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放開小爺, 放肆的東西,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與當今皇上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聽到這話, 劉樂麵不改色的迴道。


    “這位小王子請慎言, 我們皇上可不是誰都能攀得上兄弟的人,宗室玉牒上記得很清楚, 他的同母兄弟唯有孝嘉皇後所出的文軒太子。”


    “你胡說, 他……”


    那少年正待指出皇上生母的事,卻被他養母付側妃一把捂住嘴。


    在成王妃郭氏的帶領下,室內女眷跪滿一地,無聲的哀求, 讓高坐上首滿麵冷厲的梁太妃,直到這時才從牙齒縫裏擠出三個字。


    “給他寫!”


    與此同時,城外一處莊子中, 一個臉色倉皇失措的婦人,正快步跑進後院。


    “夫人,夫人,不好了!”


    相貌十分出眾的中年女子自繡架前抬起頭,皺眉看向來那婦人。


    “言行如此慌張,成何體統!”


    正在喘著粗氣的婦人難掩焦急的說道。


    “夫人,奴婢今日去城裏采買,聽說了一個大消息,我們忠勇侯府圈禁起來了,侯爺和世子他們都被拘去大理寺了。”


    聽說娘家出事,女子再也保持不了鎮定與平靜,驚慌的站起身。


    “王爺呢?你可曾去王府問問原因?”


    婦人連連點頭道。


    “奴婢聽說這件事情後,趕緊去王府,結果去了才發現,王府現在也被圈禁起來了。”


    “王府也被圈了?”


    女子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


    “難道是那個不認生恩的孽子因為恨我,才會對王府和侯府下手,他憑什麽?”


    這個女子,正是安常煦的生母餘秀憐,她早就忘了,或者說是從未想自己與娘家,在做出那些讓人難以容忍的事情後,之所以能夠苟存到現在,全憑她生了那個‘孽子’。


    自從知道自己的親生兒子被立為太子起,餘秀憐就在滿心期待的等著對方來接自己迴城,讓她可以早日離了這孤苦冷清的別莊。


    結果直到對方順利繼承皇位為新帝,都不曾想起她這個還在受苦受難的生母,後來甚至還在大臣奏請新帝要尊封生母時,直接當眾表態,隻認江氏那個出身低下的賤人為母,不認她這個生他的親娘。


    縱然懷著滿心的不甘與憤恨,可是娘家人怕她觸怒那個沒有良心的孽子,一再要求她要忍,要從長計議。


    再加上養大她那孽子的李家老太婆,已經當眾威脅過她母親,若是惹怒對方,對方肯定要毀了他們餘家女兒的清譽,她才不得不繼續留在這別莊中繼續受苦受難。


    可是沒想到即便他們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那孽子比他那親爹更狠,現在竟然直接將成王府與忠勇侯府都給圈了。


    猜到對方口中的‘孽子’是誰,前來報信的婦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指出對方的誤會。


    “夫人,事情可能不像您以為的那樣,奴婢特意找人打聽過,聽說可能是因為家裏和王府,都牽涉到養私軍、蓄謀造反的大案中了。”


    餘秀憐聞言,臉色大變的同時瞬間尖聲斥責道。


    “這是汙蔑!這一定是栽贓陷害!一定是那孽子在報複我們!我要進宮見那孽子,他要是敢不見,我就跪在宮門口,我要讓這天下人都認清他無情無義的真麵目!”


    看似不管不問,可是就憑餘秀憐是安常煦生母一事,不管是陳鳳琪,還是安常煦自己,都沒有忽視這位的存在。


    畢竟當初為了在不認對方的情況下,又避免背上不孝的惡名,陳鳳琪傾情演了那麽一場,不僅讓當事者陳鳳琪印象深刻,也給安常煦留下很深的心理陰影。


    所以他們肯定要防著別人再借對方的身份,或是她自己生事,使得餘秀憐的話音剛落地,那邊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將這一消息迅速傳遞出去。


    沒等到餘秀憐這邊開始行動,安常煦就已經接到這個消息,劉樂擔心的問道。


    “陛下,奴婢這就通知大營,將那座別莊封/禁起來?”


    安常煦態度冷淡而又平靜的迴道。


    “浪費那個人力做什麽,她要是不主動跳出來,我差點將她給忘了,成王府的人不是馬上就要出海了,怎能漏了她這位如夫人?”


    “此前我都不知道,原來她在成王府還有一個兒子,我這次肯定要好人做到底,成全他們母子團聚。”


    劉樂有些遲疑的迴道。


    “陛下,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太尊那邊?”


