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隻一次的強調過,血淋淋的教訓也就在眼前,可是姑娘們總是聽了忘,一遇到年輕漂亮的立刻不顧一切了。

    早先她就不同意暖香帶著個男孩子住在聚豔亭裏,要不是看她能賺銀子,早就和她翻臉了。

    現如今,再多的銀子也無法平息她心頭的憤怒,彌補他已造成的損失和即將造成的更重大的損失。

    這個小男孩終於沒有辜負她的“期待”,長成個禍害。

    這些姑娘們每天對他是翹首以待,甚至晚上推掉可以撈錢的大主顧而專門等著他。

    就算是如願了,第二天無精打采的,應付客人也三心二意,客人已經有許多不滿了,這不是在毀她嗎?

    據她觀測,這些姑娘中也隻有暖香和小荷好像還算正常。暖香不必提了,關鍵是小荷,她那麽年輕那麽招人喜歡怎麽沒有遭致李元江的“毒手”?這倒怪了……

    暖香也注意到這點了。

    近兩個月過去了,聚豔亭上上下下三十來個姑娘都上她這報了到,隻有小荷,一直沒有出現過。

    是因為上次得罪了她不好意思來還是因為暖香最近生意大好而在嫉妒,或是……李元江根本就沒有上她那去呢?

    如果是後者,那麽說明李元江還記得小荷曾經對自己的傷害,仍舊很是介懷,所以……李元江還沒有瘋。

    可是李元江……在哪呢?

    暖香正在屋子裏團團亂轉,就聽見門一聲巨響。

    嬤嬤出現了,一臉怒氣。

    雖然她每次來都沒有什麽好臉色,但是暖香知道這迴麻煩大了。李元江的放浪已經嚴重威脅到了嬤嬤的荷包,這是嬤嬤最難容忍最痛恨的事,她這劫怕是躲不過了。

    果真,嬤嬤進了屋就是劈裏啪啦的一頓臭訓,把暖香和李元江的祖宗八輩各拎出來罵了兩個來迴還意猶未盡。連口茶都沒喝,嗓門卻越來越亮。

    暖香隻得低眉順眼的聽著。

    最後嬤嬤限定暖香三天之內必須把李元江交出來,否則就連她一起都“痛快的給我滾出聚豔亭!”

    可是上哪找李元江呢?

    暖香愁眉不展。

    嬤嬤心裏倒早就了主意,她當然不是替暖香考慮,她考慮的是自己的銀子。於是她勒令聚豔亭的姑娘們必須有客的接客,沒客的閉門鎖戶,一旦有違反就杖棍伺候。

    姑娘們當然不樂意,但就是平日裏有鬥膽和嬤嬤貧嘴的人一旦發現嬤嬤真的動了氣也是不敢違抗命令的,於是都乖乖聽話。當然大家心裏都在暗暗期待嬤嬤火氣稍過,風聲不那麽緊的那天。

    自嬤嬤下了命令,聚豔亭的確有風聲鶴唳之感。到了晚上,沒有客人的姑娘們雖然閂了門,卻都支著耳朵聽走廊的動靜,猜測李元江究竟會上誰的門。

    既然都閂上了門,李元江自然哪也去不了,暖香是在他的房間裏發現他的。

    時間是黃昏時分,暖香也是偶然推門才看到他的。

    當時他正躺在床上發呆,暖香一時間竟沒有看出床上這人是誰。

    雖然隻是一個多月不見,李元江卻變得讓她差點認不出來。

    身材長高了,也健壯了,健壯得簡直不像個讀書人。

    臉色更黑了些,已經趨近於鐵青色,油光倒是照冒的。

    而讓暖香最感吃驚的是,他那本來無神卻還清澈的眼睛現在布滿了血絲。暖香進門的時候他不自覺的瞟了一眼,暖香便發覺他的目光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東西。那是什麽東西呢?幾分冷淡,幾分漫不經心,幾分誘人,幾分嫵媚,幾分……

    說不清道不明的,反正是很奇怪很邪門的一種東西。

    暖香凝視著這個被她朝思夜想的人,他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她卻沒有了想要立即撲上前噓寒問暖的衝動。

    確切的說,眼前的這個人讓她感到陌生,而這明明是和自己生活了十餘年的比任何人都親密的男人,可她現在居然連這些日子一直放心不下的問題——向他詢問夜裏為什麽要到別的姑娘房間去胡鬧的興趣都沒有了。

    暖香也很奇怪,怎麽突然間一切就變成這樣了。

    李元江倒好像沒有暖香這種奇怪的感覺,他在這一瞟間發現了暖香,立刻跳下床向暖香走來。

    他高大魁梧的身材著實讓暖香再吃了一驚,剛剛他在床上躺著的時候還沒有這樣明顯,而現在看來,他居然整整比自己高出一個頭。

    暖香暗自比較李元江和門的高度,竟驚恐的發現那夜門窗上的黑影就是這樣高。

    這麽說李元江在那夜就已經這樣高了,可是一個人怎麽能夠在一天之內猛竄出這麽一大塊?

    這還是李元江嗎?

    她緊張的觀察著李元江的眼睛,那層說不出的很奇怪很邪門的東西散去了,隻剩下了血絲。可這疲憊的模樣倒讓暖香有了幾分熟悉感,於是心裂了道縫,一股暖暖的東西漾了上來,漸漸包裹了全身。

    她不由自主的被李元江拉著坐到桌邊。

    “你這些日子上哪去了?每次迴來都看不見你。”

    李元江端詳著暖香,臉上的油光在夕陽的餘暉中顯得更奪目了。

    暖香瞪大眼睛看著李元江,滿心的不可思議,這好像應該是她問他的話吧,怎麽倒反過來了?

    暖香剛想開口就見含煙端著托盤進來了。

    含煙本是笑著的,但見了李元江卻臉色一變。手上的托盤抖了抖,上麵的飯菜差點栽下來。

    暖香忙接過來放到桌上。

    含煙愣怔的站著,好半天才想起要說的話:“嬤嬤說讓你下去。”

    含煙說完扭身就走。

    暖香剛想起身就見她又迴來了,端起桌上的托盤,怯生生的看了李元江一眼:“飄絮姐病了,我得給她送飯去。”

    飄絮?

    聽姑娘們說,昨夜李元江是在她那過的夜。

    想到這,暖香不由自主的掃了李元江一眼。

    李元江卻像沒有聽見這個消息似的,自顧的看著自己。

    “我得下去了。”

    暖香說著,試探的瞧了瞧李元江的表情。

    他的臉色略變。

    是生氣和嫉妒嗎?

    暖香想了想,但是她不敢肯定。

    下樓是必須的,暖香臨出門時不忘叮囑一句:“不要亂跑,等我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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