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羨之記得啊!所以聽到這話的時候,在想起宋月白天說好些見過那青年,心頭忽然砰砰跳動起來,“他,他莫非是三皇子?”


    鹿修瀾不知道沈羨之怎麽把這人和神秘的三皇子聯係到一起了,但是三皇子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呢?所以當下就給否決了,“這應該不可能吧?”


    沈羨之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按理這三皇子本身就是躺贏人生了,他還以身犯險跑到這南海城做什麽?她自己也不理解,所以也覺得大抵是自己太過於敏感了。


    因此便沒再多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和鹿修瀾商議道:“常言說這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世子不成事,夏侯然遠在西南,若是這南海王一死,便能解這江南之危。”


    隻是他一死,手底下的兵將們必然一片混亂,現在夏侯瑾還沒到,並不是這最佳的動手時機,所以沈羨之打算在等一等,最起碼也要等夏侯瑾到竹州才能動手。


    與鹿修瀾別過後,隔日她好宋月還是被安排到了夏侯嬋兒的院子裏。


    無他,那秦少初還是以入贅的方式,與和高月成親時一樣,孤身一人便來了。


    所以這夏侯嬋兒的院子裏,需要收整的地方諸多,人手忙不過來,她倆自然也就被留在了這裏。


    沒想到中午吃飯的時候,算得上是輕鬆些的袖袖跑來和她倆一起吃飯,順便閑聊起在這裏的日子,然後隨口提了一句,“都說嬋兒小姐是貧血之症,那先天氣血不足,可是奇怪了,嬋兒小姐每日還總是吃茶,花兒地吃的吃。”


    “怎麽?吃不得茶麽?”宋月不解,其實她很想見一見夏侯嬋兒,這位被譽為江南第一才女的堂姐,到底比高月姐優秀在哪裏?


    “當然吃不得,我們海邊的人都曉得,這若是氣血不足,茶呀奶啊,還有那些肥膩的東西,都是吃不得的,不然跟催命符一樣,長壽不了。”袖袖解釋著。


    她這話倒是沒得差,沈羨之前世在鄉下的時候,沒少翻看這些科普小知識,的確這些東西會影響到鐵的吸收。


    “那為何她還要吃?”宋月不自覺問出口,才意識到哪裏不對勁,驚詫地朝沈羨之看過去,“這在海邊既然是常識,袖袖你們都知道,這王府裏的人難道會不知道麽?”


    這就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了,就算是夏侯嬋兒身邊伺候的人不知道,那她自己也是飽讀詩書之人,滿腹學問,難道也不知道麽?


    宋月也有些懵了,沈羨之也疑惑,總覺得這南海王府好像也沒有那麽簡單。


    下午便找了機會問起院子裏在廚房燒火的婆子,當然她也是旁敲側擊,哪裏敢直接開門見山問,但對方卻是一問三不知。


    倒是傍晚些的時候,夏侯嬋兒讓人扶著到亭裏來納涼,袖袖也在,不過她隻是小丫鬟,隻能站在涼亭裏捧著茶盤罷了。


    沈羨之和宋月也瞧見了她的真人,很白,白得發光,仿佛畫卷上走出來的仕女一般,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南方人獨有的韻味,但同時也給人一種她很孱弱的感覺,似乎這風大一些,也會將她整個人給吹散了一般。


    所以她身邊伺候的人很多,她不過是出來納涼而已,也一個個緊張不已,身邊的嬤嬤們更是不斷地催促著她快些迴房間裏去。


    最終,她也待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浩浩蕩蕩而來,急急忙忙而歸。


    沈羨之見著人已經走遠了,宋月還呆呆地站在原地,拿手肘撞了她一下,“怎麽了?她雖美,但你也好看,各有千秋。”


    劉惠妃這三個女兒裏,最屬宋月容貌上乘。


    宋月似乎才迴過神來,收迴目光,“我原本是十分恨她的,若非是她,秦少初隻怕就會真的愛上姐姐,那些也都不是假的,可是我眼下瞧見她這個樣子,我竟然還可憐她。你說可不可笑?”


    夏侯嬋兒沒有什麽氣色可言,白得發光的麵容上,若不是那一點朱唇還有些光芒的丹鳳美眸,整個人簡直就是跟個死人一樣。


    當然,即便她像極了一個死人,但也很美。


    “她的確撐不了多久了。”這一場衝喜毫無半點用處,所以沈羨之覺得,這夏侯嬋兒的確可憐。宋月對她也產生這種憐惜感,不過是正常反應罷了。


    這時候隻聽宋月說道:“可我還是想親口問一問秦少初,姐姐在他眼裏,到底算什麽?他和姐姐相處了一年多,姐姐待他如何,他心裏應該是最清楚的,更何況當初點他為駙馬,也不是姐姐能做主的。”所以姐姐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找夏侯翼幫忙害死的?