    安常煦知道他的意思,是想問問他祖母,這件事如何處理更合適,擔心他這邊若是行差踏錯,又要損及自己的名聲。


    “不用瞞著祖母,但是直接按照我說的辦就行,等到他們乘坐的馬車出莊,不用做任何阻攔,隻需將人好生給送到成王府就行。”


    這件事關係到他的生母,他當然不能再讓他祖母出麵幫忙拿主意。


    不管是之前的康平帝,還是現在的安常煦,都不曾派人看守餘氏嫁妝裏的這座別莊,也沒有對餘氏做什麽處置。


    是餘氏的娘家忠勇侯府,總是拿家族安危與聲譽拿捏餘氏,告訴她若不能安安分分的呆在莊裏,一旦在外麵露臉,就有可能給娘家帶去危險。


    所以自從康平帝繼承大位後,餘氏就一直住在別莊中,不曾再外出,一直禁足在那座別莊中。


    長達十年的圈禁生活,餘秀憐從不曾怨恨她自認很愧對的娘家人,此前是一直憎恨著康平帝,現在則是怨恨不願認,也不願供養她這個生母的安常煦,認為他們都是導致自己被圈禁的罪魁禍首。


    如今終於正式踏出別莊,坐在馬車中的餘秀憐充滿鬥誌,她馬上就能告訴所有人,她才是皇帝的生母,對皇帝有著生身之恩,皇帝不認她就是不孝。


    皇帝因為記恨她這生母,就找借口打擊報複忠勇侯與成王府,更是忤逆的大不孝之舉,她這次一定要撥亂反正,還成王府與忠勇侯府清白。


    心中湧動著陣陣激動的餘秀憐沒有注意到,馬車在駛入京城中後,並沒有按照她的吩咐駛入皇宮大門,而是停在成王府的大門外。


    “夫人,到地方了。”


    聽到車外傳來下人的聲音,餘秀憐下意識整了下鬢角,才被先一步下車的丫鬟蓮香攙扶著下車,抬頭一看,發現馬車竟是停在成王府大門外,頓時皺眉怒斥道。


    “本宮說的是去皇宮大門,不是來成王府!”


    攙扶著她的丫鬟笑而不語,過來攙扶著她另一邊胳膊的婦人,笑容爽朗的迴道。


    “夫人,您可是成王殿下的妾室,去皇宮太僭越了,這成王府才是您真正的歸宿。”


    “大膽!蓮香,蘭枝,你們這是要叛主嗎?”


    蓮香用暗勁邊強迫對方隨自己走,邊聲音溫柔的迴道。


    “夫人說得這是什麽話,送您迴自己該去的地方,與您的兒子團聚,怎麽能叫叛主呢?”


    餘秀憐瞬間臉色大變。


    “蓮香,你都知道些什麽?”


    “奴婢無能,在您身邊侍奉四年多,都不曾察覺您還給成王殿下生了一位小王爺,好在劉總管大度而又仁慈,不僅沒有計較奴婢的無能,還特意囑咐奴婢要送您迴成王府,一家團圓。”


    餘秀憐瞬間反應過來。


    “原來你背後的主子是劉樂那個賤奴!”


    宮女出身的蘭枝聞言,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劉總管可是堂堂秉筆大太監,深得皇上與太尊的信重,身份貴重著呢,倒是像夫人您這樣,放著堂堂的正室不做,拋夫棄子去給別人做妾,自甘墮落的人,古往今來都罕見。”


    “為了您的真愛,不惜放棄皇後之位、太後之尊,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因為當年的一念之差,失去皇後之位後,也沒享到太後之尊,是餘秀憐心中最大的痛,聽到此前一直殷勤服侍她的丫鬟婆子,現在突然翻臉,毫不客氣的奚落她,實在讓她感到憤恨不已。


    可是兩人以看似恭敬的動作攙扶著她,實則是在鉗製她,讓她掙脫不得,說話間,就已經將她連拖帶拽的拉到成王府的側門前,守衛在那裏的禦林軍動作利索的打開門。


    眼看就要被這群膽大妄為的下人給,送進成王府中,餘秀憐再顧不上考慮其它,直接大聲嚷嚷道。


    “你們放開我,我是皇帝的生母,他不能這麽沒良心,這是忤逆、不孝!”


