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導,你真的不考慮讓我拍嗎?”


    衛渡聽說過陸家三少爺的名號,他雖然桀驁難馴,卻最重情義。他有心幫他朋友杭以聲,自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旁人估計勸不了他。


    衛渡又考慮了一會,他才答應,他先是感謝了陸司越救場,然後開口。


    “現場已經做好安全措施,你的安全會得到保障。”


    與此同時,薑姒得知新開了一家劇院,劇院還送給了她幾張話劇票。


    她心血來潮打算出門去看看話劇,民國時期她就很喜歡看話劇。


    她想知道,民國的劇院和現代的劇院,會有什麽區別?


    薑姒喚了鄭管家過來:“備車,去琴蕪路。”


    鄭管家思忖:琴蕪路?


    他腦袋靈光一現。


    他如果沒記錯的話,陸三少爺今晚代替杭以聲拍飆車戲,片場的位置就在琴蕪路附近。


    難道……


    太太今晚出門,是因為擔憂陸三少爺的安危,打算親自去看看嗎?


    鄭管家看著薑姒,他難以抑製心底的激動:“太太!”


    “怎麽了?”薑姒覺得莫名其妙。


    鄭管家精神抖擻道:“太太,您放心,我一定會把您盡快送到那裏。”


    薑姒望著鄭管家今天特別歡快的腳步,她不禁疑惑,她還什麽都沒說,鄭管家就猜到她要去哪了?


    薑姒以為鄭管家看到了她桌上的話劇票,她沒放在心上。


    她走到門口,坐進黑色賓利,車子駛出陸宅。


    -


    《怒火狩獵》劇組。


    到了傍晚,天忽然下起了雨。


    衛渡有些焦急:“好端端地怎麽下雨了?那飆車戲不是更難拍了?”


    飆車戲本來就很危險,現在再加上天氣狀況,危險程度愈加高了。


    陸司越已經到了片場。


    他聽到衛渡的話,玩世不恭地開口:“繼續拍唄。”


    明明拍飆車戲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他的表情卻一如往常的無所謂。


    過了一會,雨落得越來越大,空氣中席卷著寒意。


    或許是因為雨落得很急,讓陸司越想起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他心頭隱隱的煩躁。


    陸司越從小就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是堅不可摧的。


    連血液相融的至親都可以拋棄他,更枉論其他。


    所以,他渴望獨一無二的關注。他渴望站在舞台上,被掌聲和尖叫簇擁的那一瞬間。


    陸司越對一個人的厭惡很濃烈,但如果一個人對他好,他會對那個人報以滿懷的赤忱。


    薑錦月曾經對他說過:“司越,這是我寄給你的明信片,我每次都第一個寄給你。”


    “司越,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是第一個祝福你生日快樂的人嗎?”


    隻有薑錦月一人,給予了陸司越獨一無二的關注。


    長久以往,薑錦月終於抓住了那根搖搖欲墜的繩索,也抓住了他。


    可是,自從薑錦月出國後,那根鋼索就好像斷了。


    薑錦月和他的聯係少了很多。


    陸司越盯著手機,他的手無意識地一下下輕點著屏幕。


    拍飆車戲前夕,他忽然想打一個電話。


    他能打給誰呢?


    陸司越閉上眼睛,有幾個人在他腦海裏飛快掠過。


    陸凜,他很少迴家。


    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幾麵。


    陸星沉,兩人幾乎沒有交流過。


    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


    ……


    這時,陸司越忽然想起一個人,一個從未出現在他通訊錄上的人。


    薑姒。


    陸司越的思緒,難得停頓了幾秒。


    雖然他沒有以前那樣厭惡薑姒,但他們的關係隻勉強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過了很久。


    陸司越撥了薑錦月的電話,他有些緊張地盯著。


    對方鈴聲響了很久,一直都沒人接聽。最後,電話那頭響起一個冰冷的機械女聲。


    “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陸司越有些煩躁地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他手臂枕在腦後,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天花板。


    半晌,陸司越嗤笑了聲。


    真是沒勁透了。


    這場飆車戲拍了很久,衛渡和陸司越待事的要求都很嚴苛,陸司越拍了好幾遍。


    雖然他做好了安全防護,但他的手臂還是受了傷。


    陸司越手臂上有一塊血跡,麵積不大,卻微微滲開,像雪地裏開出了紅梅。


    醫療人員小心翼翼地拿起鑷子,挑出他傷口裏的碎片,他們動作已經很小心了,但還是撕扯到了皮肉。


    陸司越卻連眉都沒皺一下。


    他隻是拿著毛巾,毫無靈魂地擦著頭發。


    剛才那幾場驚險的飆車戲,和手臂上駭人的傷口,沒有在他心底引起任何波瀾。


    這時,譚經紀人走了進來,手裏拿著礦泉水。他想到剛才看到的場景,望向陸司越。


    “司越,我不知道我有沒有看錯?陸太太好像來了。”


    聞言,陸司越腦海空白了一瞬,擦毛巾的動作頓了頓。


    他僵硬地抬起頭。


    幾絲淩亂的頭發垂下,半掩著那雙狹長的瑞鳳眼。


    陸司越有些不敢置信,他喃喃道。


    “你說誰來了?”


    “陸太太啊。”譚經紀人也覺得有些意外,“陸家的車就停在劇組門口。”


    空氣沉默,陸司越的唿吸亂了幾分。


    驀地,他把毛巾往助理懷裏一扔,長腿一邁,就往外走。


    譚經紀人愣住,他追了幾步,焦急道:“司越你去哪?外麵還下著雨……”


    陸司越根本沒聽。


    他跑得很快,瞬間就跑出好長一段路。他還未換下剛才淋濕的衣服,單薄的衣服飛起,下擺揚起凜冽的弧度。


    雨和風聲,都被他拋在了後麵。


    陸司越說不清此刻,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他隻知道,他要去門口看看。


    過了一會,陸司越看清了雨幕裏的那輛車,他仔細辨認了一會,手不自覺顫抖著,他緊緊扣著掌心。


    是陸家的車。


    真的是陸家的車。


    那一刻,陸司越的心裏浮上難以言說的情緒,心跳聲一陣陣紛亂地敲擊著。


    薑姒她……竟然真的來了。


    陸司越平靜下心情,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車前,拉開了車門。


    他抬眼,怔在了那裏。


    薑姒睡著了,她半靠在那裏,眼睛合上。她嬌唇翹著,似乎在做一個美夢。


    一隻係帶高跟鞋落在地上,另一隻高跟鞋半勾在她的腳上,她雪白的腳背懶懶弓起。


    仿佛一彎月亮,白得耀眼。


    這時,薑姒翻了一下身,另一隻高跟鞋也滑了下來。


    她白皙的小腿懸在椅子上,輕輕晃了晃。


    然後,她的腳踩在了地毯上。


    米白色的頂尖手工羊毛地毯,就這麽被薑姒踩在腳下。


    薑姒依舊睡得很熟。


    陸司越眸色閃了閃,他移開了視線。


    鄭管家看見陸司越,眼前一亮,他正要開口。陸司越手指抵在唇邊,無聲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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