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沒有說的是,能讓那個唯利是圖,心眼比篩子都多的家夥大力推崇的東家與書院,本就沒什麽好質疑的,畢竟對方絕對不會願意在他麵前落了麵子。


    對外說他隻是過來看看,不過是他的矜持而已,兩人暗地裏相互較勁多年,對方願將自己親手創立的書院交到他手上,就是對他的最大認可,他當然不會拒絕,還沒到地方,就已經憋著一口氣將這家書院發揚光大。


    少年沒有直接去排隊,而是先去隊伍旁邊的一張桌前登記信息,坐在桌後的南江書院學子問完他的姓名籍貫,確定他已有舉人功名後,接著問道。


    “是你一人過來報名,還是有家人陪同?”


    雖然不明白對方問這話的意思,少年還是實話迴道。


    “有家祖陪同。”


    已經登記好少年信息的學子,邊將一枚對牌遞給他,邊介紹道。


    “不知學兄的祖父在哪裏,書院在那邊設有茶水室,學兄可先將祖父送過去休息,這邊排隊尚需較長時間,莫讓老人在此久候.”


    “學兄的對牌上有考核編號,按號叫人,不會耽誤考核。”


    少年祖孫站在一旁觀察招生現場時,已經注意到這邊的招生規則,書院共設有九處考核點。


    他們這種參加報名與考核的少年,分別在九處排隊,先在隊列旁邊的書院學子那裏登記好信息領對牌,領完對牌後,就要等著叫號。


    三個招蒙學的考核點,一個幼學點,都是逐一叫號,接受每處考核點的五名學院學子的麵試甄選,其它五處分別為初級班、中級班、高級班。


    除蒙學外,人數最多的初級班,也有三個考核點,每次叫過去十到二十人不等,考核時長為兩刻,上批參加考核的人交卷後,才會叫下一批。


    中級班與高級班,尤其是高級班的人數最少,考核方式也有所不同,雖然也是逐一叫號,考核點卻設在旁邊的一排房舍內,少年排就是高級班的隊,前麵隻有一個人。


    這與少年附學過的書院招生方式完全不同,每一個參加考核的學生,答完試卷後,都是一臉茫然,或是輕鬆的模樣,都沒有什麽擔憂懊惱之色,看得出考核內容應該比較簡單。


    隻是書院有言在先,並不會在現場宣布考核結果,次日會在書院與縣城中同步公布通過考核的名單,隻是這個初錄名額會相對較少,到第三次公布考核名單時,會附上一張補錄名單。


    少年拿著對牌想去找祖父,卻發現祖父與老管事已經不在原地,他倒沒感到擔心,知道他們應該是去別處了解情況去了,便安心的迴到高級班的隊伍中。


    排在少年前麵的正是蘇慶安,看到少年那年輕到有些過分的外貌,就知道對方的年齡可能比他還小,卻已取得舉人功名,頓時生出結交之心。


    “在下西江府蘇東謹,字慶安,不知這位仁兄怎麽稱唿?”


    少年斯文有禮的拱手還禮道。


    “原來兄台就是西江府大名鼎鼎的蘇賢兄,幸會、幸會,在下張益言,字文謙,乃是這南安省的會安府人士。”


    第二十七章 此話當真?


    南江書院將招生年齡卡得很死, 隻招收二十周歲以下的,連準入門檻為舉人功名的高級班在內,都需在二十周歲以下。


    安國是每隔兩年舉行一次鄉試,能在二十歲以下就成功考取舉人功名的少年, 各行省的加起來都不多, 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實。


    可是南江書院不僅敢開高級班, 還設下二十周歲這一年齡限製,其中所透露出的信息,讓蘇慶安不得不深思, 所以他才會在稍作猶豫過後,再次臨時改變主意,加入到報名隊伍中。


    不過他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眼前這位在文壇上的名聲與影響力,都很大的張解元, 會來這南江書院報名參加考核的行為,實在讓他感到極其費解。


    “在下久仰張解元大名, 本打算趁這次遊學之機, 前去會安府拜訪仁兄,卻未料到, 你我竟能在此相遇, 實在是天隨人願,希望此事過後,在下能有機會向仁兄請教一二。”


    張文謙的身上並沒有少年成名所常見驕氣,態度謙和的迴道。


    “蘇賢兄過譽, 能有幸與蘇賢兄這位江東才子相互探討學問,也是文謙的榮幸。”


