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虹笑道:“你我好比水裏的魚兒,如果有一天水被抽幹了,還能活嗎?”


    頓了一下,又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國家都被人侵占分割了,我還能當東蒼郡王?你還能安安靜靜地修煉?百姓還能安享太平?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別以為我說的這些跟你眼下好像關係不大,實則迫在眉睫,你我必須早作打算,未雨綢繆。”


    羅淩眨了眨眼,神情微微一凝,問道:“王兄打算如何應對未來局勢?”


    他覺得羅天虹不像是一味地忽悠,更不是侃侃而談,而是發自內心的隱憂。


    一個人說話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可以作假,但內心世界通過眉宇和眼睛折射出的內涵做不了假,憑前世閱曆和經驗,羅淩隱隱綽綽地窺測到他內心世界的冰山一角。


    羅天虹說道:“你這個問題,我待會兒再迴答,你聽說過東陵事件麽?”


    “東陵事件?”


    羅淩疑惑地搖頭。


    羅天虹神情凝重,隱隱透出一絲緬懷,說道:“我的父皇在世時,勵精圖治、浸心朝政,百姓安居,軍力強盛,金輪和紫楓皇朝不敢進犯秋毫,派使者跟我朝締結互不侵犯條約,到頭來卻死得不明不白!我的大皇兄、前太子殿下羅天銘,為人勤勉仁厚,頗具父皇治國理政之才,卻被人栽贓誣陷,落了個‘勾結異族弑父’的罪名,被我那三皇兄抄滅滿門。他們都被安葬在九龍山南麓,世人稱那裏為東陵……”


    說到這裏時,他露出悲憤,眼瞳內蒙上了一層水霧,淚光隱現。


    被人栽贓陷害?勾結異族弑父?


    羅淩瞬間驚怒交加!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


    或許是因為楚良怕打擊到他,做出衝動之事,故而沒把這些相告。


    通過此前楚良的表述和羅天虹的直白,他相信自己的父親絕不會做出“勾結異族弑父”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還有,他此前猜測先皇之死跟羅天彥急於上位有關,如今基本得到了證實。


    那麽,這個栽贓陷害、賊喊捉賊的人就唿之欲出了。


    三皇子羅天彥!


    見到羅淩露出異色,羅天虹不解道:“淩弟,我說的是前朝往事,跟你關係不大,你為何如此激動?”


    羅淩強壓下怒濤,收斂心神,擠出一絲笑容,裝出一副很好奇的樣子,說道:“我隻是很好奇,不知王兄的大皇兄、前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跟異族有染?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


    他希望聽到羅天虹對先父的更多評價,也進一步試探。


    “絕無可能!純屬栽贓陷害、子虛烏有!”


    羅天虹斜睨了羅淩一眼,說道:“你不了解我的大皇兄羅天銘,所以不怪你。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索性一杆子擼到底,跟你明說了吧,我懷疑就是我那三皇兄、當今聖上羅天彥跟異族有染,正是他賊喊捉賊,誣陷大皇兄,目的是扳倒他,取而代之,好登上皇位。而且我懷疑,就是他勾結異族高手謀害的父皇。”


    羅淩心說不用你告訴,我也料定是他了,問道:“拿賊拿贓,捉奸捉雙,聖上有何憑據?總不能憑空捏造出這麽大一個罪名吧?”


    “唉!”


    羅天虹重重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那大皇兄唯一軟肋就是大皇嫂柳婉茹,她曾是域都夜梟門地字號殺手,被羅天彥翻出老底,硬說是她聯手大皇兄謀害的父皇,還派人到太子府搜出異族劇毒噬靈蠱,而父皇正是被人下了噬靈蠱,不久便仙逝而去。”


    “有了這些所謂的證據,羅天彥便派出大批高手,甚至動用了皇室底蘊,抄滅了太子府,我那四歲侄女羅夢寒和管家事發時不在場,幸免於難,尚在繈褓中的侄兒被大皇兄手下忠士救出,從此音訊了無,生死未卜。除了他們仨,太子府其餘二百七十餘口盡遭毒手,可憐大皇兄和皇嫂還被曝屍三日。”


    “唉,好端端的太子府,頃刻間家破人亡!可惜,我那時年幼,無力阻止……”


    說到這裏,羅天虹麵露悲慟,低頭沉湎於那段詭譎、慘絕的血腥往事。


    噬靈蠱?


    羅淩微吃一驚,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劇毒,而且來自異族。


    難道是噬靈散的升級毒藥?


    後麵的部分,他已經聽楚良說過,毫無二致。


    他仿佛看到親生父母的異體被懸掛於太子府門前。


    胸腔內怒火燃燃,腦海裏恨意滔滔!


    羅天彥,你對我父母所為,總有一天,我必將千倍、萬倍加於你身!


    至於在太子府搜出噬靈蠱,他不用想也知道是三皇子羅天彥栽贓陷害。


    如果先皇爺爺真的是父母所害,羅天彥根本不可能從太子府搜到這種毒藥。


    誰會有這麽傻?!


    羅淩平抑了一下心緒,問道:“王兄對噬靈蠱知道多少?”


    羅天虹應道:“當時我才九歲,沒見過這種蠱毒,隻聽說此毒轉噬髒器,極其歹毒,別的一無所知。”


    羅淩又問:“王兄剛才說的東陵事件又是怎麽迴事?”


    羅天虹說道:“大皇兄嚴於律己,待人寬厚,勤勉協助父皇梳理朝政,深得父皇讚賞和百官愛戴,人緣極好,身邊圍聚了一批忠義之士,在他遇難後,許多人受到了打壓和排擠,直至大皇兄十年之祭時,昔日故友和一些在職官員聚集東陵,唿籲朝廷徹查當年慘案,替大皇兄洗刷‘勾結異族弑父’罪名。此舉激怒了皇帝,派重兵圍剿,死傷了很多人,仍有一些人僥幸逃脫出來,現正被侍衛部列榜懸賞、搜尋追剿。”


    “跟你說這些的目的是想告訴你,雖然皇帝倒行逆施、竭力彈壓,但公道自在人心,當年冤案必須查明,罪魁禍首必須伏法,朝綱必須整治,我朝必須自強!”


    羅淩心中暗暗點頭,深有同感。


    以他的心智、閱曆和經驗,結合楚良所言,足能判斷出,羅天虹所言基本屬實。


    這也是他的直覺。


    他的直覺從未出錯!


    同時他也確信,這位王叔正在籌謀振國興邦的大事,甚至已經積蓄出一股強大的力量。


    不管他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利,在大方向上並沒有毛病,跟他也沒有衝突。


    他倒是願意為此貢獻一份力量。


    至少,羅天彥他殺定了,血債必須血償!


    另外,他也不願意羅氏先祖打下的江山分崩離析,百姓遭難。


    如果這位王叔真的有一顆強國利民的公心,那便值得輔佐。


    隻是不知羅天虹究竟打算讓他做什麽。


    於是說道:“王兄,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程度,你就直說吧,需要我做什麽?隻要出於公心公義、合情合理,我絕不含糊。”


    “好好好,好一個公心公義、合情合理!果然沒看錯你!”


    羅天虹大悅,起身說道:“我現在可以說出找你的真正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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