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磊心中有些不悅,但想到這對夫妻態度的重要性,擠出一個燦爛的假笑,站起來對宋紅娟兩人開口:“爸、媽,坐過來啊,你們站著幹嘛?”


    宋紅娟看著他,臉上閃過掙紮,踩著累腳的鞋,打算坐到“何大石”身邊。可被何剛民拉開了,給她騰出後麵的位置。


    給他們做調解的便是陸誠:“都坐好了啊。我先給家屬說說,今天是什麽個情況。”


    “何其跟何大石在古玩街一家店裏相遇,然後兩人因為爭執打了起來,中途何大石摔碎了一個瓶子,給店主阮天燕造成了傷害,現在人還在醫院檢查。”


    “由於兩人打架的時候,還持刀械,社會影響非常惡劣!可你們雙方還是親戚,傷也都是皮傷,就先做內部調解,你們互相商量看看。”


    陸誠說完,看了何其一眼。


    他覺得這事還蠻古怪的,好好的小姑娘怎麽去拿劍砍人。


    而且係統裏還查到,何大石是達到了智商損傷程度的,眼下看著卻不像,反而像個精明人。


    何其對著陸誠一點頭,就聽到外公何多盛開口問:“何剛民,你怎麽看?”


    作為主動“砍人方”,就很囂張。


    何剛民舔了一下幹裂的嘴唇:“叔,聽你的。”


    宴磊聽了這話想罵人,他探頭看向宋紅娟:“媽,你說話啊!”為了暫且保命,宴磊還動用了惑眼術。立時他的臉色更白了一點。


    宋紅娟看著他的眼睛,心中的想法頓時一變,生出維護之心。


    宋紅娟一把拉住何剛民的手:“先動手的可不是我們大石!”


    她話音剛落,對麵的何其站起來,手伸過桌子,拽著宋紅娟的手,將朱砂顏色變淡了些的清心符貼到她手背上。


    符上的清涼之意傳出,頓時一激宋紅娟的腦子。


    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不對,宋紅娟心中湧起的都是後怕。


    同時,她還想起來,她明明一開始就很害怕,還是她先發現兒子的不對,跟丈夫說了;可她見到錢之後,竟是鬼迷心竅了一般,一心就想著錢了。


    宋紅娟承認,她是很想過好日子,可兒子是她的親兒子啊!


    如今想到自己做出的事,宋紅娟隻覺得不可置信。


    她用看妖怪的恐懼眼神看向“何大石”:“妖怪!你一定是妖怪!”


    隨著她激動地喊起來,宋紅娟手上清心符上的朱砂徹底黯淡下去。


    宴磊看到符籙,就知道先前何其為什麽不受狐香影響了。


    陸誠眼睜睜地看著符紙顏色變淡,又聽到宋紅娟的驚惶話語,重新告訴自己“相信科學”,然後開口道:“在調解呢,請你們正經一點。”


    宋紅娟屁股往後挪,手上還不忘拉扯何剛民。她大聲道:“我們都聽老叔的!今天的事,是大石不對。”


    話落,宋紅娟還討好地看向何多盛跟何其,眼神巴巴的。


    顯然是希望兩人不要怪罪,幫忙讓“何大石”迴來。


    何多盛歎氣一聲,看向外孫女。


    何其點了點頭。


    四人直接達成商量,宴磊譏笑一聲:“我不同意,她先動手,我要追究她的責任!”


    雖然警局呆得宴磊很不舒服,他很想出去,但眼下兩夫妻直接倒戈,出去肯定就是任人魚肉,他才不會同意。


    在他沒進下一具契合的肉身時,好死不如賴活著。


    就是可惜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好肉身,還是屬陰的女人。


    心中存恨。宴磊看向何其的目光就和淬了毒似的,陰毒得厲害。


    何其真想給他一道雷。


    可是想著在警局,迴頭怕是得賠錢,隻能壓製住自己內心的猛虎。


    何其直白道:“那我陪你去驗傷,看傷檢報告說話。”


    男人受的可都是內傷,胳膊兩道劃痕,何其手上還有呢,□□傷連輕傷都算不上。


    何其巴不得去醫院,去外麵。


    宴磊還欲再說話,隻見調解室內,一隻虛空的手伸了出來,在何大石頭上一抓。


    宴磊的魂魄,被這隻手拎了出來。


    何大石目光一直,麵上湧現痛苦之色。


    何其看向門口方向,立馬站起來跑出去。陸誠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何其把門打開,在門口停住步子,看向門外的空清。


    空清將半人半狐的精魄抓住,隨手塞進一隻玉瓶:“跟這種玩意兒廢什麽話。”


    何其:!


    大佬!


