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滸看著情況不妙,正要開口阻止,錢蓁蓁已經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爺爺的衣服什麽顏色?”


    “黑色!”唐瀟不假思索地迴答。


    阿淼伸手,按住了還在彈跳的螺栓。


    噪音瞬間消失,廳裏一片寂靜,唐瀟還沒從剛才的快問快答裏反應過來。


    錢蓁蓁揮了揮手,“阿淼,你去廚房。”


    他沒動。


    “去吧。”錢蓁蓁看向他,輕聲說:“聽話。”


    阿淼這才拂走桌麵的法蘭螺栓,悶頭離開了客廳。


    符滸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錢蓁蓁說:“唐先生,你隻跟你的爺爺傳過一張紙條,怎麽知道他穿什麽顏色的衣服呢?”


    唐瀟瞳孔一縮,辯解:“我看到過他,在窗戶那裏,他向我招過手!”


    “強行找補隻會暴露更多的破綻,一個謊言要用無數謊言去維護。我相信你的爺爺確實遇上了麻煩,可你為什麽不肯說出實情?”


    錢蓁蓁說完,臉色恢複了先前的溫和,目光落在符滸身上,笑盈盈地說:“還是這位符先生是一位很厲害的人物,唐先生遭受牽製,所以甘願違背良心來欺騙我?”


    溫度仿佛冷了幾分,就連小壁燈也似乎黯淡了幾分,廳裏針落可聞,唐瀟臉色淒惶,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符滸靜靜注視著錢蓁蓁,桃花眼裏平靜無波,隻是幾分鍾的時間,他噗嗤一笑:“錢老板,你想多了,我就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錢蓁蓁毫不猶豫地打斷他,環抱雙臂若有所思,“嗯,然後兼職明和慈善醫院的四大天王之一?我有些好奇,你排第幾呢,你們四個人為什麽要用這麽……富有年代感的稱號?”


    符滸僵了幾秒,慢條斯理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後撐著桌麵站了起來。


    嚓,他摸出打火機點煙,吸了幾口,眯著眼睛朝向錢蓁蓁吐氣。


    繚繞的煙霧中,他的氣質陡然變化,從令人如沐春風的陽光學長,變成了傲慢輕佻的陰冷青年。


    “我早就看出來錢老板不是一般的女人,陪我玩這麽久也沒半點厭煩,是不是看上我了?”


    符滸抽著煙,上下打量著她,仿佛在看貨架上的商品,“其實你還算漂亮,勉強合我的口味。要不要做做看?我很強的,絕對讓你一夜難忘。”


    錢蓁蓁麵無表情,“免了,你太髒,身體髒心也髒,我看著想吐。”


    “謔。”符滸也沒生氣,無奈地聳了聳肩,叼住指間的香煙,忽然拔出了手/槍。


    他繞過長桌一角,抵住錢蓁蓁的眉心,對準廚房厲聲高喊:“裏麵的人出來!否則我就開/槍打死你們的老板!”


    “符、符哥……”唐瀟想勸又不敢勸。


    廚房裏,阿淼拿起菜刀就要往外走,祁瑤連忙阻攔,低聲說:“不行啊淼哥,蓁姐之前千叮萬囑過的,咱們不能出去!”


    這時候,錢蓁蓁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她仿佛能看穿掛在門口的防風簾,“都給我待在裏麵!”


    “……”阿淼站在門口,死死攥著手裏的菜刀,唿吸也變得粗重。


    符滸嘖嘖不停,湊到錢蓁蓁的耳邊吹氣,“你的人真沒種啊,都不敢出來救你。”


    錢蓁蓁鎮定自若,餘光瞥著他問:“你要攻擊我?確定?”


    符滸怪笑起來,“我倒是想在床上攻擊你,可你嫌我髒呢我又能怎麽辦?”


    說著,他用力壓下手/槍,聲色俱厲:“雖然搬運屍體有些麻煩,但我覺得,給你一個幹脆也算是一種憐香惜玉!”


    哢!他毫不留情地按動扳機。


    唐瀟嚇得尖叫起來:“不要——”


    然而並沒有響起槍聲,子/彈似乎卡殼了。


    符滸錯愕,用力甩了幾下手/槍,再次扣動扳機。


    還是失敗!


    再來!


    失敗!


    再來!


    繼續失敗!


    錢蓁蓁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臂,“符天王,換我了。”隨後取出空間倉庫裏的扳手,猛地砸向了他的側腦。


    符滸直接被掄翻在地,遭受重創的左耳一陣嗡鳴,世界仿佛在他麵前劃下了禁止符,視野完全漆黑,隻有尖利的尾音在腦中盤旋,嘀——


    反轉來得如此之快,唐瀟徹底呆怔,整個人連連退後摔坐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係統叮叮叮彈出一片信息:


    【勇敢的經營者,你打敗了敵人(人類),獲得了一名新的囚徒!】


    【你開啟了裁罰功能!】


    【你現在可以給你的囚徒打上[裁罰印記]了!(需耗費個人經驗值與錦鯉貨券)】


    【貨券商店上新了!快去選擇“裁罰”分類,購買懲治囚徒的各類商品吧!】


    [裁罰印記]:


    於旅館而言,作為經營者的你即為法,即為正義。


    凡是攻擊你與旅館的敵人,隻要被成功打敗,就能打上此枚印記。


    凡是被打上此枚印記的囚徒,麵對你的時候,會從靈魂深處產生敬畏與臣服之心。


    哦豁!有點意思!


    但是錢蓁蓁沒忘記正事,隨手點掉信息,俯身撿槍收進倉庫,然後重重踩住了符滸的背部避免他掙紮,“阿淼,出來吧!”