    “不急,明日便是大婚,你能見到他。”沈羨之也有些問題要問這秦少初,既然別處下不了手,如今又被困在夏侯嬋兒的院子裏,那就問秦少初好了。


    明日大婚,今晚才入夜,院子裏卻又開始新一輪的忙碌,三更時分,那夏侯嬋兒就被叫起來梳妝了。


    沈羨之和宋月這個時候反而閑下來了,如今都是精細的活兒,上麵的管事嬤嬤想起她們粗手粗腳,反而不派她們活兒。


    於是就坐在廊下偷偷往屋子裏瞧。


    大家都這樣,多她兩個也不多,自然是沒引人注意。


    更何況如今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夏侯嬋兒的身上。


    “成婚真是麻煩,嫂嫂你當初也是如此麽?”宋月見著這來來去去的丫鬟們,一個個都腳下生風,似乎怕慢了時間,耽誤了吉時一樣。


    沈羨之早就忘記了,“就隻記得頭上的鳳冠挺重。”其他不知道,反正不是她張羅的。


    天亮後,夏侯嬋兒被扶了出去,是去拜堂的。


    不到午時,又被送了迴來,這個時候已經虛弱得站不穩了,進了新房也直接給扶著上床去躺著,連水也沒給她半盞,喜帕自然也是蓋著的。


    一切都要等著晚上宴席後,新郎官來挑下喜帕後,才能喝水用膳。


    “真是可憐,本來就是個病人,如今這樣一折騰,隻怕本來死不了的,也要提前升天了。”沈羨之和宋月嫌棄坐在廊上太礙眼,和宋月趁著無人之際,爬上了院子裏那比新房還要高的椰子樹。


    這一片椰子樹茂密得很,二樓新房開窗,正好能叫她們倆一眼看到房中的光景。


    如今新房裏,除了虛弱地躺在床榻上的夏侯嬋兒之外,便隻有兩個嬤嬤和喜娘陪同著。


    “要不,我們下去?”沈羨之也口渴了,說著,隻彈出幾片葉子,將那嬤嬤和喜娘都弄暈,便從窗戶裏進入房中。


    雖然知道如今大部分的人都在前院裏,畢竟南海王還在前院的宴席上,但宋月還是心驚膽顫的。


    不過既然沈羨之都沒有發現四周有什麽暗衛,便也壯著膽子跟著進來。


    兩人進了房中,才喝了杯茶,將杯子放迴原處去,宋月想要給那夏侯嬋兒也喂些水。


    沈羨之也沒阻攔,畢竟那夏侯嬋兒,本來就身體孱弱,半夜折騰到現在滴水未進,都昏了。


    於是也就任由她動作。


    等水抬到床邊,她倆才將夏侯嬋兒扶起要喂水,那夏侯嬋兒卻緩緩睜開眼睛了,眼見著兩個麵生的粗使丫鬟,有些意外。不過隨即目光看到她們送到自己嘴邊的水,還是張口抿了兩口,喉嚨裏那種幹啞灼熱才緩解了些,“你們,怎麽進來的?”


    按理,她們隻能在樓下,是不得上樓來的。


    明知道夏侯嬋兒不能拿她們怎麽樣,但是宋月還是莫名有些緊張,急得朝沈羨之看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候,樓下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方向像是要上樓來。


    兩人連忙放下夏侯嬋兒,忙著要跳窗走,可是卻聽得夏侯嬋兒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梁上。”她們既然能從窗戶離開,那上梁也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吧?


    沈羨之腳步一怔,心說果然是聰明,病成了這樣,她腦子還這麽有條不紊。隨即一把抓起宋月,上了梁。


    幾乎是兩人才穩住身體,躲在那裹得層層疊疊的紅色籌花中,房門就被推開了。


    出乎意料,來的既不是丫鬟婆子,也不是夏侯嬋兒的母親世子妃,更不是她的夫君秦駙馬,而是這個時候該在南海王身邊的年輕謀士離嵐。


    他推開房門,看到房中昏迷過去的嬤嬤和喜娘,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後加快腳步朝著裏間走過去。


    看到半躺在床上的夏侯嬋兒,眉頭皺成一團,“這是怎麽迴事?”


    “太吵,我讓她們都休息一下。”這個時候的夏侯嬋兒,雖然也弱,但是態度卻顯得十分強硬,口氣裏更是滿滿的疏離和冷漠。


    離嵐聽到她的話後,沒有半點懷疑,隨即闊步走到她的床榻邊坐下身來,一把抓起夏侯嬋兒冰涼纖細的手。


    不過還沒握緊就被夏侯嬋兒掙脫開。


    她別過臉,“你到底想做什麽?我真後悔,後悔當初不該救你。”救了他,卻把自己推入深淵中。


    這離嵐也是奇怪,得到夏侯嬋兒這樣的話,不但不惱,反而得意地笑道:“也好,這樣你也能永遠把我記在心裏。”


    說罷,直接伸出長臂,強行將夏侯嬋兒摟進懷中。


    那夏侯嬋兒自然是掙紮,隻是病懨懨的她哪裏有多餘的力氣,不過是兩下就已經癱軟在離嵐的懷中,但眸中滿是恨意和絕望,目光穿過離嵐的肩膀,直接看朝梁上,帶著幾絲期許。


    她厭惡這個男人,不想與對方有半點接觸,所以希望沈羨之下來救她。


    而離嵐的聲音也響起來了,帶著幾絲不悅,“我說過了多少次,想要南海王府好好的,你就該愛惜自己的性命,可你不聽話,就該受到懲罰。”


    但是他的懲罰手段,明顯是違背了夏侯嬋兒的意願,強行吻了上去。


    梁上的沈羨之覺得,這個人有大病,比夏侯嬋兒還要病得嚴重,完全屬於病入膏肓。


    所以直接將對方打暈,一把拽起衣領扔到地上,看著上下大口喘氣的夏侯嬋兒,“你沒事吧?”