    剛剛那手何其不會,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麽招。但感覺是存想那類的,借用神力。


    空清真人將玉瓶遞給何其:“拿好,我還沒忙完。”


    何其接了瓶子,連忙道謝:“多謝真人出手,迴頭謝您!”


    空清點點頭,露出個笑,跟上其他人一起離開。他身邊還站了幾人,一看就是領導。不過被空清仙風道骨的清冷氣質一襯,倒和他小弟似的。


    何其拿著玉瓶,迴身就看到幾人圍著何大石的場麵。


    附身的魂魄被抽走,何大石被壓製的魂魄出來了。


    但被壓製了這麽些時日,何大石曾經健康的身體會變得很虛弱。方才更是直接往旁邊倒下去,險險被何剛民扶住。


    還是何多盛上前,在何大石身上掐了幾個穴位,才幫助何大石意識緩了過來。


    陸誠有些不放心,問道:“要不要送醫院啊?”


    “不是送醫院的事。”何多盛搖頭。這種情況還不如找他,特別情況,他比醫生有用。


    何其走迴來時,何大石正自己坐穩。


    何大石收迴被他爸何剛民扶著的手,看向何其,露出一個笑:“小其,謝謝你啊。”


    何大石臉上的笑容依舊憨厚,可眼神卻透著滄桑。


    而且何大石一有好轉,就開口謝她?


    難道——


    何其問道:“表哥,你一直都是有意識的?”


    他有意識,知道自己身體被霸占了,也知道了所發生的一切,所有人的轉變,更知道自己的身體一直在變差。所以才知道是何其救了他。


    在宋紅娟跟何剛民歉疚、心痛的目光中,何大石憨憨地點了下頭。


    “對啊,我都知道的。”


    第81章 菜刀的光


    ◎一更◎


    幾乎是何大石話音落地, 何剛民夫妻兩個就扭過了頭。


    何其聽到宋紅娟的哭聲,也看見何剛民發抖的肩膀。


    何大石見他媽哭了,笨拙地用手給宋紅娟擦眼淚:“媽, 你別哭啊!”又求救地看向何剛民, “爸, 你快哄哄我媽。”


    結果朝何剛民看過去, 何大石才發現他爸這個很少哭的男人也哭了,頓時不知所措。


    何多盛冷哼一聲:“讓他們哭去, 糊裏糊塗的。”


    何多盛看著何大石那白慘慘的臉:“要不是大石你運氣好, 撞見了小其, 過兩天就可以辦喪事了!”


    被附身的事,若是沒辦法也就算了。明明能解決的, 卻拖到這一步。


    何多盛也是看著何大石長大的, 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何多盛訓斥完,本來就覺得沒臉見兒子的夫妻兩個更是羞慚。


    何大石卻道:“爸、媽, 我知道你們的難處。”


    何大石扶著桌子,神情意外平靜:“我腦子不好, 叫你們辛苦了。”


    不是躲著看了一遍,何大石不知道原來人還能那樣活。


    不知道他媽可以笑得那麽高興, 不知道有那麽多錢, 他爸的腰杆子都能直三分,也不知道原來那些笑話他的人,也能在臉上笑出一朵花來。


    何大石感覺自己似乎“聰明”了一點, 他出聲安慰父母:“我自己惹上的,不怪你們。”


    可聽他這麽說, 那頭夫妻兩個哭得更厲害,


    就連何其從沒見哭過的何剛民, 都嚎啕大哭起來。


    何剛民伸出顫抖的手,摟住自己的兒子:“兒啊,是爸不出息!不中用,拖累你了。”


    孩子生出來就腦子不好,能怪誰?隻能怪他們命不好。


    何剛民也想過無數次,要是他出息一點,混出頭,孩子就算是個傻子也不用愁了。可他沒那個本事,幾次掙紮,都把錢賠了。還欠著何明心些錢,隻是何明心說不用還了,權當感謝他照拂何多盛。


    何多盛聽了也歎氣。


    何其沒說話,沉默地看著。


    這麽一來,調解結果不必說,私底下就解決了。但是兩人持刀打架,都被罰了一筆錢。


    走出警局,何多盛對腳步虛浮的何大石道:“大石,你跟著去王母觀吧,我給你弄點藥補補元氣。能補迴來多少不好說,但你現在這模樣可撐不了多久。”


    “謝謝老叔!”先應聲的是眼眶通紅的宋紅娟。


    何剛民也紅著眼,感激道:“謝謝老叔願意為大石費心。你看要什麽藥,差我買就行。”


    “哼!我是看大石的麵子。你迴去給大石收拾幾身衣裳,明日再來觀裏,”


    何多盛不搭理二人,帶著兩個後輩往外頭坐車去。


    何其扶著何大石,快到轉角時迴頭看了一眼。


    夫妻兩個都怔怔地看著三人離去的方向,神情呆滯、茫然,似乎不知道前路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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