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樓的時候,尤綰手裏拿著幾張紙,正拉著小二說話。


    “這些圖樣可以做嗎?我想做成一套鼻煙壺,半個月的期限夠不夠?”


    那小二接過紙張,端詳後說道:“這個不難,您先付定金,我這邊給您開個票據。”


    尤綰就要拿出自己的荷包。


    轉眼被旁邊人伸手按住,她抬眼一看,四爺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正打量她畫的卡通圖樣。


    “這是個小人畫?”四爺問道。


    那紙上畫著幾個或坐或立的小姑娘,穿著粉糯糯的旗裝,頭上梳著小兩把,四肢都短短胖胖的,透著股帶著憨氣的可愛,讓他有莫名熟悉的感覺。


    尤綰一把藏起圖樣,說道:“這是我的,不給爺看。”


    她畫的是卡通版的自己,準備燒製一套鼻煙壺送到家裏,阿瑪額娘思念她的時候也好有個念想。


    四爺眉毛一挑,也沒再看那張紙,轉身對店家說:“鼻煙壺記在爺的賬上,不必找她要了。”


    尤綰聞言,小聲嘀咕道:“我有銀子。”


    四爺掃她一眼:“你的銀子還不都是爺給的?”


    尤綰頓時詞窮,畢竟四爺說的是大實話,她的月銀都是貝勒府發的,剩下的體己銀子是阿瑪給的。但用父母的銀子給家裏人買禮物,也太不能體現她的真心了。


    尤綰隻能不情不願地受了四爺的好意,把圖樣交給小二,留下尤家的地址,讓店家燒製好後直接送到家裏。


    臨走的時候,四爺特意落後一步,低聲交待店家:“鼻煙壺多燒一套一樣的,送到爺府上。”


    尤家是一座三進的大院子,坐落於內城和外城的交界處。


    四貝勒府的馬車行至胡同口,四爺就沒再讓人進去了。


    以他的身份,若是現在親臨尤府,怕是尤家人都要嚇破膽。


    尤綰才沒想這些,興致衝衝地下了馬車,提著衣服跑得飛快。


    四爺看她難掩雀躍的背影,嘴角上揚,輕聲斥怪:“沒有規矩。”


    尤家人正關門吃飯呢,突然聽得大門被人拍得啪啪作響。


    尤紹軍生得粗獷,眉心一皺就能嚇哭小孩,他不耐煩道:“這是誰家熊孩子?敢敲我家的門,老大去把他攆走。”


    尤進聞言起身,走去把大門一開。


    “大妹妹?”尤進以為自己眼睛花了。


    尤紹軍在正廳裏聽見他這句話,嗤道:“你大妹妹在貝勒府呢!別胡說。”


    尤進突然轉過身來,望著一家人:“阿瑪,我沒胡說,真是大妹妹迴來了!”


    尤綰嘩地從門後跳出來,暴露在尤家所有人麵前,她故意裝出生氣的模樣:“怎麽我迴來都沒人迎接我?這麽驚訝做什麽,難道不歡迎我迴來?”


    尤家人足足凝滯了半盞茶時間,才終於反應過來,尤綰這是真的迴家了!


    第15章 壞心思   新年加更


    尤家天翻地覆好一陣忙活,為尤綰這次迴家,所有人都激動的不得了。


    還是尤綰多次重複自己不能待太久,尤紹軍才打消了讓尤綰在家吃飯留宿的念頭。


    家裏人大多都是粗神經,沒發現尤綰迴家這件事有什麽不對,隻有她額娘喜塔臘氏,心裏隱隱有些擔憂。


    喜塔臘氏把尤綰拉到房間裏,問道:“你這次怎麽迴府的?府裏主子知道嗎?”


    尤綰道:“是主子爺給我的賞賜,他把我送到胡同口,現在還在那等我呢。”


    喜塔臘氏一聽,心頓時沉到穀底。


    尤綰看她難看至極的臉色,連忙問道:“額娘,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喜塔臘氏看她那不開竅的樣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在尤綰頭上連敲好幾個指頭:“你這個傻姑娘,還笑得出來!貝勒爺是什麽身份,他為什麽送你迴家,還巴巴地在胡同口等你?額娘用腳指頭都能猜出他在打什麽主意!”


