他現在在哪兒?”


    “在大堂。”


    白金斜眼瞄了一會兒艾澤尼斯的背影,他看到巴波利特的眼神也正盯著艾澤尼斯,虛掩的眼簾下藏著看不透的難過。


    “讓她一個人待會兒吧。”


    巴波利特轉身領著白金往高塔走去,臨走前,白金最後一次迴頭看了一眼艾澤尼斯,她並未用眼神與之交匯,完全融入了寒冷的風雪之中,在若隱若現的影子後麵,白金不由得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哀傷。


    “再會了,艾澤尼斯。”


    推開大堂的大門,純白如露珠一般晶瑩剔透的光線,將窗紗上的畫像以五彩繽紛的姿態投射到地麵,好似流水淌過地板與地毯之間的縫隙,完美而又樸素。


    獵人就站在大唐中央,好像在欣賞懸掛在天花上的吊燈,那裏閃爍著燭火,是這間房子唯一的溫暖。


    “莫桑!?”


    莫桑聽到聲音,扭頭朝白金看去,他的表情瞬間變得開朗起來,跑過去一把抱住白金,他壯碩的身體幾乎把白金整個包裹在其中。


    “天哪!你還是那麽壯!”


    “我們多久沒見了!白金,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莫桑用力拍了拍白金的肩膀,巴波利特就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你不是應該在梅城嗎?怎麽跑這兒來了?!”


    “哦......”


    莫桑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凝重,好像有什麽東西壓在心底似的。


    “我說錯什麽了嗎?”


    “不是......不,白金,你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什麽?!等等,你什麽意思?”


    莫桑抓住白金的胳膊,銳利的眼神緊盯著他的眼睛。


    “白山收到了公會下達的任務,要以公會騎士的身份抹殺你。”


    “白山?!公會騎士?這到底是是怎麽迴事?”


    “事情敗露了,白金,你跟隨奧鑫的事情已經被公會知道了,也許是想從你這兒得到什麽線索,總而言之,你已經被公會通緝了。恐怕不隻是白山,還會有其他的公會騎士來追殺你,我來這兒是為了警告你趕緊離開,我也隻能做到這些了。”


    “等等......”


    白金扶著腦袋一屁股癱軟在地上,他完全沒有預料到事情會進展得如此之快。


    “你是說......白山他......我天哪。”


    “沒時間讓你考慮了,白金,你現在就得走。”


    “呃,稍微打斷一下,你叫......莫桑先生是吧?”


    巴波利特突然插入兩人。


    “可能你不清楚,但是白金跟龍曆院之間是簽署條約的,在他試煉期滿之前都不能離開龍曆院半步。”


    “對......如果他還是個獵人的話。但他現在上了公會的黑名單,龍曆院如果還想跟公會合作,應該不會做出藏匿罪犯的行徑吧?”


    莫桑的口氣毫不讓步,這讓巴波利特看他的眼神有了變化。


    巴波利特看了看攤在地上的白金,過了兩三秒才長歎一口氣。


    “白金和龍曆院之間的合約依然有效,但考慮到被通緝也是事實......我委派你去執行長期任務吧,白金,也許過一段時間,等風聲不那麽緊的時候,你還能迴來。”


    “長期任務......”


    莫桑將白金從地上扶起來,他感覺白金的身體跟稀泥一樣柔軟。


    “對,去結雲村,去拜訪一位朋友。”


    巴波利特將一枚勳章交到白金手上,這枚勳章似曾相識,與白金胸口的那枚一模一樣,隻是將白風替換成了蒼藍星的雕文,已經褪去光澤的銅錐組成了一個大寫的“一”字。


    “把這個帶給他,他會明白的。”


    “我......”


    “也許事出突然,但生活就是這樣......你已經被卷進這場風波了,白金,接下去的每一步都必須格外謹慎,弄不好會沒命的。”


    白金看了看莫桑,又看了看巴波利特。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白金。”


    “操!!!”


    白金大吼著衝出大門,莫桑就站在原地,看著白金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之中。


    【他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準備,但既然話已經帶到了......】


    “他已經走了。”


    一隻胳膊突然搭在了莫桑的肩膀上,冰涼的觸感嚇得他忍不住一陣冷顫。


    巴波利特盯著莫桑,居然滿臉的笑意。


    “沒必要裝下去了吧,你要他走,我幫了你,現在你也該對我坦誠相待了吧?‘莫桑’?”


    “切!”


    “莫桑”一把扯下自己的臉皮,那隻是橡膠與橡木汁的融合,等他脫下塞滿稻草的廉價甲胄,他的體型相比之間簡直縮小了一大圈。


    “下次你再要裝成別人的話,我勸你挑個普通人下手,亞龍人可不好模仿,太出戲了。”


    “你就憑這個懷疑我的?”


    “當然不是,奧鑫根本沒告訴任何人他帶白金來過這裏,所以他所謂的朋友不可能知道他在這兒,另外,你的口氣根本不像是個獵人,你對龍曆院和公會之間的章程很熟悉,我猜你也不是公會的人吧。”


    “時間匆忙,不然我還能裝得更好。”


    體型的變化,並沒有讓巴波利特將他看個清楚,盡管巴波利特努力打量,但他幾乎確定在“莫桑”這副軀殼的偽裝下,仍然是一副偽裝。


    “說真的,我甚至不敢確定你究竟是男是女,畢竟聲音也是可以改變的......你究竟是誰,又為什麽要騙白金?”


    “我並沒有騙他,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也是因為相信我的話才讓他離開的不是嗎?再者,我沒有告訴你多餘信息的義務,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我的名字。”


    人影緩緩的朝門口走去,他舉止和談吐像個男人,但走路的聲音......卻像個女人。


    “我叫......邦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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