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站在空蕩蕩的宅基地上,看著遠處的江麵,神色複雜:“懷譽,你會不會笑話我雙標。對你娘鐵石心腸,對你大嫂卻網開一麵。”


    “不會。”楊懷譽見四下無人,便過來牽住了晏姝的手,“我隻會覺得你善良,隻會覺得能跟著你一輩子一定很幸福。”


    “懷譽,再過幾天袁騰崗就退下來了,你就別再裝了,先去公社任職吧。”晏姝歎了口氣,她已經作出了讓步,必定要承受其他二隊村民的非議。


    隻能先咬牙扛著了。


    至於楊懷譽這裏,晏姝還是挺需要他的筆杆子幫忙的,所以她還是傾向於讓楊懷譽去公社。


    楊懷譽卻搖搖頭:“不去,我跟著你再傻一陣子,等打魚小隊長的風波過去了再說,有我跟著,他們不會把你怎麽樣。”


    “可是……”可是那是公社的公職啊,就這麽丟了,不可惜嗎?


    楊懷譽低頭撫摸著她的麵龐:“沒什麽好可是的,與其讓我在公社擔心你有沒有被二隊的人指指點點,什麽事都做不好,不如就讓我跟著你。再說,我們一起承包的荒地,難道我就可以當甩手掌櫃,把所有的擔子扔給你一個人挑嗎?至於寫文章,有需要的時候我還是會寫的,寫了交給你大嫂,她會想辦法幫忙投出去的,放心好了。”


    “說不過你!”晏姝沒好氣地捶了他一拳,這家夥嘴皮子越來越利索了,有理有據,她還真說不過他了。


    兩人又沿著宅基地走了一圈,規劃好了廚房倉庫和水井的位置,這才迴去了。


    *


    李美丫的身子落入水中的那一刻,她深吸了一口氣。


    等她估摸著宋寰已經走了,才在水下奮力掙紮起來。


    宋寰一定以為她死絕了,其實她是裝的。


    那一鐵鎬確實傷得她不輕,可她是那麽好欺負的人嗎?


    不是。


    她被裝進麻袋丟在後麵草垛上沒多久,她的相好封坪就來了。


    這封坪就是上次晏姝來時,主動加入潑髒水陣營的那個老光棍。


    封坪跟宋家之間隔了兩戶,最近因為宋家老是吵吵鬧鬧的緣故,沒少過來探頭探腦地偷聽。


    這一偷聽,就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


    忙躡手躡腳繞到了後院,等那宋寰迴去殺雞做掩飾了,才湊過來解開了麻袋,想帶李美丫走。


    李美丫早就等著這個老東西了,等他一來,便跟他商量了一個毒計。


    “我繼續裝死,你把麻袋紮鬆點,再在旁邊紮幾個眼兒給我透氣,等到了晚上,你就在河邊守著,宋寰一拋屍你就來把我救走。咱們給他鬧一鬧鬼,嚇死這龜孫!”李美丫早就受不了這個廢物男人了,瘦得跟麻杆一樣,到了床上,那就是活脫脫的筷子攪水缸,一次都不能讓她盡興。


    還是封坪這個老混賬好,那玩意兒可是她的心頭寶。


    兩人保持不正當的關係也有好幾年了,總是趁著宋寰不在家的時候放縱放縱。


    封坪家裏窮,自己又不務正業,遊手好閑的,根本娶不著媳婦。


    逮著李美丫這個姘頭,可不得當個寶貝嗎?


    所以李美丫篤定了這老東西會來。


    這不,她剛在水裏掙紮了幾下,就被封坪撈了上去。


    解開口袋,把她扒拉出來,問道:“今晚去我家?”


    “嗯,家裏有吃的嗎?一天了,餓死我了。”李美丫頭還很疼,那麽大一個血窟窿,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明天去衛生所看看。


    封坪忙把懷裏揣著的白麵饅頭拿了出來:“來之前剛去鍾大奎家裏偷的,熱乎的,快吃。”


    這老東西,果然隻會偷雞摸狗的這些。


    不過李美丫餓了一整天了,沒得挑,便三兩口啃完,緩了緩,跟著封坪往他家去了。


    他的兄弟和爹娘已經跟他分家了,都不願意帶著這個累贅,所以家裏就他一個,藏個李美丫還是不在話下的。


    到了家裏,他把自己從赤腳醫生那裏找來的藥拿出來給李美丫,端茶倒水的,特別殷勤:“我撒了個謊,說我自己身上有傷,偷了五個雞蛋換了點藥,也不知道管不管用,還有外敷的呢,來,我給你上藥。”


    “沒想到啊老封,你還挺心疼人。”李美丫還是餓,逮著封坪端過來的水碗,咕咚幾口下了肚,“還有吃的嗎?我最近總也吃不飽呢。”


    難不成老樹開花,又有了?