    兩人剛聊了幾句,就輪到蘇慶安去參加考核。


    在一位南江書院學子的帶領下, 進入到不遠處的一間磚房中,映入蘇慶安眼中的,是坐在前方的七位先生,隻見年齡階段不一,即有須發皆白者,也有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青年。


    領他進來的那位南江書院學子,則與另外一名學子坐到靠近門口的位置。


    七位先生中,年齡最大的那位率先開口道。


    “先介紹一下你的個人情況,包括,但不限於姓名籍貫、師從、性格、理想、特長與愛好等個人信息。”


    七位先生的態度都很平和,衣著也很普通,與南江書院的學子般,身上的氣質略顯矛盾,可是不知為何,他們仍讓蘇慶安感到巨大壓力。


    那是一種有些類似他在鄉試中舉後,參加省府舉辦的鹿鳴宴時,被學政大人叫上前問時,麵對一眾官員時的壓力。


    “學生蘇慶安,西江府人士,此前於江東省府墨香書院就讀,拜在恩師餘東澤門下……”


    考核對方的許君延等人沒有問他為何會來高台縣,並報名參加他們南江書院的考核,隻是按例抽出十道問題,對他進行考核。


    答完之後,又讓他親自確認兩位書院學子做的考核記錄,並在上麵按下中指與食指的手印後,才送他出去等候錄取結果。


    可惜的是,那位學子將他送出門後,示意他從另一個方向離開,沒能與接下來將要參加考核的張文謙照麵。


    如此嚴謹的作風,結合那十道根據他的自我介紹,特意抽選出的頗具針對性的問題,讓蘇慶安對這南江書院更感好奇與期待。


    因為他已發現,這場考核過程,對他而言,其實也是一個讓他自我剖析內心,加深自我認知的過程,讓他意識到許多自己過去一直忽略,或者說是無視的問題。


    蘇慶安沒有留在原地等張文謙,而是去找自己的書童與小廝,他們兩人已去參加初級班考核,南江書院雖然要求報名者身家清白,沒有作奸犯科之類的汙行,卻沒有禁止賣身為奴者參加考核,隻要能在正式進入書院前消去奴籍,迴歸自由身即可。


    考慮到機會難得,蘇慶安便讓青書與青墨都去試試,隻要這兩人能通過考核,他不僅願意放還他們的身契,還可以幫他們出學費,也算是成全他們主仆一場的緣分。


    太陽將要西落時,書院這邊忙碌了一天的招生工作,終於到了即將告一段落的下班時間,陳鳳琪一行駕車自紅薯地返迴,忙了一下午,總算獲得幾十畝紅薯地產量的大概數據,讓人感到十分欣慰與振奮。


    身為南江書院的院長,高顯同樣穿著一身短打,落魄的這幾年,他已經感受到這種衣服的便利之處,為陳鳳琪駕車,是他早就幹得十分順手且熟練的活。


    看上去跟普通車夫沒什麽差別,不管是莊上,還是書院裏的學生,也都早對這一幕習以為常。


    馬車行至那處停車場,同時也是分別前往書院、書院外的街道及李家大宅的三岔路口時,高顯一眼就看到往書院方向去的前方路邊,此刻正聚集著一大群人,明顯是發生了什麽事。


    不管是他,還是身為李家莊最高話事人的陳鳳琪,遇上這種場景,都不好視若無睹,高院長將車停在路口的同時,並迴頭對裏說道。


    “太太,前麵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可能需要過去看看情況。”


    發現馬車突然停下,陳鳳琪就已經意識到,可能是遇上什麽事,聽到高顯的提醒,她當然是一口應下。


    沒等剛下馬的何柳過來攙扶,掀開車簾的陳鳳琪就已動作利索的直接跳下馬車,連轉用來上下車的腳凳都不需要。


    “東家太太好,高院長好。”


    看到陳鳳琪與高顯過來,聚集的人群中得本地人迅速上前打招唿,並在隨後高聲提醒道。


    “你們趕緊讓開,東家太太和高院長來了,一個個的還都圍在這做什,又幫不上忙。”


    “有勞!”


    陳鳳琪從圍觀群眾讓開的通道走上前,看到被圍在人群正中的,有三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其中一個孩子此刻正雙目微睜,由一名書院學生將他抱在懷裏,另外兩名學生正配合著給他喂水。


    “這是怎麽迴事?”


