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以聲察覺到了不對勁,他走過來打圓場:“不好意思,設備出現了一些問題,請稍等一下……”


    陸司越感激地看了杭以聲一眼,他默默地走下台。


    來到室外,陸司越消失的聽覺逐漸迴籠。他眨了眨眼,卻隻聽到了轟隆隆的雷聲,和暴雨重重砸下的聲響。


    陸司越漫無目的地走著,當他迴過神來,他才發現他走到了體育館外麵。


    這時,一輛黑色邁巴赫破開雨幕,在他麵前駛過。


    陸司越瞳仁微微睜大,他看到了車窗裏的那個人,小臉雪白,神情傲然。


    薑姒。


    陸司越忽然想起,薑姒今天要看話劇,劇院就在體育館附近。他想也不想,邁著步子跑到雨裏。


    雨落得很大,一瞬他全身皆是雨水。


    恍惚間,陸司越像是跑進了當年的那場舊夢裏。


    相同的暴雨驟降,相同的車子駛離。


    記憶中的場景,在他眼前重演。


    唯一不同的是,他現在已經二十二歲了,不再是當年那個脆弱無助的孩子。


    這麽多年來,陸司越一直被困在那個淒惶的舊夢裏。


    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不要讓陸家的車子離開。


    這輩子,他從未跑過這樣漫長的路,他卻像感覺不到疲倦一樣,執著地追著車子。


    仿佛他這樣做,就能彌補當年的缺憾。


    陸司越喊著薑姒的名字,聲音落在風聲雨聲裏。


    “薑姒……”


    “薑姒……”


    薑姒靠在車子上,她皺眉看著窗外。雨水衝刷著車窗,落下一道道斑駁的痕跡。


    早知道今天會下雨,她就不出來看話劇了。


    這天氣太糟糕了,無端端讓人心煩。


    薑姒百無聊賴地看著手機,這新聞也夠無聊的。這時,係統提示薑姒,陸司越的氣運值進賬30萬。


    她挑眉,陸司越現在幹什麽?怎麽忽然給她提供氣運值了?


    現在,氣運值顯示仍在增加。


    增加到35萬。


    增加到50萬。


    ……


    薑姒來了興致,她支著下巴思索。


    真有意思,陸司越沒見著她,還能提供氣運值啊。


    這時,薑姒隱約聽到了什麽。她望向後麵,車子恰好拐進一條小路,阻礙了她的視線。


    薑姒眯了眯眼,她剛才好像看到有一個人追在車子後麵。


    也有可能是她看錯了,雨下得太大,她有些看不清楚。


    薑姒轉念一想,怎麽可能會有人這麽做?


    下了這麽大的雨,那人還敢追車,他是瘋了吧。


    鄭管家注意到薑姒的動靜,問道:“太太,您在看什麽?”


    “沒什麽。”薑姒收迴了視線,落下一句,“繼續開車吧。”


    陸司越看著那輛邁巴赫越來越遠,遠離他的視野。


    如當年一樣,車子又一次在他眼前離開,像是噩夢重演。


    陸司越終於停了步子,他站在雨裏,看著茫茫雨幕,他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大聲,連胸腔都在微微顫著。這麽多年了,他以為他能改變什麽?真是愚蠢。


    過了一會,陸司越收了笑,他的神情異常冷靜,隻是唇角勾起輕諷的弧度。


    陸司越走到一條巷子裏,他現在不想去任何地方。


    他半靠在牆角,手臂擱在腿上。他整個人全身濕透,他垂下頭,臉埋在膝蓋上,一動未動。


    他眼底黯淡無光,像是失去了所有倚靠。


    不知道過了多久,空氣中忽然響起細碎的腳步聲,似乎有人輕輕踩碎了一根枯枝。


    沉寂的空氣中,響起了一道嬌脆的聲


    新鮮輪談純潔的像朵花線。


    “陸司越,你在這裏幹什麽?”


    聽到這個聲音,陸司越怔怔地抬頭。


    這條小巷久未有人踏足,空氣中泛著潮濕的氣息。


    路燈斜斜落下了燈光,破敗窄巷裏,腳底的石磚被浸潤得有些蒼白。


    滿地泥濘中,薑姒撐著一把鵝黃色的傘,她靜靜地站在那裏。


    她穿著杏黃的織錦旗袍,外頭籠著羊毛披風,披風下連著的帽子圍了一圈細白的絨。


    雨下得很大,薑姒的手輕輕一勾,她鬆鬆地半戴著帽子。


    愈加顯得她的臉小巧精致,像是夏日清冽的薄荷酒。


    驀地,有一陣穿堂風吹來。


    薑姒的帽簷微微往後移,露出的一張小臉,白得耀眼。


    這一瞬,陸司越以為他是在做夢。


    薑姒明明討厭泥濘黑暗的地方,她現在為什麽會出現在小巷裏?


    陸司越說不清他此時的心情,他隻覺得仿佛有條絲線,輕輕地撥著他的心弦。


    某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口處開始蔓延,抵達他的四肢百骸,帶著震顫。


    車子明明已經開遠了,薑姒她為什麽迴來?


    是因為他嗎?


    她最討厭這樣泥濘的地方,卻甘願為了他來到這裏嗎?


    陸司越想開口,他張了張唇,卻似啞了般,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薑姒睨著陸司越。


    剛才她坐在車裏時,陸司越的氣運值一直在猛漲,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她臨時決定掉頭,迴來看看。


    果然,她在這條小巷看到了陸司越。


    她不知道陸司越為什麽要追著車跑,不過,這人的腦迴路,她向來沒有搞明白過。


    薑姒俯視著陸司越,蹙眉。


    他怎麽不說話?


    難道是因為雨太大了,陸司越沒聽見她的聲音嗎?


    薑姒的手輕輕點著傘柄。


    她想了想,彎下腰看著陸司越。她稍微揚高了聲音,玫瑰色的唇不滿地翹著。


    “你沒看見下雨了嗎?”


    雨仍在下著,遠方傳來汽車的鳴笛聲。小巷外麵似乎有人經過,聲響有些近,有些遠。


    不知怎地,聽到這句話,陸司越忽然覺得眼角澀澀的。


    他仰著頭,一瞬不瞬地盯著薑姒,低低問了一句。


    “你迴來是為了找我嗎?”


    寂靜了幾秒。


    薑姒不滿地呀了一聲,她垂眼,不大高興地看著自己的高跟鞋。


    “我的鞋子濕了。”


    雨水落得太急,小巷裏的水都快成河了,她站在水窪裏,雨飄到她的腳踝上,涼絲絲的。


    薑姒瞪了陸司越一眼:“都怪你,你怎麽賠我?”


    要不是她看在陸司越的氣運值波動這麽快,她才不會委屈自己來到這裏。


    雨水打濕了陸司越的睫毛,他的睫毛也輕不可察地顫著。


    “對不起……”陸司越僵硬地開口。


    他把帽子遞給薑姒:“你把這個踩在腳下。”


    薑姒斜斜地看了陸司越一眼,她沒打算接,嬌聲道。


    “你說什麽呢?我不要這個,我要你的外套。”


    陸司越剛打算脫下外套。


    他忽然想起,上次有人拍到了他給薑姒撐傘的場景,當時網上的輿論對薑姒造成了困擾。


    他偏頭,望了一眼無人的巷口。


    幾秒後,陸司越重新看向薑姒,他的嗓音響起。


    “抱歉,外套暫時不能給你。”


    薑姒眯起一雙烏黑的眼睛,正要開口。


    這時,陸司越快速脫下身上的黑色外套,他展開外套,修長的手拎著外套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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