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五日,一直到黃昏時分,渡邊徹和九條美姬才走出臥室。


    “吃點什麽?”九條美姬今天第二次下樓梯。


    “出去吃吧,正好出去轉轉。”渡邊徹扭著肩膀。


    “怎麽了?”九條美姬注意到他的動作。


    “嗯——”渡邊徹皺眉,“穿小的衣服久了,感覺身體還被繃著。”


    聽了是這個,九條美姬一下子不關心了,而且還開心起來。


    她拿出手機,把屏幕給渡邊徹看:“好看嗎?”


    手機壁紙是一位穿黑色禮服的少女,和清野凜、九條美姬一樣漂亮。


    “拿走拿走!”渡邊徹根本不想看。


    九條美姬開心地笑了兩聲,這張是她精挑細選的渡邊美人照,相簿裏還有很多很多他穿其他服裝的照片。


    她的手機存了很多渡邊徹的“醜照”,渡邊徹手機也有很多她的各種照片。


    兩人走出別墅,院子裏的【皇後】立馬飛過來。


    “我們是不是該給它找個雄鳥?”渡邊徹說。


    “我讓人去山上找找。”九條美姬手指撓了撓【皇後】的下巴,對它說,“去吧。”


    【皇後】撲騰翅膀,飛到一株美人蕉上,受重之後,那株美人蕉立馬彎了腰。


    “還在神保町?”九條美姬拍拍手,問渡邊徹。


    “換個地方,有推薦的嗎?”


    “隨便找個料理亭,然後去銀座?”


    “可以。”


    “我打電話給凜,問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餐。”九條美姬拿出手機,同時吩咐院子裏的傭人,讓她去通知司機備車。


    “你們關係這麽好了?”渡邊徹笑道。


    九條美姬瞥了他一眼,撥通電話:“晚上一起吃飯?嗯,渡邊也在.....我們去接你,你準備一下。”


    掛掉電話,兩人坐車去「紀尾井町」,到清野凜公寓樓下時,她正從裏麵走出來。


    她上身是一件米白色的v領薄毛衣,說是v領,連鎖骨都看不到,隻是看著像v領。


    下身穿一條淡藍色長裙,搭配依然清新而簡潔。


    既然說了清野凜,那也介紹一下那天九條美姬的穿搭吧。


    關於那天她的衣著,渡邊徹記得很清楚——純白t恤,外麵是他的襯衫,前襟敞開。


    襯衫雖然大了一些,但看起來時尚又好看,很是優雅。


    下身是一條淡藍色牛仔褲,勾勒出誘人的臀部曲線,修長的雙腿。


    之所以記那麽清楚,是因為那天穿完裙子後,她說了一句:


    別說我欺負你,你穿我的裙子,我穿你的襯衫,很公平。


    的確很公平。


    你穿什麽,我穿什麽的約定,讓渡邊徹無法反駁,快樂又痛苦。


    “啊啦,這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兩天沒和我聯係的渡邊同學嗎?”一見麵,清野凜就麵帶笑容的奚落。


    “......”


    渡邊徹好像牙齒縫裏卡了東西似的努嘴,視線上下左右地打量車子內部,就是不去看那兩個人。


    九條美姬看了他一眼,笑著對清野凜說:“上來吧。”


    清野凜上了車,和九條美姬坐在一起——渡邊徹在九條美姬對麵。


    汽車緩緩啟動,朝大道上駛去。


    “給你看樣東西。”九條美姬拿出手機,“這個。”


    清野凜稍稍探著頭,和她一起看著屏幕。


    “渡邊徹先生,”她的視線從手機移到渡邊徹身上,揶揄道:“我知道你喜歡挨罵,沒想到居然還有打扮成女孩子的個人愛好。”


    “是美姬有讓我穿她衣服的癖好,清野凜小姐。”


    “多虧了你。”九條美姬笑著對清野凜說,“以前懲罰他,都是讓他舔我的腿,太便宜他了。”


    “這種事沒必要和我說。”清野凜冷眼看著她。


    “哈哈。”九條美姬愉快地笑出聲,見清野凜臉色越來越冷,又說:“繼續看,我拍了好多。”