    “什麽主意啊?”尤綰委屈地摸摸頭,對上額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當然是打你的主意,你這個傻子!”


    尤綰猛地瞪圓眼睛,唇瓣微張:“不、不會吧,四爺不是那樣的人。”


    “嗬!”喜塔臘氏才不像尤綰那樣單純,不是她自誇,自家女兒這般容貌,世上沒有哪個男人能不動心的。


    原本以為四貝勒是眾阿哥中最冷情的一個,應該不是為色所迷之人,這才使關係送尤綰進府。


    沒想到這天下的男人都一個樣,遇到好看的都撒不開手。


    不過喜塔臘氏看女兒這副神情,就知道四爺還沒把話說開,不是那般急色的人。


    喜塔臘氏在心裏祈禱,隻求四貝勒別把話說透,這貝勒府裏的女人那麽多,她家綰綰怎麽應付得過來。


    尤綰從尤家出來的時候,人還有點恍惚。


    暈暈乎乎上了馬車,尤綰縮在角落,致力於把自己變成鵪鶉。


    四爺看她臉色蒼白,但眼睛沒紅,應該沒有哭過,心下微定:“這是怎麽了?迴家不開心,那下次爺不給你準假了。”


    “沒有沒有,我隻是……想到又要很長時間見不到家裏人,有點傷感罷了。”


    尤綰說完低下頭,隻留給四爺一個帶著絹花的頭頂。


    四爺轉轉手上的扳指,沉默無言。他不可能讓尤綰頻繁歸家,這不合規矩,況且他也不願意。


    若是以後……倒可以將尤家人召進府裏一見,四爺麵色深沉,像是在思考什麽大事。


    尤綰還在消化額娘跟她說的話,愁都愁死了。


    她不記得曆史上雍正有姓尤的妃子啊?那就說明她肯定不會被納進府裏。但額娘說的有理有據,四爺這麽忙,尤綰從沒見他帶後院哪位主子出門過,自己卻享受了這番待遇。


    要說四爺是個體恤下人寬和大度的主子,尤綰是打死也不信的。


    不過四爺也沒對她動手動腳啊,這個時空像四爺這樣的龍子鳳孫,不都是看中了誰,就往榻上帶嗎?他們那萬惡的特權思想,從不會認為自己是錯的。


    尤綰覺得自己就是地裏那弱小的蒲公英,不知道何時從哪吹來一陣風,就能把她吹散了。


    還沒等她好好可憐自己,這身下的馬車突然刹住,車頭猛地翹起來。尤綰坐不穩,就這麽順著車壁驚叫著滑下來。


    四爺坐在馬車最裏麵,剛要張嘴問發生了什麽事,下一刻懷裏就多了道溫熱的身子。


    他神色自若,手臂一展將尤綰按在懷裏:“別動,小心嗑到頭。”


    有力的大掌按在小婢女纖細柔軟的腰上,尤綰頓時燙得都要燒著了。


    那手掌不上不下,剛剛好按在她腰背和臀肉中間的凹陷處,最是敏感不過,好像有一簇纏人的火苗,從那尾椎骨攀延而上,燒得她臉紅心跳。


    果然額娘說的沒錯,四爺這是要對她動手動腳了,果然是饞她身子。


    外麵車夫費盡力氣穩住驚慌的馬,隔著車簾惶恐萬分地對四爺道:“主子爺,前麵突然闖出來一個小姑娘,這馬兒受驚了,奴才一時沒拉住,求主子爺恕罪。”


    “那小姑娘呢?”四爺一邊問,一邊不著痕跡施力製住尤綰的掙紮,摩挲著掌心下滑嫩的肌膚。


    車夫聲音裏有幾分難堪:“正在路中間站著呢,一動也不動。”