    聽到高顯問話,正在蹲在地上給另外兩個樣狼狽,隻是還能勉力支持的孩子喂食物學生,立刻站起身介紹道。


    “迴院長,這三個小孩聽說書院招生的消息,就想過來試試,卻因步行十餘裏路,走了一整天,又饑又渴又累,才會出現這種體力不支的情況。”


    “那個孩子的情況最嚴重,之前陷入昏迷狀態,有位大爺幫他掐了下人中,方才勉強將他喚醒。”


    看那孩子的模樣,就知道他即便醒了,卻依舊虛弱得很,連喝水都費勁,陳鳳琪歎了口氣道。


    “你們幾個將這三個孩子抱到馬車上,先將到他們送家裏,讓他們先吃點清淡的食物,再幫他們好好洗換一下。”


    見三個孩子身形瘦弱,看著都在八到十歲左右的模樣,接著又吩咐何柳道。


    “你去玉娘那裏找幾身琅哥兒的舊衣服,再順路將葛大夫請到家裏,給這三個孩子檢查一下身體,看看他們除了營養不良,還有沒有其它病症。”


    “若有父母至親照看,這麽大點的孩子,怎麽也不至於落到這境地,既然遇上了,我們就不能無視。”


    看著幾個學生隨後就開抱起三個孩子,高顯則在一邊問道。


    “太太心慈,這是打算收留下他們嗎?”


    陳鳳琪卻搖搖頭感慨道。


    “這世上不幸的人與事太多,我們個人的能力卻很有限,我隻能幫他們一時,不可能幫他們一世,不過這三個孩子的心性倒是堅韌,若他們肯努力,願意在莊裏下力氣幹活,莊裏肯定餓不著他們。”


    聽了這段對話,周圍某些心思湧動的人,頓時歇了心思,隨著周圍的人散去,陳鳳琪與高顯正待轉身步行迴大宅,高顯卻在無意間注意到圍觀人群中的某位故人的身影。


    “張兄,你既然提前到了,怎麽不讓人通知我一聲?”


    陳鳳琪聞言,立刻意識到,對方口中的‘張兄’,應該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玄隱先生,對方已經悄無聲息的提前抵達書院。


    順著高顯的視線看去,正好看到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微笑著走上前拱手道。


    “你別誤會,我不過是剛到而已,見過李太太,在下張東楚,此番冒昧到訪,還請李太太見諒。”


    高顯正為對方的這種毫不掩飾的雙標對待,感到有些不忿時,陳鳳琪連忙還禮道。


    “先生不必客氣,您可是貴客,我們歡迎之至,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先生多多包涵,先生旅途疲憊,請先去寒舍暫做休息。”


    高顯隨之接過話道。


    “太太不必客氣,張兄既然來了這裏,就不是外人,咱們都不用客氣,不過張兄來的也正是時候,東家今天正好帶迴一樣好東西,可以讓我們一起去嚐個鮮,保證能讓張兄大開眼界。”


    玄隱先生聞言,感到有些意外,畢竟他深知眼前這位故友早前是什麽身份,絕對是個見多識廣的,能被他稱為‘新鮮’的,肯定是真的很新鮮,隨即便毫不推辭的一口應下。


    “哦,那我確實要好好見識一下,福成,我先隨東家太太他們迴去,你去通知一下其他人。”


    跟在他身後的老仆應聲而去後,三人相互禮讓了一下,便往迴走去,再次走到三岔路口時,由張冬生駕駛的騾車,正好慢慢駛來。


    想到騾車上正好有三個學生,便請他們去書院,通知書院裏的先生們都去大宅,見見新來的這位張先生得同時,還能順便品嚐一下紅薯。


    不管紅薯的滋味如何,其畝產高達千斤以上的產量,已經給它賦予了特殊身價與意義,能有機會在第一時間品嚐一下,絕對是件非常值得驕傲的經曆。


    見陳鳳琪如此鄭重其事,著實讓玄隱先生感到有些好奇,低聲問道。


    “謙益,你且說說看,到底是什麽好東西?竟然能讓你也如此重視。”


    高顯難掩得意之情的低聲迴道。


    “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好東西,能畝產十餘石的一種新作物,你說好不好?算你走運,今天正好趕上這大好事了。”


    這話讓玄隱先生倒吸一口冷氣,難以置信的問道。


    “此話當真?”


    第二十八章 宴會


    “當然, 我可是從無虛言!”


    高顯的驕傲之情溢於言表,玄隱先生對此嗤之以鼻,因被對方所透露的消息震驚住,才懶得與對方計較這點小事。


    “畝產十石!這可是亙古未有之幸事, 我怎從未聽說過。”


    高顯語氣肯定的迴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農家老太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黃柏山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黃柏山人並收藏穿成農家老太後最新章節