    她為什麽會特意叫上清野凜,其中兩個原因就在這裏了。


    車駛到「築地」,三人進了一家料理亭。


    料理亭有一個很大的和式庭院,圍繞著有假山、假水、楓葉的庭院,是一圈包間。


    穿藍布碎花和服的老板娘,似乎認識九條美姬,不管是餐具,還是坐墊,主動讓同樣穿和服的女服務員換了新的。


    “您好久沒來了,真姬夫人還好嗎?”老板娘邊說,邊引著三人走進包間。


    “最近很精神。”九條美姬說。


    進了包間,渡邊徹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


    老板娘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渡邊徹背對壁龕,以島國的風俗,那是上座。


    “聽最近來這裏吃飯的永島董事說,真姬夫人又重新開始處理事務了。”嘴上說著,老板娘觀察九條美姬。


    這位九條家的大小姐,對那名少年擅自坐在上座的行為,一點不在意。


    九條美姬應付老板娘,渡邊徹打量包間。


    這家料理亭的每一個包間,都裝修成不同的風格。


    三人的包間是農家田舍風格,入口處有火爐,漆黑光潔的柱子,白紙門。


    牆壁上還有草帽、蓑衣。


    “您去忙吧。”雖然用的是敬語,但九條美姬對老板娘的說話語氣是吩咐,“讓人直接上菜,不用管我們。”


    料理亭的老板娘,就像銀座酒吧的老板娘,會不斷陪客人說話喝酒。


    “好,請慢用。”老板娘娉娉嫋嫋地後退幾步,然後才轉身離開包間。


    吃飯的時間,清野凜問起渡邊徹旅遊做了什麽。


    因為時間充足,渡邊徹這次說得更細了一點,什麽北海道的空氣比東京好的感受,都順嘴說了。


    說著說著,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這樣的“查崗”,以後難道要一輩子?而且還是四個人,不,明日麻衣或許不會在意他去了哪,做了什麽。


    想到這些,渡邊徹看向清野凜,她正和九條美姬聊著關東菜和京都風味之間區別。


    為了配合包間的田園風情,就連吃的也是農家菜,主菜有烤鮶魚、油炸豆腐、土豆煮款冬。


    “如果是在京都,口味會稍微淡一些。”清野凜說。


    九條美姬點頭:“土豆也會換成芋頭。”


    在岩手縣鄉下長大的渡邊徹,完全插入不了這樣的話題。


    ‘文化祭過去一月,是時候考慮解決他們的事情了。’渡邊徹想。


    吃完飯後小豆湯,三人離開「築地」,在「晴海大道」上,已經能看見前方「銀座」的燈火輝煌。


    在六丁目下車,街上的每一家店,朝人行道傾瀉著精致的燈光。


    吹著晚風,清野凜與九條美姬挽著手,渡邊徹走在她們身邊,三人踱步在夜晚的新宿街道。


    偶爾走進一家精品店,兩人低聲討論,偶爾會詢問渡邊徹的意見。


    走累了,三人就坐在一家咖啡店的露天座椅。


    “可以換了。”九條美姬看著渡邊徹的左手,突然說。


    “這個?”渡邊徹抬起手腕,漆黑的手表沉甸甸的。


    “去年買的,而且也不值錢。”九條美姬語氣好像要換的是一副筷子。


    “我不喜歡手表,但很喜歡這塊,就這樣吧。”渡邊徹說。


    九條美姬沒有非要讓他換,剛才的事隻是順口一提。


    “我給你買呢?”清野凜笑著對渡邊徹說。


    “買什麽?對了,說到東西,我給你們到了函館的特產。”渡邊徹拿出手機,“東西在我那,先給你們看看照片。”


    “話題轉移得很自然。”九條美姬稱讚。


    “美姬您教得好。”渡邊徹找到禮物的照片,把手機放在小圓桌的中間,“選一個。”


    清野凜露出無奈的笑容,隨後又釋懷了,微微向前俯身。


    十一月的夜風吹過,渡邊徹聞到她身上洗發香波的氣味,隨後九條美姬也微微向前,另一個熟悉的香味傳過來。


    三位圍著手機議論起來。


    “這是什麽?”清野凜問。


    “青蛙、馬桶、豬。”渡邊徹迴答。


    “誰是青蛙?誰是馬桶?誰是豬?”九條美姬問。


    “我應該買騎著熊貓的青蛙,豬背著的青蛙。”渡邊徹說。


    “理由?”清野凜問。


    “總不能說你們是馬桶吧?所以隻好自己是馬桶。如果買了騎著熊貓的青蛙,至少能混個豬當當。”


    “那我就做青蛙吧。”清野凜說,“正好你也這樣背過我。”


    九條美姬看向渡邊徹。


    “美姬。”渡邊徹豎起一根手指。


    “說吧。”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名言:「所謂相愛,不是互相看著對方,而是兩人看著同一個方向。」”


    “說完了?”