    “我院子裏,沒有像是你這樣武功厲害的人,你是何人?”夏侯嬋兒緩過氣來,冷眼看了地上的離嵐,“你們快走,他若醒來,是不會饒了你們的。”


    “那就別讓他醒過來。”沈羨之說著,上前又往對方身上踩了一腳,看著是沒怎麽用力,但是卻聽到對方骨骼哢哢響的聲音。


    驚得那夏侯嬋兒一下坐直了身體,“你……”


    “他是誰,方才那話又是什麽意思?”聽著離嵐的意思,拿南海王府來威脅夏侯嬋兒。


    夏侯嬋兒抿著嘴,卻是不打算開口。


    沒想到沈羨之卻轉過身,要將那離嵐弄醒,“你不說我就問他。”夏侯嬋兒應該不打算讓離嵐醒來吧?


    果然,她這話才說口,夏侯嬋兒就連忙開口阻止道:“不要。”


    而梁上的宋月,才跌跌撞撞下來,看著地上的離嵐,仍舊覺得是見過的。沒想到這時候竟然聽夏侯嬋兒說道:“他是當今三皇子,原本寄養在相國寺裏。”


    聽到她的話,沈羨之險些口吐芬芳,還真叫自己猜對了,但是他為什麽會在這裏,而且還夏侯嬋兒這糾葛,好像還不清不楚的。


    如果自己沒記錯,他們該是親堂兄妹吧?


    宋月也十分驚訝,看了看夏侯嬋兒,又打量地上的離嵐,“這,那他……”一時間竟然有些緩不過來,目光就這樣來迴往他倆身上打量。


    這時候隻聽夏侯嬋兒朝著沈羨之求道:“我不知你們身份,但求你們幫我一個忙,若是你們答應,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們。”


    她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況下,還要求自己幫忙,願意坦白一切,怎麽也不像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應該做出來的事。可如果她選擇這樣,那就意味著她的生命快要到盡頭了,又或者她根本就沒有打算繼續苟活下去。


    沈羨之上前一把抓起她的脈搏,的確是和她的身體一樣看起來孱弱不堪,但要說救也能救,多少是能再活幾年的,“你這是何必?”


    夏侯嬋兒苦苦一笑,溫柔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十二歲那年,隨著祖父進京,遇到了離嵐,我那時候並不知曉他的身份。”兩人雖是年少,卻引為知己,他還偷偷跑到江南來找自己。


    一來二去,隨著時光拂過,兩人逐漸長大,夏侯嬋兒也逐漸愛上了這個陰鬱又多才的男人。


    可是沒想到,卻得了他晴天霹靂,他是自己的堂兄。


    夏侯嬋兒還是十分理智的,當斷則斷,可是離嵐卻不願意,然後便有了後來的諸多糾葛。


    為此,夏侯嬋兒甚至用與秦少初的事情來讓他知難而退。


    然而卻沒想到他卻把秦少初留在了京城。


    話才到此處,宋月忍不住打斷,“所以你的意思,秦少初娶高月公主,是離嵐從中作梗?而你也從來對秦少初並沒有半分感情?”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著實太諷刺了,高月拿命去愛的男人,卻不過是別人的擋箭牌罷了。


    當然,也沒有忘記當初沈羨之對於三皇子的假設問題。


    他們假設過三皇子有一個真愛,但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真愛會是夏侯嬋兒。


    所以此刻不管是沈羨之還是宋月,心中都驚駭不已。


    夏侯嬋兒不知道為何宋月會忽然這樣問,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擺脫離嵐而利用秦大哥。”所以她臨死前,答應了秦少初的請求,嫁給他。


    宋月忽然有些想笑,事實上她也笑出來聲來,緊緊地抓著沈羨之的手臂,“所以,那些都是真的,對不對?”她甚至都沒有必要去親口問秦少初了。


    夏侯嬋兒敏銳地發現,她們與秦少初有些關係,但至於是什麽關係,她也沒打算問,畢竟一個將死之人,知曉那麽多做什麽?“你們還想知道什麽?”


    “你兄長去西南作甚?還有你祖父又當真是要劃這雲湖為界,自稱為王?”沈羨之當然是有問題。


    夏侯嬋兒微微一愣,漂亮的丹鳳眼看朝沈羨之,“你是何人?”


    “你管我何人?迴答我的問題便是。”沈羨之是沒打算告訴夏侯嬋兒,畢竟她這些話是真是假,還有待考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二小姐進京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喬且中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喬且中路並收藏二小姐進京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