    這怕不是嚇著了,尤綰施巧勁從四爺懷裏鑽出來,掀開簾子一瞧,果然有個六七歲的小姑娘,白白淨淨的,愣在路中間。


    美人從懷裏掙了去,四爺興味淡淡地往椅背上一靠,道:“讓她家人來帶走。”


    一個小姑娘,家裏人不至於讓她單獨出門,四爺也懶得和她計較。


    下一刻,便有個十七八歲的丫鬟從人群中衝了出來,一把抱住小姑娘退到路邊。


    “我的二小姐,你怎麽突然跑那去了,真是嚇死奴才了。”這丫鬟心有餘悸,後怕道。


    年亦蘭望著那重新上路的馬車,聲音稚嫩:“那是誰家的馬車啊?”


    丫鬟看了眼,答道:“這個時辰往這條路走的,大概是四貝勒府迴府的馬車吧?”


    “是啊。”年亦蘭輕聲應和,原本童真的臉上隱隱露出幾分和年齡相悖的成熟,“是往四貝勒府去的。”


    那是四爺出行專用的馬車,她當然記得清清楚楚,隻是剛才覷見車簾裏竟有一美貌女子,怕不是她眼花了吧?


    四爺出行從來隻帶太監,什麽時候會讓女子相伴左右,一定是她看錯了,一定是!


    ——————————————


    尤綰以為等天藍和天碧的病好起來,她就能迴去。沒想到哪怕那兩位病愈了,四爺也沒提讓她調離書房,她的日子突然變得忙碌起來。


    以往隻需要負責旋風的膳食,現在凡是四爺在府裏,她就要去書房侯著,充當屋子裏的花瓶。


    四爺對她伺候人的手藝表示徹底失望,再也不強求尤綰伺候洗漱穿衣。她隻需要理理書,磨磨墨,累了歇一歇,等到四爺就寢,她就能迴到自己的屋子。


    蘇培盛從一開始地無視她漠視她,到後來見到尤綰就露出笑臉,前後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尤綰不知道這種轉變是什麽時候開始的,自從蘇培盛對她表露善意之後,整個前院的人都開始對她尊敬起來,天藍和天碧也不用鼻孔看她了。


    晚上,四爺迴到府裏,還沒等坐下,先問道:“旋風在哪?”


    蘇培盛眼角微抽,如今主子爺一迴來,要是看不到尤綰姑娘,就會問這句。


    聽起來是找狗呢,其實還不是借著旋風的名頭找人,誰不知道尤綰姑娘和旋風玩得親近,天天在一塊?


    “大概是跟著尤綰姑娘在院裏玩吧,奴才去把它叫來?”


    “不用了,天這麽晚,讓旋風迴去歇著,別讓尤綰帶著它亂跑,告訴尤綰爺迴府了。”


    得,蘇培盛聽明白了,這是要一邊把狗支走,一邊讓尤綰姑娘自己過來,反正不是主子爺叫她來的。


    蘇培盛認命地跑出去找人,心裏納悶。


    主子爺要是真看上了,直接把人抬進府裏就是,如今這吃不到摸不著,還天天放身邊看著,究竟是想納還是不想納呢?


    蘇培盛想起前幾天進書房,看見四爺正處理公務,尤綰就坐在榻上打瞌睡,麵前擺著話本點心和茶水。


    這哪裏是來伺候四爺的,明明就是前院的人來伺候她!


    偏偏四爺還慣著!


    要說四爺天天看著那麽一個絕色美人,心裏沒半點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但若是僅僅看在美色的份上就把人收進府裏,確實不是四爺能做出來的事情。


    他現在隻是覺得,尤綰待在身邊讓他感覺舒服,既不聒噪又不過分安靜,活潑得恰到好處。每每他想拿什麽,又或是想吃什麽,尤綰總是能察覺到。平時就靜靜待在一邊做自己的事兒,偏她生的好,哪怕就是打瞌睡,也美得像幅畫。


    要是尤綰現在稍稍做出那麽一點勾引他的舉動,四爺說不定就將計就計了,可是尤綰偏偏守好了主仆間的界限,沒有半點逾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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