    “請讓我解釋一下。”


    “嗯。”


    “我覺得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美姬你不應該一直盯著我,而和我一起盯著青蛙。”渡邊徹手指著清野凜。


    “你是豬,還是我是豬?”九條美姬問。


    “你要想做豬,我可以讓給你,隻要你想要。”


    九條美姬坐直身體,指指身邊的新宿大道:“自己上去吧,挑一輛喜歡的車。”


    “十八歲才能考駕照,現在買車沒任何意義,算了,明年再說。”


    “我讓你找輛車,自己撞死。”


    “啊咧?”


    “雖然是假話,”清野凜同樣坐直身體,“但能理解美姬現在的心情。”


    “啊咧咧?”


    “你夠了。”九條美姬白了渡邊徹一眼。


    渡邊徹身體往後仰,靠在椅背上,笑起來。


    他不討厭兩位大小姐爭鋒相對的情況,甚至能從中感受到兩人的女性之美;


    他也不討厭自己被逼問的場景。


    讓大腦運轉,想到不錯的主意,是一件很鍛煉大腦的事情。


    “你們還沒選呢。”他提醒道。


    “你既然是豬,我隻能要背著青蛙的豬了。”九條美姬說。


    清野凜沒有意義,她喝一口熱咖啡,突然說:“這種東西,真的是函館特產?東京買不到?”


    “或許。”渡邊徹根本不了解實際情況,“明天我把這兩個擺件帶去社團教室,把它們裝飾在那裏,比放在家有存在感。”


    咖啡廳前的行道樹下,來了幾個人,用樂器演奏爵士樂。


    薩克斯風的聲音,輕緩地流淌在四周。


    時間跟著樂器聲,一起飄向遠方。


    “明天還要上學,迴去吧。”清野凜說。


    “我讓司機送你迴去。”九條美姬用手機給司機發消息。


    “你不迴去?”清野凜問。


    “今天白天睡過了,打算走著迴去。”


    “我陪你。”渡邊徹對九條美姬說。


    不可能讓九條美姬一個人在外麵。


    “這不是當然的嗎?怎麽?”九條美姬打量渡邊徹,“你還想和凜一起迴去?”


    “......當然是當然的。”


    等清野凜坐車走後,渡邊徹和九條美姬手牽手,一起朝皇居的方向走去。


    在「索尼(銀座店)」前的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時,九條美姬扭頭看了渡邊徹幾眼。


    “怎麽了?”渡邊徹疑惑地問。


    九條美姬沒說話,隻是打量他。


    渡邊徹摸摸自己的臉:“到底怎麽了?”


    “沒怎麽。”九條美姬收迴視線。


    渡邊徹一頭霧水,不過周圍全是人,還是迴別墅再問。


    九條美姬看起來好像真的沒什麽,依然手牽手,手指還輕輕晃蕩起來。


    紅綠燈最後三秒,二秒,一秒。


    渡邊徹正要邁開步子,九條美姬忽然鬆開手,一下子跳到他背上。


    渡邊徹連忙用手兜住她的大腿。


    “走吧!”九條美姬笑著說。


    “就這個啊。”渡邊徹感覺好笑。


    什麽白天睡覺了,想走迴去;剛才一直盯著看,沒什麽——全是因為清野凜的一句話:“正好你也這樣背過我。”


    “那天是小蓮想吃柿子,為了給她摘,清野才騎在我肩上。”渡邊徹解釋。


    “她的腿夾得舒服嗎?”九條美姬咬住渡邊徹耳朵,用牙齒輕輕磨著。


    “您感覺她會做這種事嗎?”


    “哼,誰知道呢,她不做,但你做,她難道會拒絕?”


    “......我也不是這樣的人。”渡邊徹說,“她是騎在我肩上,你要嗎?”


    “這麽多人,你好意思,本小姐還丟不起那個人。”


    “這有......”


    “紅綠燈,傻子,快!”九條美姬雙腿一夾渡邊徹的腰。


    綠燈已經開始閃爍。


    “坐穩了!”渡邊徹背著九條美姬,連忙跑過去。


    “再快一點!哈哈哈!”人行道上,留下九條美姬歡快悅耳的笑聲。


    過了紅綠燈,渡邊徹依然沒停下來,背著九條美姬一直跑。


    “傻子,可以停了!”


    周圍的人,紛紛看向兩人,以為他們趕著去乘坐末班電車。


    渡邊徹想起學校那棵橡樹。


    據說橡樹的樹冠有多大,樹根就有多廣。


    那棵遮天蔽日的巨大橡樹,當初隻是一枚被鬆鼠輕鬆吃掉的堅果,現在要徹底拔掉,從神川校門到校舍那一整條道,都要挖開。


    一棵橡樹種子那麽喜歡九條美姬,一點點喜歡九條美姬;


    一棵遮天蔽日的巨大橡樹那麽喜歡九條美姬,很喜歡九條美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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