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個子不高,又瘦巴巴的,但是在說這話時候,愣是給趙禾展現了一番什麽叫做“不服就幹”。


    趙禾不敢幫腔。


    不過老先生也並不真討厭錢無量,相反的,當他知道錢無量被趙禾派出押送楊寶寧迴京時,還親自去看了看自己從前的這位學生。


    “聽說你們之前相處得不錯?”老先生問。


    趙禾點頭沒否認,“錢大人在九曲縣做縣令深得民心。”


    越是在這樣的小地方,能協調官民關係,越是能體現做父母官的本事。趙禾覺得錢無量是個有本事的人,一心為了百姓,這樣的人隻是在九曲縣,有些埋沒了,所以這一次她才提出來讓錢無量押送楊寶寧來京城,她希望錢無量能留下來。


    老先生:“能讓他出山,說明他對你的認可。不然,就從這他龜縮的性子,哪裏是一般人叫他出來就出來的?”


    趙禾“啊”了聲,眼睛裏有些驚訝。


    “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錢無量當初為了幫京郊的農戶說話,被楊鴻傑報複,不過那時候也有人願意保他,隻不過是他自己心灰意冷,幹脆收拾包袱一聲不吭就走了人。離開前,他倒是跟一群同窗在京城的莫家酒樓裏暢飲過一番,當時留下了兩句話。”


    “什麽話?”趙禾有些好奇了。


    老先生:“佞臣當道,國無寧日。明主現,竹塵出。”


    竹塵是錢無量的字。


    趙禾真沒想到還有這麽一段故事。


    “你知道當初跟錢無量在一起的都是什麽人嗎?”老先生問。


    趙禾搖頭表示不知道。


    “你舅父謝清睿,白鹿書院的夫子陸可鳴,前朝太傅劉遠山這些人,都是他的故交好友。”老先生摸著自己的胡子,悠悠開口說。


    那些當年跟錢無量一起聚會飲酒的,無一不是如今講出來眾人皆知的大儒。由此可見,錢無量當年是多有本事,混跡的圈子怕是當時京城最頂級的文人圈。這樣的人說走就走,幾十年都不迴來。若不是因為這一次讓他做事的人是他打心眼裏認可的,就算是趙禾貴為公主,也不一定能請得動這樣的人。可要知道當初趙靖還都好幾次提出要幫錢無量一把,但是都被這人拒絕。


    “他不錯。”老先生拍了拍趙禾的肩頭,微笑著說。


    趙禾迴到寶雲宮時,還有些迷迷糊糊。她早之前就知道錢無量厲害,但沒有想到他是這麽厲害。先前老頭給她舉出來的那幾個人,都是在天下讀書人心裏有著非凡地位的人。


    趙禾深吸一口氣,忍不住琢磨著,明日要不要鴿了沈必,她有必要見一見那位深藏不露的錢大人?


    第二天,趙禾穿上朝服,第一次光明正大出現在紫宸殿上。


    她剛到時,周圍群臣還不敢上前跟她搭話。倒是謝長珣出現後,主動走來跟她打招唿:“昭昭。”


    趙禾見到他,眼中也是一喜,“謝大人?”


    謝長珣對她片刻的調皮有些無奈,“恭喜。”謝長珣說。


    不論怎麽樣,趙禾已經打破了多少年來不成文的陳年規矩,以女子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了朝廷上,參與議政,是值得一聲恭喜的。


    趙禾莞爾,她沒跟謝長珣聊兩句,早朝便開始了。


    趙禾本打算著下早朝後好好跟錢無量聊聊,沒想到今日在早朝上,後者冷不丁給了自己一個大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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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95章


    ◎今日朝堂上,大理寺的官員將與君山銅礦一事調查清楚,將結果奏報,登時引來朝堂的一陣躁動。


    ……◎


    今日朝堂上,大理寺的官員將與君山銅礦一事調查清楚,將結果奏報,登時引來朝堂的一陣躁動。


    要說從前將手伸入過國庫撥出來的專項專款的人肯定有不少,水至清則無魚,一般而言,不是太過分,也不會引來什麽特別嚴重的後果。但是像是楊鴻傑這樣,直接將國家的銅礦用一個拙劣的謊言,直接私吞,變成自己的,還利用自己工部侍郎的身份,引導原本在銅礦服役的囚犯做□□,這事兒可真就大了去了。以至於這消息傳來時,幾乎沒人不驚訝。