    蘭枝大聲迴道。


    “夫人,您可不要搞錯了,您的兒子明明是成王府的四王子,因您隻是身份卑微的侍妾,隻能交由付側妃撫養的那位,像您這樣亂認別人當兒子,讓外人聽了不僅會誤會,還會笑話成王殿下,冒犯了貴人,還會給成王殿下增添新罪名。”


    聽到可能會涉及到成王,餘秀憐才停止掙紮,被推入門內,等她反應過來,側門已經在她眼前再次被關上。


    看到餘秀憐進入府中,接到消息後趕過來的成王皺著眉頭問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


    看到成王,正在流眼淚的餘秀憐瞬間多了支柱。


    “成郞,是那孽子讓人在我身邊安了眼線,將我送過來的,他知道了王兒的事,說是要成全我們一家團圓。”


    成王雖然已經同意去海外,但是他最心心念念的一件事,就是想要在安國給自己留下一脈,之前以他母親的身份試探,發現皇上態度堅決的要將他這一脈全都送出海,一個不留後,他在考慮的就是如何將他的第四子留下。


    餘秀憐是皇帝的生母,就算皇帝不認,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而他的四子是與對方一母同胎的兄弟,就算他不願照顧,以對方的行事風格,應該也不屑對出手針對。


    卻沒料到,對方竟然這麽心狠,不認生母不說,還將生母也一塊打發出海,再次打碎他的盤算,也讓他徹底沒機會留下退路。


    見本來麵帶怒色的成王臉色稍緩,餘秀憐的心情才放鬆了一些。


    “成郞,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是不是那孽子因為記恨我,才會對王府與我娘家下手?若是樣,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寧願自己以死贖罪,也不能這樣連累你們啊。”


    看著眼前這個哭得十分傷心的女人,成王難得以較為緩和的語氣迴道。


    “不是因為你的原因,這裏麵的牽扯很多,府裏已經接到上麵的旨意,不日就要出海,前往海外島國,你娘家餘氏那邊也一樣。”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仁


    聽到這話, 餘秀憐眼前頓時有些發黑,她當初是在康平帝被廢太子被圈禁時,生下長子,娘家為了不受廢太子的拖累, 勸她與前夫和離, 她沒有拒絕。


    娘家人告訴她, 廢太子自古以來都沒有好下場,成王是繼後嫡子,母族勢大, 肯定能成為繼承大位的不二人選,她與成王本就有著自幼相識的情分,若能在這時,為成王立下大功,將來肯定能有大好的前途。


    又有成王在私下裏來見她, 表明心儀她多年的心意,並對她許諾, 會在事成之後接她入府, 雖然短時間內不能給她正經的王妃之位,將來一定不會辜負她。


    想到自己已是和離之身, 因為前夫是那麽個身份, 注定不可能再改嫁,所以餘秀憐終於下定決心,答應以廢太子前妻的名義栽誣陷害前夫,指認前夫有不安於太子之位的舉動。


    此舉直接導致她那已被廢除太子之位的前夫, 直接被流放出京,還被定下極其苛刻的迴京條件。


    本以為前夫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迴京,餘秀憐便自己的未來都寄托在成王身上, 即便在她被接入成王府後沒過兩年,成王就因傷殘而失去王位競爭力,她雖然失望,也並不在意。


    直到她那前夫在已跌入塵埃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成功翻身,爭取被召迴京的機會不說,還順利斷承皇位,當年在她之下,家世很普通側妃江氏一躍成為皇後,餘秀憐才意識到自己當年選擇,在別人的眼中是個笑話。


    可是越是如此,餘秀憐越是告訴自己,成王對她是真愛,她當年沒有做錯,前夫那裏她注定迴不去,唯有成王是她唯一的依靠。


    哪怕後來為防觸怒她那前夫,她在娘家人的懇求下,不得不住到別莊中,她也一直是這麽告訴自己。


    隻有這樣,不管是她選擇與前夫和離拋夫棄子的行為,還是後來選擇相信成王,沒名沒份的進入成王府的舉動,才會顯得不那麽可笑。


    可是現在,她算是切身感受到了命運對她的最大捉弄,被她拋下,還落井下石的迴踩一腳的前夫,當了皇帝,不僅那些榮耀與她無關,還讓她與娘家活得提心吊膽,生恐對方會與他們秋後算賬。


    直到她那前夫駕崩,被她放棄的長子繼位,頭上懸著那把刀才消失,原以為她那親生兒子不願尊封她,對她而言,就已經是最大的屈辱,沒想到竟有更為不幸的遭遇在這裏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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