    話音未落,防風簾唰地掀開,阿淼手握菜刀,臉色鐵青地走了出來。


    “有沒有受傷?”他走到錢蓁蓁的麵前,灰金色的眼睛定在她身上左看右看,甚至還低頭往她腳上的雪地靴看去,似乎在檢查有沒有破損。


    錢蓁蓁搖頭,“沒事,你把他捆起來……”


    她剛鬆開腳,阿淼就嗙地擲下菜刀,揪起躺地的符滸摔到牆邊,一拳又一拳,憤怒地砸擊他的臉龐和肚腹。


    符滸鼻子斷了牙也崩了,嘩啦啦地直流血。


    錢蓁蓁驚了。


    阿淼從來沒有這麽生氣過。


    他是忠誠度最高的員工,任勞任怨,聽從指揮。他話不多,也很少露出強烈的情緒,無論錢蓁蓁叫他做什麽,哪怕是執行危險的任務,他也隻會點點頭,然後答應:“好。”


    這樣一位沉穩、可靠的夥伴,如今聽到她喊“別打了”也沒停下自己的拳頭。


    阿淼確實很生氣。


    符滸要殺錢蓁蓁的行為讓他生氣,之前對錢蓁蓁說的賤話也讓他生氣。


    總之,他就是生氣!


    直到打得符滸臉腫如豬頭,像隻破沙包似的癱倒在地,他才覺得解了恨,退迴錢蓁蓁的身邊低喘。


    他頭發都打亂了,一綹綹羊毛卷似的發尾翹起來,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刺蝟球。


    錢蓁蓁瞧著符滸還能唿吸,也沒說什麽,抓起阿淼染著血的手掌瞧了瞧,果然傷到了。


    “這種爛人哪值得你生氣?疼嗎?”


    “不疼。”阿淼垂下眼睫。


    “去清理下吧。”


    “嗯。”


    阿淼去了廁所,錢蓁蓁扶起猶然呆愣的唐瀟,重新坐在了長桌麵前。


    “唐先生,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真相了吧?”


    唐瀟被喊了一聲,陡然迴魂,嘴唇哆嗦著說不出連貫的話:“什、什麽……”餘光瞥見倒在牆邊的符滸,他又驚慌失措地叫起來:“怎麽辦!他、他被打成這樣了!”


    “夠了,閉嘴!”錢蓁蓁攥拳砸向桌麵,抓起手邊的菜刀對準了他,“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唐瀟見她滿眼煞氣,想到之前她毫不費勁就把符滸撂翻的畫麵,瞬間產生了強烈的恐懼,他嘴巴一咧,大哭起來:


    “對不起錢老板……我不是有意欺騙你的……可是他們抓住了我的爺爺……如果我不按他們說的做……他們就會拿棍子打我的爺爺……我的爺爺年紀大了……根本受不住啊……”


    “我試過反抗……可我根本打不過他們……他們人太多了……錢老板……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求求你原諒我……對不起……”


    他直接跪在地上,雙手相合對著她不住祈求。


    錢蓁蓁喝道:“大男人哭什麽,起來!”


    唐瀟起不來,他腿軟。


    很快,阿淼洗完血跡坐到了桌前,錢蓁蓁花了20個錦鯉貨券,買了傷藥給他包紮,然後質問唐瀟:“現在你可以說實話了嗎?”


    唐瀟擦了擦眼睛,也不敢坐迴桌上,就坐在地上,說出了另外一段故事。


    唐橋的確是在三年前受到明和慈善醫院的邀請,前來開會講課的。末世來臨時,他沒能逃出醫院,和一些同事困在了這裏。


    等到大部分的喪屍離開,其他流浪者也來到了k市,醫院自然成為了爭奪的重要資源點。


    四大天王就是在爭奪中勝利的人,他們有人脈、有路子,占住明和慈善醫院,專做燒殺搶掠,買賣器官的生意。


    而困在醫院裏的醫務人員並沒有得到優待,反而經常遭受毒打,甚至反抗者直接被拉上解剖台,成為他們賺取貨券的工具。


    靠著豐富的醫療資源,他們騙了不少人去醫院。可後來因為一次意外失火,他們遭到了一支流浪小隊的反擊,消息走漏出去,相信他們的人越來越少,他們必須想盡辦法才能將人騙進醫院——畢竟外麵還有喪屍,行事不便,而且新鮮的器官需要專業的設備及時儲存。


    唐瀟就是從流浪小隊那裏得知了爺爺還活著的消息,他曆經艱險獨身趕來,想要救出自己的爺爺,結果剛繞著醫院觀察半天,就被外麵的一位天王抓住了。


    然後,他確實見到了自己的爺爺,可也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毒打,成為他們的奴仆,在醫院裏受盡折磨。


    唐瀟捋起袖子,展示手臂上麵的道道淤青,流著淚說:“四大天王已經不在醫院裏麵了,他們分散到了k市的各處。昨天早上,另外一位項天王見到你們身手非凡還害死他們不少手下,沒敢貿然動手,想了這個騙人的辦法,派我跟著符滸過來……”


    結果符滸又栽了,唐瀟想到自己的爺爺,頓時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錢蓁蓁沉默不語。


    唐瀟本人的性格和他的出身經曆還挺吻合,從小條件優渥,沒受過什麽大挫折,末世一來秩序混亂,他隻能隨波逐流成為逆來順受的弱者。唯一的優點,可能是那份對於長輩的孝心吧,多少給了他一點勇氣。


    等到哭夠了,唐瀟又重新跪在地上,哀求著:“錢老板,我和爺爺真的走投無路了,求求你想想辦法,救救我們吧……”


    他砰砰磕頭,本就受了傷的額頭愈發紅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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