    別人是小貪,那楊鴻傑就是大貪。


    楊家被抄家,聽聞其中財產都足夠抵上朝廷好幾年的收成。


    楊鴻傑等為首的一幹人,因罪大惡極,將被在三日後斬首示眾。


    而至於這些人不涉案的家屬旁支等,趙靖倒是開口了。


    “眾愛卿以為,不知情者,免除一死如何?”


    在從前連坐盛行,最嚴重的時候,不僅僅是家族之人都會受到牽連,街坊鄰裏甚至都要被大刑伺候。


    如今,趙靖說免除一死,便已是寬厚仁慈。


    這話自然得到了不少人的附議。


    “稟皇上,楊鴻傑的家屬雖可以逃過一死,但也需要受到重罰,以此震懾天下。”其中一人站出來說。


    趙禾迴頭看了眼,巧的是這位穿著官服的大人,竟然也是上京城裏還算是從前能排得上號的世家之一。如果趙禾沒有猜錯的話,這位也一定是當初京兆發生水患時,主動請纓要護送賑災銀兩的人之一,隻不過後來這“肥差”是被楊鴻傑搶到手。


    這人說完這話後,便將自己的理由一一闡述出來。


    趙禾本來臉上還帶著幾分興味,她原以為對方會胡編亂造什麽莫須有的罪名安在楊家家眷身上,卻是沒想到後者還真是拿出了不少證據,將楊家一眾人曾經犯下的惡事都抖了出來。


    楊鴻傑的大女兒,仗著家中在朝廷裏的地位,強占市麵上生意最好的鋪子和打死了路邊的良家子的事情都被扒了出來,一時間,朝堂上又是嘩然一片。


    這些消息,顯然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搜集起來的。


    趙禾心頭這時候說不上來應該是覺得可怕,還是覺得慶幸。


    慶幸這些都還沒有被大理寺翻出來的陳年舊案現在被公之於眾,但同時,她一想到這些世家在背後下狠手,又忍不住覺得心驚膽戰。


    趙靖的臉色看起來也相當不好,本以為已經抓到了大頭,結果拔出蘿卜帶出泥,後麵還有這麽多的瑣碎的小案件接踵而至。


    “關於楊姚南宮三家的後續事情,限大理寺在十日內盡數查清。若是有與案件無關人等……”趙靖現在有些猶豫,他前兩日是被趙禾說得很是動搖,但眼下在聽見這些人裏還有不少人身上背著別的案子,就因為當初看起來格外尊榮的身份,讓他們肆無忌憚,趙靖又有些動搖了。


    這時候錢無量站了出來,“臣以為,有罪的定罪,身上沒有案件清白的家眷,理應釋放。”


    隻不過經過今日這一遭,怕是過往清白的家眷也不多了。


    錢無量說這話時,趙禾眉頭一挑。自從在福德山莊兩人分別後,她還沒有機會跟錢無量說兩句話,後者當然也不知道她前日迴來後跟趙靖的那番談話。眼下錢無量說的這話,卻是意外地跟趙禾的想法不謀而合。


    不過現在聽見錢無量這話想要反對的人,也不少。


    可能是因為現在錢無量身上的官職都還隻是一小小的九曲縣的縣令,原本沒有機會站在這裏上早朝,如今都是因為京兆的案子,這才例外有了機會。就是因為這樣,不少人壓根還看不起他。


    一個官職不高,又沒有什麽背景的偏僻的地方的縣令,在這一群京官裏,著實太沒什麽分量了。


    “釋放?這些人都是罪臣家眷,怎麽可能釋放?”