    這要是有了……


    也不知道是宋宇的還是封坪的,反正不能是宋寰的,這蠢貨根本不行,每次跟他做,都跟上刑場一樣難受。


    沒想到這個窩囊廢居然有朝一日肥了膽子敢殺她滅口。


    她在草垛上待了一白天,早就咂摸過來怎麽迴事了。


    一定是她說要淹死那個野種,宋寰不幹了。


    她忽然冷笑一聲:“宋寰招了,勾搭的是鍾大奎的侄女鍾朵朵。笑話,那野種能是宋寰的?要真是宋寰的,我李美丫的李字倒過來寫!”


    “你管他是不是宋寰的,總之我是你的就行了。”封坪腆著個臉,殷勤得不行。


    反正李美丫要裝好一陣子女鬼呢,這陣子他都不用獨守空房了,可不要好好哄著點嗎?


    嘴上說點好聽的,身體就能得到滋潤,上哪找這樣的好事兒?


    封坪說著把水碗放下,給李美丫上藥去了。


    扒拉開她的頭皮一看,有些嚇人:“好大一窟窿,疼嗎美丫兒?”


    “疼啊,怎麽不疼,我跟你說話的時候耳朵裏都嗡嗡的,不行,你得趕緊想辦法弄點錢,明天我得去衛生所看看。”李美丫可不想這麽早就死了,活著多好啊。


    反正宋寰給她戴綠帽,她就給綠迴去,誰也不比誰幹淨到哪去。


    封坪想了想:“那你在家裏別亂跑,我這就出去溜達一圈,看看有沒有能下手的,實在不行逮幾隻雞到集市上賣了去。”


    “你傻啊,逮雞最容易被人發現了,你就隻管把雞蛋拿了,反正賣個雞蛋又不會被人懷疑。”這老光棍真沒腦子,李美丫也不大看得上他。


    跟他鬼混就是圖他可以讓自己快活。


    這會兒見他又犯傻,心裏多少有點來氣,抬手就掐了他一把。


    封坪疼得嘶哈嘶哈的,卻半點脾氣都不敢有,忙溜出去偷雞摸狗去了。


    李美丫也沒閑著,她在封坪家裏扒拉一圈,找到一塊孝布披在了身上,隨後推開門出去,到宋家門口裝神弄鬼去了。


    她就躲在那棗樹後頭,捏著嗓子,幽幽地哭:“我死得好慘啊,宋家做的缺德事啊,我死得好慘啊,眼珠子都掉出來了,嗚嗚嗚,我就是到了陰曹地府,也隻能做個瞎子啊,嗚嗚嗚……”


    院子裏坐著抽煙的宋建華忽然站了起來,聲音是從門口河邊傳來的,忙打開院門看了看,可他什麽也沒看見。


    本想壯著膽子走到棗樹那裏瞅瞅,卻不想,宋寰忽然在屋裏鬼叫起來:“什麽聲音?什麽聲音?是不是有鬼?鬼啊!!!”


    宋建華氣得不輕,迴去就讓袁翠柳去哄哄宋寰。


    袁翠柳白天不在家,她娘家堂哥剛沒了,她迴去奔喪了。


    天黑才迴來,一迴來就問怎麽沒見著李美丫,一大家子都選擇了沉默。


    後來還是她小女兒把她拽到廚房,把她大哥殺了人的事給說了。


    而這會兒,外麵傳來女人淒慘的哭聲,把袁翠柳也給嚇醒了。


    她又要勸慰大兒子,又要給自己壯膽,實在是心驚肉跳的,不過宋寰這個兒子就是親她,她坐到床邊摟著他腦袋一哄就不哭喊了,沒一會就睡了,睡得比那嬰兒還踏實。


    宋建華歎了口氣,沒有勇氣再去開門了,坐在院子裏,又抽了半宿的煙,直到天亮,實在是架不住太困了,迴屋眯了會。


    李美丫嚎了幾嗓子就迴去了,怕露餡兒,正好封坪鬼鬼祟祟地偷了些東西迴來,她也想看看夠不夠她的醫藥費。


    結果迴去一看,好家夥,居然扒拉迴來十幾張大團結,一問,才知道偷的鍾大奎的,可把李美丫樂壞了。


    “你這老東西,怎麽得手的?”李美丫這下安心了,一百多塊錢呢,足夠了。


    封坪色眯眯地笑笑:“他活該,自己跟他婆娘在後院玩野的,我就偷偷溜了進去,把他兜裏掏了個底朝天。”


