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戰戰兢兢,其中以朱爽和朱岡為首,正欲跪倒在地。

    這時,朱棣清朗的聲色響起:“父皇,兒臣有一事匯報。”

    聽是朱棣說話,朱元璋的怒氣登時消散:“老四,你講。”

    眾臣鬆了一口氣,朱爽則抹著額頭上的汗,眼巴巴的看向朱棣:還是老四說話管用,最好能直接讓父皇忘了獻禮之事。

    朱棣站出身來:“兒臣剛才看見三哥送給允文的金算盤,想起來從北平府迴到應天府的一路見聞。”

    朱元璋驚疑一聲:“哦?”

    朱棣繼續道:“現在市集上的商人,買賣間大多使用算盤,學的是珠算、背的是九九口訣。”

    朱元璋向來對商人不感冒,皺了皺眉,疑惑道:“老四,你的意思是?”

    “一百饅頭一百僧,大僧三個更無爭,小僧三人分一個,大小和尚得幾丁。”朱棣緊接著描述了一個數學問題,可是朝堂之上卻一片嘩然,眾臣倒吸了一口冷氣,燕王到底要幹嘛!

    誰人不知,朱元璋是和尚出身,平時諱莫如深,朱棣總不能不清楚吧?

    眼看著眾朝臣對數學感觸如此淡漠,朱棣冷聲說出了真正的意圖:“父皇,商人為求便捷使用了更利於計算的算盤,但是世上需要計算之事卻遠不止幾兩銀錢。正如適才所說,於寺廟中,和尚的口糧分配同樣是計算問題,軍用餉糧、朝政撥款、工程建設,樣樣都有計算問題。可近年來,珠算盛行,籌算卻被漸漸摒棄,兒臣的意思是,重新將《九章算數》作為必修教材,納入科舉。”

    一聽這話,朱岡臉黑了、朝臣們驚了、朱元璋懵了。

    什麽《九章數學》?

    還納入科舉?

    朱岡心裏更是憤懣:這朱棣,明擺著是想打壓我!

    朱棣神情淡然,《九章數學》在輝煌的漢唐時期,本就是文人必修的課程,直到明朝才漸漸開始沒落。

    再加上後世製度打壓,以至於數學漸漸變得晦澀難懂,極大阻礙了科技發展。

    既然現在有這個機會,何不借著朱元璋對商人的抵觸開始推行數學,為將來培養人才。

    果不其然,一聽到有利國政,又是跟商人“對著幹”,朱元璋心情大好,對群臣發問:“你們有什麽異議嗎?”

    群臣麵麵相覷,若是往常,必定會爭論不休,可是如今剛剛獻禮腦袋都沒安穩,有這麽個契機可以平安度過,何樂而不為呢?

    反正他們都已經考完試了,又不用再科舉一次。

    “微臣覺得此計甚妙!”

    “臣附議。”

    “微臣......”

    朝堂之上出人意料的和諧,將數學一科納入科考範圍之時板上釘釘,隻等著後期更詳細的規範。

    眾人退朝之後,朱岡甩袖離開,倒是朱爽一臉興致,湊到朱棣身邊:“四弟,你對老三的這招用的妙啊~二哥看好你!”

    仇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無論是誰,隻要打壓朱岡,就是他朱爽的朋友!

    朱棣倒不是針對誰,隻是數學的學習並未一朝一夕,既然他早晚要當皇帝,那麽提前十幾年開始培養人才也不是壞事:“二哥說笑了。”

    直到群臣散開,朱元璋才吩咐下去,將朱棣留住單獨說話。

    殿中空蕩,薰香嫋嫋。

    朱元璋坐於孔雀羽扇之前,聲音渾厚:“老四啊,你大哥的喪事總算辦完了,接下來,就是另立儲君這件大事。”

    朱棣神色微變,朱元璋終究還是向他提起了此事。

    “你怎麽看哪?”朱元璋問道。

    “兒臣以為,國有長君方足福民,此事不宜長時間懸而不決。”

    “朕也知道這個這個道理,可是朕,一直拿不定主意,應當立誰。”朱元璋又把問題拋了迴來:

    “這些奏章,也是各有各的說法。”

    身側的太監將成摞的奏章呈上,朱元璋隨便挑起一本:“皇孫年富,且係嫡出,孫承嫡統是古今通禮。”

    這本奏折,是以嫡長孫的理由支持朱允文當儲君。

    朱元璋念完奏章,有意看了看朱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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