    “看來這位大人是不太了解我朝律法,既然是家眷,自然也是應該受到懲罰。皇上仁慈,沒要了他們的性命,但也絕不能直接釋放。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


    朝廷上這樣的聲音還不少,即便是有人覺得錢無量的觀點沒什麽問題,但也會因為考慮到跟他對立麵的人是誰,不會輕易發聲。


    可即便如此,眼下看起來就是一片孤舟的錢無量,臉上沒半點退縮和不適,堅定不移地站在朝堂上,天子眼下堅持著自己的政見。


    趙靖微微眯了眯眼睛,看著錢無量。


    雖說後者隻是一小小的縣令,但對於這個人,趙靖比一般朝廷上的官員更了解幾分。畢竟當初錢無量是他一手保下來,放在九曲縣。如今錢無量提出來的意見,竟然跟趙禾不謀而合,趙靖詫異之餘,又聯想到先前便是趙禾指派錢無量將楊寶寧押送迴來,他心裏不由浮現出一抹笑。


    就在滿朝文武沒人跟錢無量站在一塊兒時,趙禾這時候站了出來。


    她今日第一次上朝,又是以昭寧公主的身份,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兒臣以為,錢大人說得對。”趙禾說。


    她這話一出,周圍頓時出現不少討論聲。


    但這些都沒阻擋趙禾接著開口,她表述著自己的觀點:“一個沒有任何過錯的,還被族人隱瞞的,在族人罪行曝光後,卻要被懲罰,這是遷怒。難道能說她們被釋放就沒有一點懲處嗎?家底全部充公,這些人需要從頭做起,難道不就已經是隱形的懲罰了嗎?若是再受刑,這難道不是最大的不公嗎?不知者無罪,假設有一日,各位家中若是有人犯事,你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迫被罷免官職再連坐,你們會甘心嗎?認為這是公平的嗎?”


    “若是現在讓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調動全部人手去查在場的各位大人全族人的事情,也不知道明日早朝上,還能見到幾位大人?”趙禾最後這話當然是開玩笑,大理寺和刑部難道是閑得慌嗎?這時候派出去所有的人手去查這些瑣事?但不可否認的是,趙禾這話讓很多人都遲疑了。


    誰都不能保證自己完全幹淨,當然就更不可能保證族人。跟自己有千絲萬縷關係的有那麽多人,他們怎麽能保證?


    趙禾說完後,就等著這些大人反應。她相信絕大多數人,是不願意為了別人的過錯承擔責任,又不是什麽保證人,誰都不想被牽連。


    就在眾人心裏七上八下又不敢站出來說話時,成安老先生先一步站了出來。


    老頭對於自己的學生提出來的建議,當然會鼎力支持。


    “公主說得有理。”老頭說,“牽扯到這樁案子的所有人,有過錯的,都將會接受懲處,那沒有過錯的,自然是應該釋放。不然,有過錯的和沒有過錯的,都會受罰,這難道不就是在告訴天下百姓,不管你做不做壞事,都是要受罰的嗎?做了壞事,至少還能在短時間裏獲得令人咋舌的利益,既然處置結果一樣,這會不會帶來更多的人追求危險的利益,將國法拋之腦後?”


    若是犯事和沒犯事的,都將會被懲罰的話,那犯事的人至少在被抓住之前還享受過一段不屬於自己的優越的日子,沒犯事的人豈不就很吃虧?


    既然這樣,都是同樣的結果,還不如在沒有被抓住之前縱情享受。


    這樣一來,人人都想著犯罪,那不就亂套了嗎?倒時候可不僅僅是大理寺焦頭爛額,各地方的官府怕都是人手不足。


    經過這樣一分析,終於,朝堂上有人發聲了——


    “臣附議,若是犯錯和沒犯錯的人都被懲處,這不公平。”


    隨後,七嘴八舌的討論聲也傳開。顯然大家都被趙禾和老頭的設想驚住了,其實連坐這樣的法條一直存在,隻不過大家默認的若不是一家之主犯事,旁支犯錯,那這些人受罰就行,但若是一家中重要的人犯了錯,那半是周圍一群小魚小蝦,都要跟著連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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