    原來如此。


    李美丫樂了:“那咱也玩個野的?”


    “好啊,來吧寶貝兒,我可想死你了。”封坪齜著一口大齙牙,就這麽親了上來。


    *


    晏姝沒多久就聽到宋寰瘋了的消息。


    震驚之餘,又聽說了李美丫失蹤的消息,更是一頭霧水。


    不過宋家的事跟她有什麽關係呢?


    她不關心,也不想去多事,聽了一耳朵就隨他去了。


    她這幾天組織人手,把桑樹林中間的田壟挖平了。


    別看這一條一條的田壟也就五十厘米左右的寬度,一旦被取消了,可種植麵積加起來多了十幾畝呢。


    整片桑樹林都交給生產隊統一管理,在原本田壟的位置,種下了不少的紅菜薹。


    至於桑樹林裏原本空著的那些間隔,也都被見縫插針地利用了起來。


    小青菜,紅菜薹,牧草……


    等牧草長起來,家禽家畜的喂養就能稍微放開一點手腳了。


    村民們看著心裏也高興,就是大家都有個疑問:這桑樹葉子要喂蠶,沒了田壟怎麽采摘?


    還有個疑問:每家每戶養蠶的數量不等,必然導致有的人家用桑葉多,有的用桑葉少,到時候怎麽算?


    所以晏姝特地開了一次生產隊大會,把這個疑問解決了一下。


    “第一,采摘的問題。套種的蔬菜和牧草都是留了供人行走的小空隙的,大家進園子采摘的時候看著點就行。”


    “第二,桑葉用量的問題。今年我當隊長的時間不趕巧,秋蠶已經上了,來不及按照我的方案進行集中養殖了,加上我說的養蠶大棚還沒有搭建起來,所以,這一季的秋蠶,還是按照原來的方式,各家養各家的。我建議桑樹林敞開對大家開放的,隻要能把蠶喂飽,可勁用就行。”


    “這麽一來,可能會涉及到浪費的問題,那麽,請大家聽完我提的第三點,再決定要不要做個實實在在的養蠶人,不要覺得桑樹林敞開使用就隨便浪費。”


    “我要說的第三點就是,請大家把每天喂蠶之後清掃出來的蠶沙送到如意澳這邊的倉庫裏來。我會把這些蠶沙做成菌棒,等大棚建好了,正好秋蠶也結繭了,到時候菌棒移入大棚,可以養一冬天的蘑菇。上麵的種植養殖任務裏是沒有這一項目的,一旦咱們做成了,那就是咱們自己的成果。”


    “蘑菇一旦開始收獲,既可以上交部分給公社算咱們生產隊的積極分,又可以往城市裏的供銷社銷售,還可以留下一部分給自己家日常食用。請大家放心,這當中的每一環我都會安排專人記錄監督,務必做到公開透明,不讓任何人中飽私囊。”


    “鑒於我們老塢堡的婦女隊長不管事,婦女隊伍一直拿不出手,所以我建議,菌菇養殖的人手從各位嬸娘和嫂子裏麵選,而負責監督記錄的人選,也從女同誌裏麵選。前者需要有一定的養殖經驗,要有責任心,足夠細心。後者必須有初中以上文化水平,高中更好。”


    “那麽,就趁著今天進行第一輪的競選吧,毛遂自薦就行,我會把每個參選的同誌記錄下來,迴去之後再進行下一步的確認。”


    晏姝說完,曬穀場上當即交頭接耳起來。


    有人說不行,家裏上有老下有的,不可能抽出空來全天跟著晏姝幹。


    有人說怎麽不行了,老的又不是躺著動不了了,小的想想辦法,讓村裏弄個托兒所,安排專門的人手看著唄。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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